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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柳子衿一生中最愜意最愉悅的時刻,他閉目躺在獸毯上,像壓着一片柔軟的雲。

空氣里是界光的暖,清風的柔,以及不知何處飄來的女兒香。

或許這雲是韓昭雪剛剛躲藏的那片雲,所以四周儘是她身上留下的清香。

淡淡的,空谷幽蘭般的香。

但是這時,院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那聲音刺耳聒噪,像清晨未醒時頭頂傳來的電鑽聲。

於是剛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風停雲散,幽蘭也潛下地面。

那種愜意的喜悅的心情,立刻被一股煩躁惱意給佔據。

柳子衿不滿的睜開眼睛,眉頭緊緊深皺。

哪個喪良心的這個時候上門?真是可惡至極。

他穿上鞋子,去到前院,表情很不好的打開院門,隨後,猛的一愣。

因為來的這個人,他完全沒有想到。

時間不對,而且是孤身一人。

而往常她過來,都是跟林清顏一起。

“原來你在家。”鳳棲梧道。

柳子衿問:“你不是來找我的?”

“當然是來找你的,不過本來以為開門的人會是林伯。”鳳棲梧道。

柳子衿問:“是我又如何?”

“如果是你,就不需要麻煩林伯再傳話了。”

“你要讓林伯傳什麼話?”

“想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談一談。”鳳棲梧道。

柳子衿讓開身子:“現在正好有時間,只是你想談什麼?”

鳳棲梧走進去,道:“談談清顏的事情。”

柳子衿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因此轉身問她:“有什麼好談的。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相信我,談了也不會改變什麼,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談的?”

“可我不能什麼都不做。”鳳棲梧轉身看着他。

柳子衿關上院門,道:“好,既然你這麼執拗,我們就好好談一次。”

他徑直走進後院,然後一屁股坐在假山底的青石上,並沒有請鳳棲梧進房間坐的意思。

鳳棲梧也無所謂,她站在數步之外,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清顏?”

柳子衿嘲諷般的笑了兩聲:“放過她?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說話,不用玩心眼兒。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而你也清楚我跟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們最好直接一點,不然只會浪費時間。”鳳棲梧冷冷的道。

柳子衿再次輕笑一聲:“我是什麼人,我當然很清楚。以前是個壞人,現在是個好人。所以以前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以後不會再對任何人做那樣的事情。清顏在我這裡,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會做一個真正的表哥,而不是兩年前那樣的禽獸。可惜你沒那樣的福氣,攤不上現在這個叫柳子衿的好表哥。”

鳳棲梧冷笑:“你還是要假惺惺的充當好人是么?騙騙清顏還可以,騙我,不可能。”

“所以我剛才說了,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相信我,談了也是白談。你今天來就是浪費時間,不會改變任何事情。改變不了我,改變不了你,也改變不了清顏。”

“你當初傷害我,幸未得手,所以只是被趕出顧家。但若這次你真正的傷害到清顏,懲罰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輕了。別說外公到時候不會護着你,就是親自清理門戶都有可能。清讓也不會放過你。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一點。”

柳子衿站起身,走到鳳棲梧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我若

真的再犯錯,自然甘心承受一切後果。可是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了,永遠不會。你想必已經找過清顏了,並且沒能改變任何東西。既然清顏這麼相信我,我自然也不會放棄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事實上我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無論是你也好,顧家也好,都一樣。我只是要向清顏,要向依然相信我的人證明,我不再是之前那個顧清之。而這一切,都與你們這些外人沒有關係。你沒有資格,在這裡要求我做什麼。”

“你做什麼,我自然管不着。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清顏再受到我曾經受過的傷害。”鳳棲梧咬着牙道。

柳子衿“呵”的笑了一聲:“那很簡單啊,現在一劍殺了我就行了。有本事,你就拔劍。”

“一個半步墨師,暗中怎麼可能會沒有人保護。堂堂散騎常侍都成了看門犬,暗中又怎可能沒有更厲害的高手?我拔劍也是無用,你清楚這一點,所以有恃無恐。”鳳棲梧怒道。

她來的時候,被上官雲飛攔住盤問了一下,而上官雲飛身為皇帝出行時必帶的人,身份地位都很特殊,顧家與他之前因為上官燕的事情也打過幾次交道,因此鳳棲梧認得他。

柳子衿聽了她的話,道:“既然你口口聲聲是為了清顏,那為什麼不試一試?在現在這樣的距離,你劍一拔一揮,我人頭就落地了。所以為什麼不試一試?”

“鏗!”

長劍瞬間出鞘,但還未完全拔出,一枚銅錢就忽然奔襲而至,“當”的一聲擊在劍身之上。鳳棲梧手一麻,長劍帶鞘一起落到地上。

鳳棲梧面無表情道:“我試了。”

柳子衿抬頭看了看四周的樹,忍不住暗道孫婆婆這也太敬業了。

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片刻,才道:“你應該知道,只是過來隨便說上幾句話,絕不會使我改變心意。但是你既然過來了,肯定就還有另外的辦法。我現在想知道,另外的那個辦法是什麼。”

鳳棲梧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我把自己給你,你放了清顏。”

“什麼?!”柳子衿一瞬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緊緊盯着鳳棲梧的眼睛,企圖確認自己剛才聽到的那句話是假的。

可是鳳棲梧的眼神很平靜,平靜中有堅定,堅定中有冷酷,冷酷中……有死灰。

“你是不是瘋了?!”柳子衿忽然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動,“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特么的智商下線了是不是?你特么……你特么就是認定老子就是那種禽獸不如的畜生了是吧?!我操你大爺,你特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人傷害過一次,就時刻都把人當成惡人,你特么是神經病吧?!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死心眼兒?能不能不要這麼鑽牛角尖?!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給人一次機會?聖人還特么會犯錯呢,何況老子只是一個俗人!但是俗人也會浪子回頭的啊!苦海無邊萬劫不復修羅地獄萬丈深淵老子想重新爬上來見見光行不行啊!鳳棲梧,行不行啊!”

鳳棲梧愣了愣。

她沒想到自己說出那句話後,柳子衿會是這種反應。

她本來以為柳子衿會很痛快的答應,當然事後有可能反悔,但在他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之前,準確來說是在柳子衿奪了她的身體之後,她就會向林清顏闡明一切,以自己獻出身體的代價,讓她遠離柳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