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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上仍然在調笑韓昭雪,似乎很悠然閑逸的樣子,但事實上柳子衿的內心並不像表面表現得那般輕鬆。

年輕人是不可能眼花的,精神沒問題也不會無緣無故就產生幻覺。

柳子衿可以確定,剛剛他看到的那個灰衣婆婆,確有其人,絕不是什麼幻象。

並且剛才在他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明顯與他對視了一眼。

她的眼神里沒有那種偷偷進入別人家裡結果不小心被主人給發現的驚慌,反而非常的鎮定,眼裡也沒有別的過多的情緒,有且唯有單調無華的鎮定。似乎那時那刻,內心毫無波瀾。

柳子衿站在西廂房的平房頂上,眼睛朝四周隨意的掃去。

視野沒有想象中的開闊,在四周都是二層小樓的情況下,站在平房之上,視野被漸次格擋,並不能瞭望出去太遠。

靠着南十七巷而建的房子,一共有三四十戶,唯有這樣直接處於視野左右的院子,才可獲得最為遼遠的視野。

即使如此,也大多只能看到別人家的陽台和平房頂而已,除了緊鄰的左右兩戶能稍微窺見院子當中小小的一塊外,其他的宅子連院子都看不到。

這跟想象中的倒是完全不一樣。

這樣一來,若有人想要逃避他人的追蹤,只需隨便翻越幾座院子,便能做到了。

他轉身看了看樓的房頂,想着要不要爬上去看看。

有個來去如風的人抱着不知好壞的目的在暗中窺視自己,這絕對不是一件能夠讓人可以輕易就將其拋之腦後的事情。

於是他拿着那串鑰匙,按着感覺一個一個去試着開二樓的鎖。

本來也沒幾把鎖,很快就試開了。

走進去,發現是一中廳兩側室的格局,裡面有傢具,不知是前任主人留下的,還是原房東為了方便出租而自帶的。

左右兩邊都是卧室,裡面擺着木床、臉盆架、梳妝櫃、衣櫃等。但是哪一間都沒有能上到房頂的樓梯。

走出大廳,來到走廊上,柳子衿抬頭看着上面,道:“小韓先生,想不想上去看看風景?”

“這裡是坊區,哪裡有風景好看?你不會是想偷窺那些女學生們的院子吧?”韓昭雪一臉懷疑的看着他。

柳子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人家又不會在院子里脫衣服,有什麼好偷窺的?”

“呸,流氓!”韓昭雪果斷啐了他一口。

“呵。”柳子衿冷笑一聲,準備下樓。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腳下有一張紙條。

整整齊齊摺疊成窄窄的一條,而且很嶄新,絕不是丟棄多日的垃圾。

他立刻彎腰撿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攥進掌中。

“你幹嗎?撿到錢了?”韓昭雪問。

柳子衿道:“這裡就是剛才那個灰衣婆婆站的地方,我彎腰看看有沒有腳印。”

韓昭雪聞言也立即往地上瞅了一眼,腳印倒是有,而且有兩雙,但很明顯,那是她跟柳子衿的。

除此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的腳印。

“看來你是真出現幻覺了。”

“可能因為晚上沒睡好吧。”柳子衿道,“不管了,下去瞅瞅。”

下面一層的格局與二樓一樣,中間是客廳,兩邊是側室。東邊那間有書桌書架,看來是被用做了書房,西邊那間空空如也,不知道之前是被用做了什麼。

趁着在下面瞎轉的功夫,柳子衿趁韓昭雪不注意,把那張紙條展開快速的看了一眼。

紙上只有四個字:墨,孫婆婆。

柳子衿瞬間就明白了這四個字的意思。

墨家遊俠,孫婆婆。

他暗罵自己腦子笨,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

之前在青雲學院韓昭雪要求做他護衛的時候,他就在想那個潛藏在暗處的護衛在哪裡,可是一來到這裡,居然把那事兒給忘了。

如果剛才那個婆婆真是什麼對他有歹意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被他發現,兩人一上樓梯,她聽到聲音就能溜走藏起來了,何必非站在那裡,等着讓柳子衿看見?

這時再想她當時鎮定的眼神,便能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了。

原來她就是那個孤竹園派給他的真正的護衛,專門潛藏在暗處不為外人所知曉的暗夜遊俠。

他之所以第一時間沒有想到這個,純粹是因為對方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他本來以為那個潛藏在暗處的護衛,會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腰間應該佩着念力刀劍,或者身上背着一柄長銃也有可能。面部線條應該筆直分明,表情和眼神則是冷酷銳利。穿一身勁裝,戴一頂笠帽,說不定下巴還有一些泛青的胡茬。

兩人的第一次相遇,應該是他遇到生命危險時,對方如閃電般飄然而至,然後大殺四方將其從危難之中救出。

如果氣氛再相襯些,那麼故事應該發生在一個有些寒冷的雨夜。

然而一切都與想象的不一樣。

對方居然是一名看着有些蒼老的婆婆,身上也沒佩什麼兵器,並且長相普通,皺紋疊聚,眼神既不冷酷也不銳利,就像街邊偶然遇見的趕集的老婆婆那般,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不同於常人的氣質。

唯一特殊的,便是與年紀不符的來去如風。

柳子衿倒不擔憂對方因為年紀太大,所以業務水平不強。

在這個世界,武者都是越老越妖,除非壽限將至,否則戰鬥力大都極為驚人。

這樣一位身手敏捷的婆婆,絕對是一名極為強悍的武修。

而且,想到自己的護衛是一名老婆婆,他之前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一直彆扭的心,悄悄變得舒服了一些。

若自己的暗夜護衛真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那自己天天活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實在難受,萬一哪天心情好,想找個漂亮姑娘談談情說說愛,都放不開手腳。

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己哪天心血來潮,想去青樓找找樂子,正和姑娘顛鸞·倒鳳,房頂上突然被掀開一片瓦,露出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那更是能把人嚇死。

被嚇到倒還在其次,主要是膈應的慌啊。

當然,柳子衿這人是處女座,稍微有點潔癖,青樓那種地方,大致是不會去的。

但類似這樣隱密的事情,總是很多的,一個中年男人在暗處一直默不作聲看着,總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像他這種強迫症,時間一長,絕對能活活難受死。

但隱在暗處的人若是位婆婆嘛,那就沒那麼多計較了。

至於為何會這樣,他也不大清楚,或許跟人的複雜心理有關,但他又沒學過心理學,因此也沒法去深究這個。

而且此時此地,深究那個也沒什麼意義。

總之一句話,孤竹園在這件事兒上,做得甚好。

不過他尋思着,以後撒尿甩水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講究一下次數。不然甩的次數太多,有可能會被孫婆婆認為是尿不盡,或者是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