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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愛管閑事

沈穆清就把時靜姝為什麼寄居在沈家的原由說了一遍。

任翔聽着神色越來越嚴峻。特別當沈穆清說起時閣老託付沈箴的事:“......老爺畢竟是長輩,就算是為了時姑娘的生存臨終前續了弦,可外人怎知道。少不得要說老爺晚節不保。時姐姐也知道這其中的為難之處,想起來就覺得悲痛。可這世道如此,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她說著,就看見任翔的手攥成拳頭又放開,放開又攥成拳。

沈穆清下猛葯,苦着臉對蕭颯道:“當時為什麼要找個得力的人在家裡管着看着?一來是百木年紀輕,有些事怕他拿不下來,二來也是為了時姐姐......怕她一時想不開!”

蕭颯是個鬼精靈,心裡又時時裝着沈穆清,成親後耳鬢廝磨,更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樣,自然是她眼睛一眨,這個就知道是什麼事。

他目光閃爍,笑道:“時姑娘落難之事沈家出手相救,已盡了俠義之心......如果她真想不開,時家的人應該也能諒解。”

沈穆清眉頭皺得更緊:“所以才更覺得時姐姐可憐......好好一個高門貴女,就因為太能幹惹了人的眼,如今卻是有家不能歸。如落花飄零般讓人憐惜。如今是時閣老還在,如果時閣老不在了,只怕她有個什麼事,連個給她出頭的人都沒有。”

也許是關心則亂,任翔那樣沉得住氣的人被沈穆清三言兩語就揪了出來。

“不會這樣的!”他說話時眼宇間有種堅毅,“您讓我在沈家幫周管家打個下手,我一定盡心儘力,不會讓時姑娘出什麼事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沈穆清感嘆,“這要出事,誰能掐指會算啊!”

任翔低垂着頭,握成拳的指節發白。

送走了任翔,蕭颯念叨沈穆清:“你這是想給時姑娘和任翔牽線搭橋......我雖然讓任翔在船塢入了一股,幾年下來,他也小有家底,可兩家門第隔在那裡。你可別亂點鴛鴦譜。白白讓任翔傷心......”

“知道了!”沈穆清嘟着嘴,“這件事我再也不會說什麼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至於成不成,那是他們的決定......說起來,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

蕭颯點頭:“那就好!”又扶了沈穆清上床,“你還有兩個月就要落月了,可要小心點。我看着你的肚子就心裡發慌——也太大了些。”

沈穆清小心翼翼地躺下:“不會是雙生子吧?”

蕭颯就貼了耳朵在她肚子上聽:“還是一個一個的來吧!雙生子,太危險了!”

沈穆清撫摸着蕭颯的頭髮——這段時間,他們經常會這樣,一個躺着,一個把耳朵貼在肚子上聽,然後聊天:“蕭颯。如果是女兒,你,會不會失望?”

蕭颯起身靠在床頭的迎枕上,認真地凝視着沈穆清:“如果孩子的母親不是你,我才會失望。”

沈穆清想到以前,她還是梁家媳婦時,蕭颯望着她目光中的痴迷和痛苦,她一時淚盈於睫。

蕭颯不知道沈穆清為什麼流淚,他以為沈穆清在為生兒生女擔心,就如珍似寶地把妻子摟在了懷裡:“兒子、女兒我都喜歡,只要是你為我生的,我都喜歡。再說了,十一弟比我們早成親,到現在還沒有孩子,母親操心他們更多一些,我們這邊,只怕生了女兒她更歡喜,沒有長輩的叨嘮,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沈穆清依在蕭颯的懷裡,心底暖暖的。

“可能是我的身上流着那人的血,”蕭颯語氣有些訕然。繼續勸妻子,“我有時候想,要是孩子不是你懷的,我會不會這樣的期待......就像我和蕭成,那人一定像我似的,每天這樣望自己心愛的人,希望孩子能平安順利地降生......有時候這樣一想,那些恨意突然都變得很淡起來。”

人的身體可以不健康,心靈卻不能不健康。蕭颯能漸漸放下過去的事,珍惜眼前的生活,沒有比這更讓沈穆清高興的了。

她緊緊握住了蕭颯的手:“我們有我們的日子要過嘛!”

蕭颯點頭,但眉宇間還是有幾分悵然。

沈穆清就和他說些高興的事:“你上次不是說要給孩子取名字的嘛?想好了沒有?”

蕭颯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話題吸引,高興地翻身下了床,朝一旁的書案去:“我想了好幾個名字,你看哪個好聽?”

說著,自己動手磨墨:“‘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叫‘思齊”怎樣?要不,叫‘賢齊’?還有那句‘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我也覺得也不錯,要不叫‘思學’?‘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叫敏文也不錯啊!要不,叫‘敏行”‘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你看怎樣?”

敏來敏去的,沈穆清可不希望自己的寶寶像梁季敏似的,這個人是不在意。還是沒心沒肺的......她嗔道:“為什麼非要叫‘敏行”就不能叫‘訥言’?”

蕭颯一怔。

神色認真地望着沈穆清:“你,還記恨那個人?”

“記恨到不至於。”沈穆清正色地道,“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太懦弱了!”

蕭颯沒有多問,望着沈穆清很為難地道:“難道真的叫訥言?”

沈穆清呵呵笑起來:“如果是個姑娘家,叫訥言,你說,她長大了會不會找我們算賬?”

蕭颯也笑:“‘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叫訥言也不錯啊!”

“少來!”沈穆清笑道,“我的女兒可是要能言善語,精明能幹的......要不然,嫁了人,豈不是連自己都保不住?”

“別人是娶媳婦要娶比自己門第低的,嫁女兒要嫁比自己門第高的。”蕭颯笑着摸了摸沈穆清的肚子,“我和別人想的不一樣。α最】快嫁女兒要嫁一個比自己門第低卻人品出眾的。然後現在開始努力,等她出嫁的時候給她五十萬兩銀子的陪嫁,砸也要把女婿砸暈......他還不乖乖的。別說是對我女兒不敬了,就是敢大聲對我女兒說話,我都不放過他。”

“又胡說。”沈穆清把蕭颯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打掉,對着肚子道,“寶寶別聽你爹爹的,能用銀子就砸暈的男子都不是什麼好男子。這錢啊。只能是錦上添花,可要是變成了決斷的標準,那可就糟了......”

“寶寶別聽你母親的。”蕭颯也對着肚子說話,“女人手裡沒有私房錢,在夫家怎麼出頭?在丈夫面前怎麼要尊嚴,在孩子面前怎麼有威信......自然是要手中有銀,心中不愁!”

沈穆清去擰蕭颯:“這麼說來,我還得去找老爺要點陪嫁才是......我可是手中無錢,心裡發慌啊!”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蕭颯抱了妻子:“這就是個大金磚——把這個給我就行了。陪嫁就不用了!”

“的確是塊大金磚!”沈穆清想到自己兩世為人,笑了起來。“我可比你大!”

“我看看,你哪裡比我大!”蕭颯兩眼發直地望着妻子,一口就咬在了沈穆清的脖子上,含含糊糊地道,“我看看......哪裡......大......”

沈穆清全身發軟,顫抖着發出了吟哦聲!

第二天一大早,蕭颯神清氣爽地坐在堂屋裡吃面,任翔灰頭土臉地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蕭颯愕然地道,“昨天沒有睡好?”又想到自己的旖旎,打趣道,“要不要找個侍女服侍你?”

任翔瞪蕭颯一眼,道:“我想等會啟程回京都。”

蕭颯怔住:“怎麼突然要走?不行!要走,等孩子滿月了你再走。”

“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任翔道,“家裡還有一大堆事......總不能連八月十五也不回去吧?”

蕭颯欲言又止。

任翔見他這表情不尋常,不禁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蕭颯猶豫再三,道:“內子馬上要落月了,你陪陪我吧!”

“陪你!”任翔睜大了眼睛,“陪你幹什麼......”火石電光中,他突然醒悟,“你不會是害怕吧?”

蕭颯遲疑片刻,低聲道:“我是有點害怕......”說著,又拔高了聲音,正色道,“我聽人說,婦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腳在陰間一腳在陽間。你不如留下來,洗三、滿月、百日總得有人幫忙。”

“這......”任翔頗有些為難的樣子,“可京都沒有照看着......”

蕭颯聽着心中一動。

難道是因為昨天說起了時姑娘,所以一夜沒睡好,今天一早想趕回去?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可這個時候,時姑娘畢竟和任翔沒有什麼約定,而且時姑娘是不是對任翔有好感,誰也說不準,但離穆清生產的日子卻是越來越近了——事情有緩急,自然是穆清重要。

“你喝了孩子的滿月酒再走。”蕭颯的態度很堅決了,頗有些你不同意就是不講義氣的口氣,“京都那邊不也惦記內子生產的事嗎?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喝了孩子的滿月酒,我親自送你出城,絕不食言。”

“不行,不行!”任翔連連搖手,“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得回京都去了......”

“你想想,我如今是被流放的人,”蕭颯聽了,就長嘆了口氣,“你我兄弟一場,我們今天能見,還不知道明天是怎樣一番光景......在我有生之年,能多見一次是一次,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你就留下來吧!”

任翔聽着只能無奈何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