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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朝臣摩拳擦掌地非要將皇帝這不務正業,沉迷女色的毛病給徹底治過來,免得以後類似這種作妖事越來越多,乾脆在最初階段就扼殺在萌牙里,全了他們這一片忠君愛國的心。

只不過與這幫子大臣們熱血沸騰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皇帝後宮內院的后妃們。

這是一堆從古至今絕無僅有的一群后妃,為了活下去不被皇帝瞎了狗眼看上她們而操心勞力的后妃。

皇帝迷上個山野村姑的事兒在京師已經在那幫子大臣們的推波助瀾下傳到街知巷聞,熱火朝天,宮裡輾轉得到消息已經是頗有些落後了,不過后妃們出乎人想像之外,除了感慨下皇帝口味之雜,連個大選都沒入選進宮的村姑也看得上之外,也只是慶幸總算被皇帝看上的不是自己個兒。

要知道,前幾個月皇帝隔三差五進後宮請全部的人吃飯可把她們嚇的心裡毛毛的,一股陰雲時刻籠頭頂上。

皇帝神經病,陰晴不定什麼的,她們都受得了,本身也都不是大家大戶出身,姿態一向擺很低。

可但是皇帝寵一個剋死一個,專克寵妃的那股氣她們承受不來。

在宮裡哪怕是不得寵,只要不作妖哪個也沒說就讓人因為看不上眼給弄死了,好吃好喝供着,比宮外可是又強上百倍。傍上皇帝那的確是風光一時無兩,走路帶風,頭上罩金光,可又能怎麼樣?這福享不了幾個月就要被剋死。算算倒不如安安穩穩地在後宮,冷清歸冷清。好歹平平淡淡安安全全地活到老死啊!

當然,也有少數幾個有同情心。善良的姑娘默默地在心裡提前為那村姑默哀——

皇帝找了外援,這是宮裡姐妹之福,可對那個現在幸福的不得了,被皇帝寵上天的村姑來說,好日子也在慢慢的倒數之中了。

蒼天保佑,這個可活久一些。不然皇帝成天陰沉個臉,所在周邊方圓三丈範圍內空氣凝結成冰,讓人看到肝顫遇到膽寒之外,沒準又要開始新一輪從她們這裡選新人代替。那可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宮內外形成兩股截然不同的冷熱反應,不過后妃們雖說沒有嫉妒之心,可也是架不住熊熊的八卦之心,又想看看到底讓皇帝瞧上眼兒的這麼個村姑是個什麼樣絕美的相貌,另一方面,她們也知道前朝大臣幾乎是眾志成城的抵制下,精神上狠狠摧殘皇帝一翻——也算回報皇帝以往在宮裡摧殘她們,給她們帶來無可彌補的精神傷害。

身份不同,立場不同。目的也各自不同,唯獨期盼皇帝早日回來的心是一樣的。

就在萬眾殷殷期待之下,皇帝帶着沈如意,以及陳槐等二十幾個隨行太監。甩開大部隊,令大軍押後一日,他們一改朝臣們以天以里算計的時間。生生提前了兩天半默默潛回了京師。

直到拿着陳槐的腰牌進宮,皇帝一路護送沈如意到了永樂宮歇下。又急急忙忙擬寫封妃聖旨,責人快馬加鞭發放到禮部。內閣重臣一個傳一個才終於知道皇帝蔫壞蔫壞的,知道他們的反對聲浪強大,便避開了他們。

堂堂大晉皇帝居然回自己家還偷偷摸摸,他們也是醉了。

更怒了。

禮部尚書李季兼東閣大學士之職,為人極剛直,當即就把皇帝打發去的司禮監傳旨太監劉保幾句話給頂了回去,連聖旨也沒接。

他只道:“楚氏其人,未經專職人員探察,身世未可知,品德更是不可考,性情嘛——”似乎是苦苦掙扎了一番,到底還是忍不住噴了出來:

“能勾着皇上遊山玩水不理朝政數月,想必也是不堪為妃。皇上聖旨雖擬下來,到底不合規矩,不附程序,亦不順應人心。此聖旨傳令禮部,公告天下,難堵天下悠悠眾口,恕我不能接,你們還是帶回去吧。”

劉保是陳槐親帶出來的徒弟,此次也是跟着出宮一趟了,和沈如意也有過相當程度的接觸,再加上皇帝此時正迷的七葷八素,一想到皇帝交待下來的事沒辦成,皇帝那臉會翻成什麼德性,他就渾身肝顫,整個人都不好了。

皇帝和那位楚娘娘如膠似漆時整個人都跟裹了蜜似的,成天笑臉相迎,他們下面的人別提多好辦事了;一和楚娘娘鬧起彆扭來天崩地裂,對楚娘娘下不去狠手,對他們可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緊,別說看他們的臉煩,他們站在皇帝視線範圍以內,皇帝遠遠地聞着他們的味兒都覺得膈應,臉翻的皇帝親姥姥都認不得。

不接聖旨,就是官方不承認楚娘娘的身份,就是讓楚娘娘不開心。

讓楚娘娘不開心,皇帝不只不開心,連肺都會氣炸了,禮部尚書是逃不了皇帝小心眼暗戳戳的報復,可是首當其衝的卻是他這個傳聖旨的太監。

一想到會受到皇帝怎樣的磋磨,劉季上下牙齒都直打顫。

他也是秉着治病救人的心苦口婆心地勸:“李尚書為人子民,吃的是大晉朝的俸祿,本就該為皇上分憂,難得皇上喜歡上一個,正興頭上,尚書又何苦這時候和皇上對着干?”

其實他想說的是,皇帝就封了妃又能怎樣,指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給剋死了,左右不過一年半載,影響皇帝也有限,他當個官光耀門楣,好吃好喝的,又威風八面,也是自討苦吃才要在這種天早忙解決的事上和皇帝杠上。

那是老天爺的事,他瞎湊什麼熱鬧?

雖是一份好心,可是李季別看四五十歲的人了,脾氣可是急的很,一聽就炸了,氣的吹鬍子瞪眼睛:

“我乃先帝親點的狀元及第,為報先帝知遇之恩,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我本是為大晉。為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你等閹人慣會溜須拍馬。為求個人榮華富貴沒有半分的骨氣,就是你們這些人成天圍着皇上。不說好話,生生帶歪了皇上——你們居然還想左右內閣行事,真真是可恥!可笑!”

“我為皇上名聲着想,才不想皇上出此醜事,你居然嘴巴一歪歪就污衊我故意與皇上作對,簡直是個禍害,國家的蛀蟲!”

劉保與李季站個臉對臉,生生被這位口沫橫飛的禮部尚書給噴了一臉的口水,心裡這個膈應。

他本是一番好意。也省得這些個大臣自己個兒作死不要緊,還要帶累他們也吃掛落。誰知道就落個狗咬呂洞神鬼傳奇的下場,口水臭兮兮的幾乎薰暈了他。

“李尚書嚴重。”他抬袖子抹抹臉,臉已經陰沉下來。“所謂食君之錄,擔君之憂是沒錯,不是讓你們雞毛蒜皮的事都橫挑鼻子豎挑眼。所謂君父君父,難道臣子們不該敬重,以君之喜為喜,君之樂為樂——”

“呸!”李季實在聽不下去。恨恨啐了一口。

其實他本意也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慨之情,卻不料那一口唾沫大顆了些,不偏不倚地正啐到劉保的鼻尖上,一下子就把劉保給噁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