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兩天，正在人心惶惶之時，京城很多人都在往外搬，路上人很多，茶鋪被圍得水泄不通。
顧清讓興高采烈，得意洋洋，把柳子衿假裝天生佛子的事情，還有他以前在青州乾的事情，形象生動全都講了出來。
顧昭德手腳更加冰涼。
一種深深的失望，自心底漫延至整個身體。
同時，他還很憤懣，因為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不能修武的廢人，為何會讓自己的孫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手腳皆亂，方寸盡失，幸災樂禍，得意忘興……
到底是為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麼優秀么？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比那個柳子衿強百倍萬倍么？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他的目光看向鳳棲梧，眸子之中，有一絲殺意閃過。鳳棲梧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過來。
她臉上，是麻木的表情。
短短數月，一切都變得太多太快。
柳子衿讓她感覺陌生，顧清讓讓她感覺陌生，顧昭德……同樣讓她感覺陌生。
她不知道是這些人變了，還是原本的他們就是這個樣子。
聽着對面顧清讓像一個街頭潑皮一般，抖露着自己堂兄一件件醜事，她忍不住第一次對這個曾經很欣賞的所謂儒家新星，產生一種嘔吐反胃的感覺。
她不反對批露醜事，更不反對揭穿騙舉，但是前提是，做這件事情是為了伸張正義，而不是單純幸災樂禍盼着人家倒霉。
她從顧清讓的神情語氣里，找不出一絲正義的感覺。
哪怕能找到一絲，她都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但是她連一絲都找不到。
純粹的就只有報復，只有幸災樂禍，只有仇恨。
別的什麼都沒有。
柳子衿是騙子，這是事實，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那個騙子，比眼前這個打擊騙子的人，要乾淨上千倍萬倍。
“這種人，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此時，顧清讓也看到了顧昭德，於是說了這樣一句話收尾。
鳳棲梧忍不住的嘴角揚起，輕笑一聲。
他也知道自己乾的事情不太光彩，所以要特意加上這樣一句，以標榜自己的正義對方的邪惡么？
虛偽。
從茶鋪離開時，鳳棲棲回頭看了一眼京城方向。
他現在……怎麼樣了？
是不是已經被綁起來遊街，萬人唾罵了？
那個韓昭雪，應該會很心疼吧。
她握劍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顧昭德警惕四周，問：“怎麼？”
鳳棲梧搖頭：“沒事兒。”
自己臨走前打他那一掌……傷得重么？
隨後內心苦笑。
一個真小人，一個偽君子，再加上旁邊這個陰沉的萬年老狐狸……
自己遇上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是不是該徹底離開這些人，獨自去外面闖一闖了？
……
……
“看，我設計的擴展，怎麼樣，好看吧。”柳子衿將手中的圖紙遞給一臉期待的百里芊芊。
上面畫的是搭配在一起的夏季女裝，還有內衣。
短裙熱褲，T恤弔帶背心啥的，後背都是鏤空的，甚至有的只有兩根帶子系著。另外還有文胸和三角內褲。
百里芊芊看了，道：“這麼暴露……”
“喂，這還叫暴露？屁股和胸都遮起來了，還能暴露到哪兒去？而且……反正臉擋着的嘛，也不知道誰是誰。最重要的是，你不覺得，如果把這個穿上，會很好看么？既沒有大面積遮擋戰衣，又能起到遮擋關鍵部位的作用，而且跟傳統服裝相比，又很簡單利索，打架時會少很多阻礙。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這都是很合適的衣物了吧。”柳子衿辯解道。
百里芊芊嘆了口氣：“唉，是比什麼都不穿要強很多……可是……這邊這些東西，沒法穿吧？你是不是故意的，死變態？”她的目光在內衣和柳子衿臉上來回打量，充滿懷疑。
“這是穿在戰衣裡面的。”柳子衿解釋道，“平常不穿戰衣的時候也可以穿，而且多穿一件，就多一點安全感不是？特別是這個文胸，加上鋼絲，可以塑胸的。擠一擠，小的都能變大。”
百里芊芊上去就是一腳：“滾，臭流氓，塑你個大頭鬼啊塑！老娘的才不小呢，老娘的大着呢！”
“靠，不喜歡拉倒。”柳子衿無語翻白眼，“那短褲給我做一件寬鬆款，要不然擂台我都沒臉上。”
“真要參加比試啊。”百里芊芊不解的看着他，“有那時間多研究一下原理學和念力學多好。”
“我對墨家理學沒興趣。”柳子衿撇嘴。靠，老子目標是提升修為劈開虛空返回自己的宇宙，可不是要在這裡當發明家的。
百里芊芊咬牙切齒的恨：“真是浪費一身好天賦。”
柳子衿“切”了一聲，然後道：“回去趕緊把我的短褲做出來，這幾天我要趕緊跟人動手積攢經驗了。”
他徑直起身回了未央宮，然後坐在乾坤座里發愁。3a閱讀網
都好幾天了，周夢婉怎麼還沒回來？
以她那速度，應該早回來了啊。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正坐在那發愁，莫名一陣困意襲來，他直接倒在乾坤座上睡了過去。
在他閉眼的那一刻，房間里忽然顯出兩道身影。
一個是身穿紫裙的清音道君，還有一位，是一個身着白色紗衣，氣質與清音截然不同的溫柔女子。
“這就是柳子衿了。”清音道。
紗衣女子皺眉：“沒有無相的氣息。”
“無相成了魔，氣息自然也會變得不一樣。當然，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無相。”清音道。
紗衣女子道：“可若不是無相，又會是誰呢？寂空我都能看穿三世，他卻一絲一毫都看不透……”
“妙相，你着相了。”清音道，“無相雖是你的心魔，卻不一定就一定能影響你的九世神通，他可能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會看不透前生今生。”
旁邊這紗衣女子，正是當今西天佛宗聖地剩餘的三位等覺菩薩之一，妙相菩薩。
寂空在與紫霄談過話後，覺得該把柳子衿可能是無相的事情告訴妙相一聲，於是便跟她說了。妙相聽聞，再坐不住，思慮良久，找了清音商量，然後下界來看柳子衿。
雖是尼姑，因為已經超脫的原因，頭髮卻不必非剃不可。因此她是一頭烏黑長發，挽着雲髻，高貴端莊而又溫柔。
兩人一清冷一溫和一纖瘦一豐滿，都是那等國色天香，氣質不凡，站在一塊，真真是眩目生光。
可惜柳子衿睡了。
不過就算沒睡，只怕他也不敢睜眼看。
要不然，肯定會忍不住去想兩人在幻境中的裸體……
到時候萬一不小心對兩位大人物豎旗敬禮，那隻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管他是不是無相，都算是與佛有緣了……我在想，要不要把他帶回西天，收他當個弟子。”妙相道。
清音果斷道：“不行！”
“為什麼？”妙相問。
清音道：“因為他是我的人。”
“啊？”妙相呆住。
清音面無表情道：“不過……暫時還沒確定。等我確定不要他，你再帶他去剃度吧。”
妙相不幹了：“憑什麼？”
她於世間，早沒了爭強好勝之心，但每每與清音在一起，總喜歡爭搶鬥嘴，兩人相識相交已經不知多少紀元，這件事情卻從來沒有變過。
不過，兩人也沒因為這個，產生過什麼嫌隙。
清音也早習慣了，聽到她的話，直接道：“因為，他是我先發現的。”
“你發現他之前，他就已經是天生佛子了。”妙相道。
清音冷笑：“那是他自封的，跟你們佛宗沒關係。”
“這還不足以說明，他心底天生就願意就和佛親近么？”妙相道。
清音道：“要不你把他叫醒問他，願不願意去當和尚？”
妙相：“……就是他不願意，所以我才要度化他的呀。”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佛宗……”
“那是儒家的。”
“……你們佛宗不講究這個的么？”
“我們佛宗講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不放，你便是魔，你既是魔，那我佛慈悲，自然要渡化一下的。”
清音道：“你這是要與我鷸蚌相爭，讓那漁翁得利么？”
妙相問：“漁翁？除了你我二人，還有人要搶他？”
“有可能是搶，也有可能是殺……但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很快就能知分曉。”清音表情嚴肅的道。
妙相看了一眼沉睡的柳子衿，然後問：“是誰在打他的主意？能讓你堂堂清音道君都這樣警惕，這個人，肯定不簡單吧？”
清音道：“堂堂道君，菩薩妹妹，你說是簡單，還是不簡單呢？”
“道君？”妙相禪境修為至此，還是忍不住震驚了一下，“還有別的道君打他的主意？是哪一位？目的是什麼？”
清音把周夢婉的事情講了一下，然後道：“能有能力短暫啟動輪迴法則的，六位道君之中，也就那麼兩位。可具體是誰，我就不太清楚了，也不好明着抓人去問，不然會打草驚蛇。”
“問完抹去記憶不就好了？”妙相道，“你救那女鬼時，不就這麼做的？”
“那道童修為低淺，我在法則之內一瞬施法，還能勉強瞞過開啟法則之人的六識，但那道童，不是關鍵人物，知道的肯定不多。可要是去問那個冥官，就得費些功夫了……若被後面那人發現，可就徹底陷入被動了。”清音道。
妙相忍不住頭疼：“你們這些道宗之人個個心機陰沉……凈弄些鬼玄虛。煩都煩死了。”
“你們佛宗又好到哪裡去了？假大空。跟儒家的道貌岸然，簡直就是一對雙胞胎兄弟。”清音反唇相譏。
妙相懶得跟她吵架：“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試着，做些事情。”清音道。
妙相：“例如？”
“例如……我要他……每天都做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