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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趙青的行跡是怎麼露的,沾上弒君這倆字就沒個好,挨着死沾上亡,周薔不敢有絲毫馬虎,辭了皇帝立馬就趕回了錦衣衛指揮所調兵遣將,生怕處理問題不嚴肅不及時,就被皇帝嘴一歪歪把他也給牽扯進去。

蕭衍交待完周薔,就開始若無其事的批閱奏摺。

沈如意在屏風那邊左等右等不見皇帝過去,大概也猜到皇帝這是存心晾她,慢悠悠地喝了盞茶,才施施然地走出屏風。

果然就見皇帝人模人樣兒地埋首桌案,聽見她出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阿衍,你忙的話那我先回了。”她柔聲道:“你別太累了,晚膳的時候我等你一起用,好嗎?”

蕭衍用鼻子哼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送沈妃出去吧。”他吩咐陳槐。

皇帝這是不會好好說話了,這樣以後他們還怎麼樣在一塊兒玩耍?

沈如意磨了磨牙,露出人畜無害的笑:“那我等你嘍。”說完,擺明一副不接受拒絕的模樣,轉身就走出了勤政殿。

蕭衍提筆一頓,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嘴角不自禁地向上勾了勾,鼻子里又擠出一聲哼哼。

不出沈如意所料,蕭衍果真又和她犯上擰了,生生又把她給晾這兒,從傍晚等到酉時末,天全黑了,連皇帝的鬼影子都沒見一個。叫親近的宮人去打聽,果然人家留了內閣大臣一起飲酒用膳。根本沒理她這茬。

皇帝這氣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更大,心胸更窄。

任着他的性子,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了。要說拿下皇帝還是霸王硬上弓,可問題是她不是霸王……沒那武力值。

那一晚,沈如意化悲憤為食量,狠狠吃了她兩大碗米飯,撐的她半夜直胃疼;那一晚,因為胃疼,腦袋十分清醒。瞪着兩大眼珠子到了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就寫了封信叫人給皇帝送去,信上只有四個字:

孤枕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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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打開信的時候心裡是忐忑的,不知道沈如意又要作什麼妖蛾子。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說整日間膩到一處,但每天至少會見一面。

要說他,是抓心撓肝地想見她。

可是每每看到她為了見他。為了討好他抓耳撓腮。整副心思都放到他身心,他心裡才算好受,總覺得只有這樣他才多少感覺到她的真心。

對於沈如意,他萬分地想要靠近,可是又怕靠近,一看到她,甚至一想到她,他都覺得心痛的無以復加。

但是當他打開信看到那四個。蕭衍心裡的火騰地又上來了,一把抓起桌邊兒的茶盞就砸地上。暖閣里一屋子宮人不知所以,腦瓜皮倏倏地冒陰風,撲通撲通跟下餃子似的全跪到了地上。

蕭衍就彷彿什麼也沒看見似的,鳳目里冒火,恨不得把那四個字燒成了灰燼。

孤枕難眠?

她知道真正孤枕難眠的滋味嗎?!

她有過整宿整宿睡不着覺,閉上眼就看見她被人勒死的慘狀嗎?

他半宿半夜睡不着,跟個遊魂似的在宮裡晃蕩,她知道嗎?因為想着她說過,安神湯那東西喝久了有依賴性,反而不好,他只有實在幾宿合不上眼時才喝,那藥劑不僅沒減少,反而更加大了用量才能對他起效。

他半夜的時候,自己賤骨頭撓心撓肝地睡不着時不是沒潛進她屋裡去看她。

她才叫睡的一個安心,臉蛋紅撲撲的,吐氣如蘭,可半點兒不見輾轉反側,孤枕難眠的樣子啊?

反而睡的才叫一個好眠,就差咬牙放屁吧唧嘴來證實她睡的到底有多香甜!

蕭衍將信紙攥在手裡團成一團,扔到地上。

她慣會和他使心機,耍手段,他早該知道的。而他居然還會真的相信她,一顆真心繫她身上,連分出去給旁人半點兒的餘地都沒有——

他也是自找的!

“……我真是有病了。”不知過了多久,蕭衍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握拳,疲憊地道。

陳槐幾乎喜極而泣,病人就怕不承認自己的病情,皇帝終於認清了真相,這是件大好事來的!

“陛下……”

陳槐感受到四面八方求救的小眼神,地上跪着的宮人沒皇帝的命令就沒人敢起來,問題是皇帝好像視而不見,當他們不存在一樣。現在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再等一柱香的功夫,他們的腿就要廢了!

“備馬,去清涼寺!”

蕭衍騰地坐起身,一甩袍袖幾個箭步就衝出屋去。

其實在清涼寺遇到沈如意那次,他就是鬱結難解,本想去和清涼寺住持聊聊,想尋求開解。卻不料突然發生變故,沈如意尋死覓活的,他原本的計劃就那麼被打亂。

他將她帶回豹房不過是遵循自己的本心。

可是他的脾氣很奇怪的,對其他人是越來越冷靜,輕易極少動怒,可偏偏事關沈如意,哪怕是她的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話,他的怒火都會輕而易舉地自燃。

他不想傷害沈如意,可是他清楚長此下去,遲早她會受到來自他的傷害。

一屋子宮人是得救了,一個接一個站起來,問題是陳槐那顆小心臟跟受了驚似的,顛顛跟皇帝後面出去,奈何皇帝大長腿,一步頂他兩步使。

皇帝說的是‘備馬’,不是‘變馬’吧,不是讓他變身吧,備馬也要時間的,皇帝就這麼衝出宮去是幾個意思?

知道的是皇帝有急務要辦,不知道的還當又有哪個不開眼的王爺反了,打到京師。皇帝這是急着逃命呢。

臉色要不要那麼恐怖,表情要不要那麼猙獰?

陳槐只怕有心人瞧見傳了出去,造成民心大亂。真當大晉要亡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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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封不過是調那個情的書信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後果,皇帝居然騎馬帶着二十個錦衣衛直奔清涼寺躲出了豹房。

直拿她當洪水猛獸呢?

陳槐眼巴巴地看着沈如意瞠目結舌,心道,這就是他當時送走皇帝的心情。

皇帝啊,大晉的君王,居然為了一個女子的一封信反應大到這種程度。怪道當時劉太后要殺了身份不明的皇貴妃,就皇帝的心性。心慕一個人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捧到那人跟前。

讓個西梁的姦細——至少外界看來,左右皇帝心神,別說一個女子。就是皇帝嗜好特殊專門喜歡西梁女細作,上至太后,下至大臣都能發兵把那些女細作都給滅了。

就皇帝去清涼寺前,鳳目鋥明瓦亮。眼瞅着精神狀態就不穩定的時刻。還記得將他留在豹房保護沈如意,這份心意連他都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只不過要保護就保護唄,現在劉太后還幽禁在仁壽宮,他還不知道再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闖豹房弄死才得寵不過幾天的沈妃。問題是不帶嚇唬人的,拿什麼讓皇帝親自弄死的耿進忠來當前車之鑒,陳槐也是心碎了一地,粘起來繼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