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當韓昭雪知道柳子衿手裡那兩封信是棲梧學院寄來的時候,差點要暈過去了,她感覺自己在做夢,“這年頭傻子那麼多的嗎?”
“當你覺得別人都是傻子的時候,不妨想一下是不是傻的人其實是自己。”柳子衿一邊看手裡兩封從棲梧來的信,一邊頭都不抬的嘲諷道。
韓昭雪冷笑:“我要是傻,早被人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這倒也是實話。
不過柳子衿想嘲諷她有一百萬種方法,只是現在沒空理她,所以沒接她的話。
這兩封棲梧來的信,一封是青梅信,一封是普通的信箋。
那封青梅信柳子衿不敢確定是誰的,但那封普通的信,他心裡多少有些數。
要麼是鳳棲梧寄來的,要麼是鄭流蘇寄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林清顏。
除了這三人外,應該不會再有別的人了。
他率先打開這封普通的信,紙張自然是普通的信紙,但仍有淡淡清香,可能女孩子都喜歡帶香氣的東西吧。
信上的字鐵勾銀劃,凜冽如風,信剛一展開,就撲面而來一股肅殺之氣。
柳子衿第一眼就向落款處看去,果不其然,鳳棲梧。
信的內容很簡單,或者不能說這是信,就是一張簡單的寫着字的紙而已,因為內容並沒有按信的規範來寫。
“以後你若敢在京城傷害任何一個姑娘,我都絕不會放過你。我這兩年練劍,全都帶着恨意。念及親情,我現在不殺你。但你若執迷不改,休怪我無情。勿謂言之不預!”
柳子衿眉頭微皺。
這姑娘發什麼神經呢?
她想殺自己,是一直都表現出來、甚至差點付諸行動的事情,有必要特意寄信過來,再重申一遍么?
莫非是因為沒查到自己剽竊的證明,心裡有火,所以寫信過來泄憤一下?
莫名奇妙。
韓昭雪剛才一直看他的反應,見他表情不太好看,不知怎麼有些高興,以一種欠揍的笑臉問道:“怎麼了?不是表白信?莫非是催債書?”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欠一身債啊?”
柳子衿朝她翻了個白眼,然後把信裝進信封,再把另外一封信拆開。
韓昭雪則是被他那句話氣得要死。
另外一封信倒是真正的信,內容很規範,而且筆畫工整,字跡秀氣,像是一個比較規規矩矩的小女孩寫的,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株正年輕的桃樹。樹榦纖細,樹枝翠綠,葉子小巧而柔軟,花骨朵剛綻開一個小口,露出一角嫩到極致的緋色。
信紙是青梅信信紙,一樣柔軟細膩,帶着青梅信特有的淡淡的清香。
柳子衿仍舊先朝落款看去。
結果署名是……猜猜我是誰?
柳子衿想了想,自己認識的身在京城的女性,會主動給自己寫信,並且落款這麼俏皮的,估計也就林清顏了。
十五歲的少女,正是古怪精靈的時候,雖然看着很老實,終歸還是免不了有俏皮的一面。
而且她寫的第一句話就暴露了她自己。
“清之表哥,好久不見,猜猜人家是誰?”
柳子衿忍不住搖頭,真被韓昭雪說中了,寫信的人確實是個傻子。
他餘光瞥到韓昭雪正往這邊偷看,立刻將頭抬了起來。
韓昭雪立刻慌亂的把臉轉向一邊,正襟危坐。
柳子衿搖搖頭,繼續看信。
“新晉墨者在青雲學院的事情,已經傳到我們棲梧來啦。好多同學都說想要認識一下你呢,都是很漂亮很可愛的小姑娘哦。不過呢,棲梧表姐說你是流氓,所以就暫時先不給你介紹了,等你以後在棲梧表姐心裡成為正人君子的時候,我再給你介紹好啦。真的都很漂亮很可愛哦,你可要加油改變自己在棲梧姐心裡的壞印象喲。”
柳子衿忍俊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韓昭雪用餘光覷着這裡,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個傻丫頭的一封信,就傻樂成這樣,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果然,男人還是應該多見見世面。
“昨天窮奇回京了,雖然相信表哥,但還是緊張了一下。好在表哥沒讓人失望,外公他們什麼都沒查到。昨天下午,清讓哥就和四舅一起去孤竹園為你澄清剽竊的事了,不知孤竹園把這事兒告訴你了沒有?”
“表哥在學院怎麼樣,有沒有交到新朋友?有護衛在,應該不會被欺負吧?如果有人跟表哥過不去,儘管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們!”
“對了,表哥現在住在哪裡啊?有時間我想去表哥家裡做客,順便看看那位長得很漂亮又很會捏肩的女護衛,嘿嘿。”
“表哥快點給我回信哦,收到信我就去你家做客。”
“好啦,就說這麼多,最後,我好像還沒說我的名字呢。表哥一定能猜到我是誰的吧?要是猜不到,我就要生氣啦!”
“千萬千萬要猜到我是誰啊!”
看完信,柳子衿的心情變得不知道有多好。
一瞬間好像什麼煩惱事都沒了,整個天空都是藍天白雲,此時好像是初夏時節一般,自己隨便躺在哪裡,一邊吹着風,一邊曬着太陽,舒服又愜意。
真是小而確切的幸福啊。
只是這丫頭寫信就寫信,幹嗎要弄成青梅信的樣子?真是欠打。
他一臉笑意的將信裝進信封收好,然後走到前面掀起車簾,把另外兩封信交給老林:“等下看看哪裡有垃圾桶,順手把這兩封信給我扔了。”
“知道了,少爺。”
柳子衿退回車廂,就見韓昭雪一臉驚愕的看着自己。
“看什麼看?沒見過不為女色所動的正人君子么?”
“你居然把姑娘給你寫的信扔了?特別是那封孤竹的信你居然都給扔了?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韓昭雪不敢置信的問道。
柳子衿將火銃抱在懷裡,隨後閉上眼睛:“管他孤竹還是浩然,在我這裡沒有區別。”
“萬一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姑娘呢?”韓昭雪問道,
柳子衿撇撇嘴:“再好看能有你好看?”
“你……”韓昭雪又喜又羞,同時還有點氣惱。這人說話總是沒個正形,動不動就調戲先生。
每到這種時候,她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跟個傻子一樣,太可恨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封棲梧學院的青梅信你留了下來,為什麼?”
“因為那個姑娘很可愛啊。”柳子衿睜開眼睛看着韓昭雪,“特別是年齡小,才十五歲。簡直是又漂亮又可愛,而且粉粉嫩嫩,別提多招人喜歡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韓昭雪的眼神很欠揍。
於是小韓先生瞬間暴走:“柳子衿,你皮痒痒了是不是?本先生明明才二十五,不要總是一副像看大嬸一樣的目光看我行不行?而且,我這皮膚,跟十七八的小姑娘有差么?!”
“但是……跟十五歲的有差啊……”
“……你這個小屁孩,真是什麼都不懂。我勸你還是早點多去青樓轉一轉,好讓你知道本先生這個年紀的女人到底有多美好!”
“先生,我以前沒來京城時,青樓就是我家。所以你說我什麼都不懂,可實在是有點妄言了。”
“果然,你真的是個小流氓!”
“你不就想讓我當個小流氓么,那樣才能知道先生有多麼美好,不是么?”
“你……你給我去死!老林,停車,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柳子衿看她臉紅得跟熟透得蘋果一樣,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雖然前世在學校的時候,常被人稱作注孤生。但那其實是面對同齡人的時候。
在相熟的大姐姐面前,他可是向來談笑風生的。
……
……
馬車在春風坊的院子前停下時,鄭流蘇已經等在了那裡。
韓昭雪自然戴上了斗笠。
柳子衿則是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到鄭流蘇面前:“鄭三小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句話是這麼說的。當你舉起屠刀時,你自己也必死在屠刀之下。不知鄭小姐能不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還是不打算搬走,而是要跟我對着幹了?”鄭流蘇本來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聽到柳子衿的話後一瞬間變得很陰沉。
柳子衿搖搖頭:“你長那麼丑,我不想跟你對着干。”
“你說什麼?”鄭流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說我長得丑!”
柳子衿看向一旁的老林:“老林,你覺得她丑么?”
老林一臉諂媚:“少爺閱女無數,品味一流。既然您覺得丑,那想必就是真的丑了。”
柳子衿轉頭看向鄭流蘇:“聽到沒有,你是真的丑。”
鄭流蘇目眥欲裂,一把就將手中長劍抽了出來:“柳子衿你找死!”
我操!
柳子衿迅速躲到了韓昭雪身後:“先生,救我!”
“救就救,你別碰我腰!”韓昭雪咬牙切齒的道。
柳子衿趕緊把扶着她腰側的兩隻手收回來,然後訕訕的笑道:“失誤,失誤。”
手收回來,柳子衿有淡淡的失落。
什麼叫盈盈一握,他今天終於算是體會到了。
“一個大男人,躲到一個女人身後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你給我出來!”鄭流蘇揮着劍,凶神惡煞。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本事,你把我拽出去!”
“柳子衿,我今天非要殺了你不可!”
“那你得把我前面的人先給殺了!”
“柳子衿……你能不能做個人?”韓昭雪繼續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