85度c小說網

到達北京站,已經是傍晚七點鐘了。

進站口排了好長的隊。人們在耐心地等待着安檢。

雲鵬聲對艾靜說:“幸虧夏哥讓咱們早點出發,再晚一點,真有可能誤了火車。”

我看了一眼雲鵬他們攜帶的行李,大包,包,大袋,袋擺了一地。這些東西都是艾靜給雲鵬的父母,姑姑,嬸子,姨姨,舅舅們買的禮物。

我問雲鵬:“用不用我買張站台票送你們進站?”

“不用,不用,這些東西我們倆能行。”艾靜搶着說,“夏哥,您快去接嫂子吧。”

“早的呢,這麼多東西,你們能行?”我再次詢問。

雲鵬說:“沒問題。夏哥,有一次,我一個人就拿過這麼多的東西回老家。”

雲鵬和鑫葯一樣,都是喜歡省錢的好男孩。

下午,從關娜的住所出來,我們三個分別背着艾靜給雲鵬的家人買的禮物,走出區。艾靜想打一輛出租車,畢竟這麼多的東西。可雲鵬堅持要坐公交。

坐公交,三個人刷卡,也就是幾塊錢。要是打車就沒譜了。正常情況下也就是幾十塊錢,要是堵車,一點點往前挪着走,費錢不說,沒準還趕不上火車。

公交車有公交專用快速通道,即使堵車,也要比出租車快的多。

艾靜拗不過雲鵬,讓我拿意見。我當然選擇坐公交。兩個月前,我沿街賣藝,忍受着瓢潑大雨我都不捨得打車,硬着躲在過街天橋下面等公交。坐公交省錢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喜歡坐公交,總能在車上遇到有意思的人和有意思的事。

城市的公共交通是緩解交通擁堵的利器。儘管現在私家車限號上路,但幾百萬輛私家車仍是擁堵在北京城的大街巷。尤其是高峰期。堵車已經成為了有車一族無法逃避的現實。

我們三個一邊聊一邊來到炎黃藝術館公交站點前,恰巧一輛10八路公交車駛進站台。我們刷卡上車,由於炎黃藝術館是下行車的第三站,公交車的後排還有幾個空位。我們三個提着大包包,迅速地來到後排,總算是享受上了有座位的待遇。

雖說還不到六點,路上已經是車水馬龍。艾靜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看着公交車外,那一輛輛排成長龍的鐵蟲,焦急地停在原地,偶爾往前挪上幾步,便回頭誇讚我和雲鵬有遠見,不然非誤了火車不可。進入安定門,公交車也開始堵了,艾靜急得如坐針氈。

10八公交車總算是行駛到終點站崇文門,時針已經指向六點五十分。我們下車,快步朝北京站走去。

說話間,雲鵬和艾靜已經排到了安檢口。我突然想詢問艾靜有沒有拿戶口本,去安徽領結婚證,戶口本是最重要的物件。想了想,算了。人家艾靜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把戶口本這麼重要的東西落下?

雲鵬把車票遞進窗口,我把幫他們拿着的包包掛在雲鵬脖子上,揮手跟他們告別,叮囑艾靜:“上了火車,給我發個微信。”

我目送着雲鵬和艾靜走進安檢口。然後,手揣着褲兜,朝公交站點走去。

我乘4路公交車到達東直門,準備坐機場快軌。下車後感覺時間還充裕,沒有急着進地鐵站,站在馬路邊,掏出香煙準備吸支煙。

我點燃香煙,看着寬闊的馬路被一輛輛鐵蟲擠得水泄不通,鐵蟲們擁抱在一起,形成了銅牆鐵壁,路怒族們集體發瘋,喇叭聲響成一片。

眼前的景物就是富裕繁榮的象徵。早在二十年前,我從電視上看到日本東京的街上,汽車連成一片,羨慕不已。現在眼前的車也已泛濫成災,我突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一輛豪華跑車吸引了我的眼球,跑車車頭標誌是一頭躍躍欲試準備向前猛衝的鬥牛。我估計這隻鬥牛也沖不到哪兒去,前面一輛寬腰身的路虎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它的去路。雖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前面的路虎還咆哮着呢,路虎的前面,還有一輛剛剛吃完草料的飽馬。

我走到鬥牛近前,想仔細端詳一番。鬥牛憤怒了,“迪迪”的叫了兩聲。不讓看拉倒,誰稀罕看你。

我正欲轉身準備離開,一顆油光粉面的腦袋從鬥牛身上的窗戶里探了出來:“夏焱,一個人站在這兒,幹嘛呢?”

{}/

可他們這些混混沒錢,買不起寶馬。

混混開着夏利車在街上橫衝直撞耀武揚威已經是很跌份兒了,大才子還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問題是大才子說了一句淡話,我又沒說,我對別人開什麼車從不關心,可他們為什麼要打我?

古代的時候,一人犯錯才株連九族呢。現在是新社會,我只是跟大才子同路,難道也要受到株連?

唯一的原因就是大才子的那句淡話把混混們罵急了。大才子把混混們內心深處的自卑挖掘了出來,拿到了陽光下暴晒。

混混們也知道夏利車不上檔次,但混混們想要炫耀的慾望卻在不斷地膨脹。好在沒人敢當眾指出他們的座駕是輛夏利車。誰敢譏笑他們的座駕,誰就飽餐他們的拳頭。

大才子不知深淺地譏笑了人家,人家當然氣不過?可問題是我沒有譏笑他們呀?大才子反應快。跑得也快。我也不是反應慢,我是固執地認為混混們不會打我,我又沒有譏笑他們?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幫混混還沒有完全進化過來,跟街上跑着的四條腿沒什麼區別。

後來幾個同學陪我去縣醫院處理了一下傷口。胳膊和腿也讓那幫混混踢了好幾處黑青。

從到大,我打架的次數不多。第一次挨打是因為夏利車,第二次打人還是因為夏利車。我姓夏,和夏利車的緣分還真是不淺,等將來我有了女兒,我就叫她“夏麗”。

第二天上學,我沒有主動跟大才子說挨打的事。大才子聽了其他同學的描述,覺得很歉疚。

課間的時候,大才子問我:“夏焱,昨天你讓人打了?”

“還不是因為你嘴欠?”

“夏焱,你昨天怎麼不跑?”

“我為什麼要跑?我又沒罵他們?再說,你也沒罵他們呀?只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

“夏焱,這你就不懂了。說他們開一輛破夏利,比罵他們還讓他們難受。哼,開個破夏利,也有臉顯擺。我將來要是買車,就買奔馳和寶馬。”

“真搞不懂你們,車也就是一個代步工具。你們把車搞得複雜化了。”

“夏焱,車要是只是一個代步工具,誰還買車?車是財富和身份的象徵。”

我對大才子產生了看法就是因為那次關於車的交談。大才子對我的親近,也是因為那次我莫名其妙地替她挨了打,並且沒有把他供出來。

總之,我們倆的關係到後來一直都是若即若離。從那以後,只要大才子有什麼請客吃飯這類好事,大才子都會主動地邀請我。而我對他卻沒有這份熱情。

後來大才子學習極其刻苦,終於如願以償考上了名牌大學。

現在大才子當上了榮光集團的總經理,開上了蘭博基尼。他的身份和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了。

可他也付出了不的代價,為了達到目的,大才子拋妻棄子又找了一個胖老婆。我雖然只跟那個胖女人打了一個照面,就她那股子傲氣勁,我表姐都自嘆不如。

人活在世上也不過就是七八十年,每天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再好不過。追求那些虛的能帶來實實在在的幸福感嗎?

或許人和人不一樣。大才子就喜歡這種感覺。他和王麗娟一樣,就希望別人對他敬畏或妒羨。我今天要不是伸着脖子看蘭博基尼的車標,大才子也不會把頭探到車窗外跟我打招呼。

一定是我的沒出息相,滿足了大才子的虛榮心。

大才子一高興,說要給我一個驚喜。他的胖老婆已經給了我一個驚喜。我猜想第二個驚喜一定是他的二婚讓我務必參加。那算什麼驚喜?我最煩參加別人的婚禮了。

不知不覺,機場快軌已經到達了首都機場航站樓。

我看了下腕錶九點二十分。還有一刻鐘,飛機才能抵達,這還不算晚點。要是晚點,還不知什麼時候到呢。

我百無聊賴地走進航站樓的大廳,乘電梯來到出站口,準備迎接另外一個愛慕虛榮的女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