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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話一出口也知道這話問的不對,尤其殿內整個氣氛陡然凝凍,背後一股子打着旋的陰風就開始往後腦勺上躥,雙腿已經止不住地開始打顫。

“陛下--”

話才出口,只覺眼前嗖地一道陰影夾着風就飛過來,啪的一聲砸到了面前地上,御用的玉碗四分五裂。

小太監頓時嚇尿,上半身緊緊趴伏在地,呈五體投地狀,也顧不得身前玉碗的碎片,整個人呈震動狀態。

他一開口就被扔了玉碗,如今只怕再開口求饒,激怒了皇帝不知道還要撇下來什麼東西,小太監不敢再自作主張胡亂講話,只希望用全身的語言來表達求饒之迫切的心情。

“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置喙朕寢宮裡事?”蕭衍冷着一張臉,聲音更是陰寒刺骨一般,整個大殿的人一聽都不禁抖上幾抖。“是你敬事房總管太監叫你過來的?是最近你們撈不到油水,沒了後宮給你們的好處,把主意又打到朕的頭上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是、是、是--貴妃娘娘吩咐!小的們不得不照辦……””小太監連聲求饒,一張嘴就把董貴妃賣了個徹底。

沈如意默默地將身子往後縮了縮,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太監說話不招四六,但關鍵時刻倒還分得出里外輕重,一見皇帝動了真怒,為保自家師父就立馬把董貴妃給推到了風頭浪尖,用來擋住全部的火力。

“董貴妃?”蕭衍鐵青着一張臉,氣都堵到了嗓子眼兒,騰地站起身,啪地一拍桌子,瞬間殿內跪了一地。“董貴妃叫你去死,你也去死?!你們一個個都給朕搞清楚,你們拿的都是朕的俸祿,聽的是朕的命令--大晉朝姓蕭,不是董!居然敢管起朕的房內事,她當她是誰?給了幾分顏色,還要開起染房來!”

小皇帝扯着脖子罵了半晌,還嫌不夠解氣,嗷地一嗓子,把陳槐也嚇了一個激靈。

“陳槐,你去永壽宮,代朕訓斥董氏!”

沈如意隨大流也跟着跪到地上,時不時偷偷拿眼瞧小皇帝,只見他幾乎氣炸了肺,兩隻鼻孔氣鼓鼓撐的老大,像頭瘋了的公牛。只見那張薄唇一張一合,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朕讓你代管六宮事,是瞧的起你,別給臉不要臉,起些不該有的心思。再敢往御前伸手,朕就把那手給剁了!朕這次看在大皇子的面上饒你一回,若有下次,你便自請去位吧。”

話音未落,蕭衍便繼續道:“一個字都不許差,原封不動說給董氏聽。”

皇帝這話夠狠,連不要臉這話都從他嘴裡蹦出來,想是氣極了,沈如意不禁詫舌。

歷來敬事房掌官的就是皇帝那碼子事,與後宮妃嬪關係極之緊密。當初她雖為皇后,在敬事房這裡也沒少拉攏人心做散財童子,這也不過是互利互惠。按說董貴妃如此攝六宮事,在此事上插手,雖有小小逾越,也是情理之中,畢竟董貴妃如今攝六宮,行皇后之實。

只可惜皇帝心有所屬,為了個林才女守身如玉,這才令董貴妃就這麼撞到了槍口上。

這董貴妃機頭算盡,卻不知料沒料到她居然就這麼陰溝城翻船,讓個小太監給陰了一把。

“小人領旨。”陳槐畢恭畢敬地領命,邁着四方步就踱出了長樂宮。

皇帝為了儘快讓他罵到董貴妃,甚至親自派了頂小轎送接送他去永壽宮。皇帝這般心急火燎,陳槐也是醉了。

不是他自誇,如今他是章和帝面前一等一的人物,又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別說後宮,就連前朝大臣也要給他五六七八分薄面。讓他去用這麼簡單粗暴的話去罵如今的後宮之主董貴妃,這本身在心理層面就是一記重擊,他不信皇帝沒有想到。

到了永壽宮,董貴妃親自相迎,陳壽不等她吩咐備茶,就以傳皇帝口諭的理由將所有隨侍宮人攆了出去。

皇帝氣起來可以肆無忌憚地亂罵,但陳槐卻不得不考慮傳將出去,董貴妃又如何在後宮服眾。畢竟她是大皇子的母妃,皇帝便是再氣也還沒有廢她的意思,便是不想在董貴妃這裡買好,也還要顧忌大皇子的名聲。極有可能,大皇子便要在這一兩年內立為太子。

陳槐盡量用平鋪直敘的語氣還原皇帝的口諭,但哪怕是這樣,董貴妃用那臉頓時就白的就跟張紙一樣,血色盡失,指甲緊緊摳進手心,手背上青筋暴露。那小身板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要昏倒在地上。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的余暈斜照在董貴妃身上,將她的身影拉的老長,越發顯得蕭索。

陳槐知曉皇帝等的急,便匆匆坐了小轎又趕回長樂宮。

敬事房小太監被送到慎刑司打了二十杖,殿內已經清理乾淨,他一進去就被裡面和樂融融的氣氛給弄懵了。

在他想像中,此時長樂宮明明應該是劍拔弩張,緊張到一觸即發,一發不可收拾的氣氛狀態之中,可是眼前皇帝雖然也不是多麼和藹可親,讓人如沐春風,可是臉上那冰霜是化了,眼底的寒意也都消了。

就只見那位新晉的趙昭儀忙前忙後,一會兒挾菜喂菜,一會兒端茶遞水,那股子殷勤勁兒簡直比御前的宮女服侍的還要周到細心。一邊還溫言軟語,這個菜新鮮好吃,那個肉味香濃。

一邊喂一邊還帶解說的,直把陳槐的口水都給饞了出來,然後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

還不等他上前復命,就被皇帝一揮胳膊給擋了回去。“這些個糟心事,等朕用完膳再說。”說完,用眼斜了沈如意一眼,一邊咽下她挾到嘴邊的熗蝦仁兒,一邊含糊不清地道:“你不用當沒事人一樣,這和你辦事不利有直接的關係,你若處事得當,朕也不用生這等閑氣。”

如果她是個有血性的漢子,端着手裡的飯碗說啥就呼皇帝那張臉上。

但沈如意想,她一不是漢子,二來也不是那麼有血性,就默默地將皇帝的話當做放屁,一個飄過沒聽到沒聞着,揚起俏臉滿面受教的表情道:“妾身粗鄙,願聽陛下訓誡。”

小皇帝冷冷一哼,眼底卻露出淡淡的笑意,吧唧吧唧嘴就把飯菜給咽下去了,然後清了清喉嚨,一副大講特講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