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學宮,與皇城互為犄角,距離非常近。
柳子衿身着奇異且不雅的異服,在孤竹學宮附近的建築間跳來跳去,早已引起巡備司禁軍的注意。
何況劉義隆駕崩,他這種穿着,躥來躥去,對死者,對皇室,甚至對朝廷,都很不尊敬。
禁軍們不可能放任不管。
而且,要知道,現在身居禁中的,可是一位女天子。
女天子腳下,炫耀卵蛋,這簡直就是萬惡不赦。
所以附近的禁軍頭目,稍微思索一下,便命令手下人抓捕那個身穿異服的露蛋者。同時,將這件事情,稟報給了上司,巡備司統領秦宣賓。
秦宣賓覺得在這種舉國大喪的時刻,穿這種衣服在皇城旁邊亂躥的人,肯定是居心不良之輩,說不定跟蕭家軍有關係,也說不定,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藉此侮辱皇家體面,打擊皇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威嚴性。
總之,肯定是有組織有計劃有目的的。
抓住這個人,說不定還能揪出其他人來。
覺得不是單純哪個傻子腦袋被門夾了一時興起做出的作死行徑。
於是立刻向宮中報備。
長樂正忙着跟禮部的大臣審確三天後劉義隆下葬時的一些流程和禮儀。
聽聞此事,勃然大怒。
“把這千刀萬剮的賊子抓起來嚴刑拷打審問,與此事有牽連者,全部凌遲!”
“諾!”
秦宣賓得令,迅速撤了下去。
他在京城這些年,也見過長樂幾面。
那時候的印象,是一個嫻靜溫和的小公主。
沒成想過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有一天會成為女帝陛下。
今天是長樂成為女帝後,第二次覲見。
相比上一次相見,女帝更加威嚴了。
身上已經完全沒有公主的樣子。
生起氣來,讓人略微有些惶恐。
或許,她命中注定,就是要坐在龍椅上的。
怪不得佛子會選擇支持她。
腦子裡在想着這些的時候,他同時也在想着此時那個在皇城附近露着卵蛋的王八蛋。
你丫死定了。
走到皇城城樓處時,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城樓上,拿着一個望遠鏡望。
是城守司統領趙觀景。
一個被羅漢入夢的幸運兒。
他走到城樓上,站在趙觀景旁邊,往前望,能看到一個人影,正被一群禁軍追逐。
雙方在一棟棟高樓上跳躍,偶爾躥進一間酒樓,再從窗戶躥出。有時落進一條小巷,再從另一個巷子躥出。
在青瓦上
奔跑,在屋脊上急行,像一隻只鳥兒,縱奔跳躍,急速飛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隱忽現,忽停忽折。
圍觀的人很多。
一些酒樓高層欄杆處,擠滿了人。
還有人直接上了樓頂,遠遠觀望。
秦宣賓怒不可遏:“天子腳下,如此囂張!”又罵,“一群廢物,這麼多人,抓不住一個。”
趙觀景則是道:“佛子腳下,如此肆意妄為……直接用銃打下來算了。”
“要抓活的,背後肯定還有人。”秦宣賓道,“不過,看樣子得老夫親自出手了。”
只是,便在這時,遠處那些禁軍,卻忽然都停下了。
好像有些迷惘的站在房頂上,不再動彈。
而那個露蛋者,從容從一處樓頂躍下,然後便一直不再出現。
而那些禁軍在呆了一會兒之後,也都紛紛躍下,消失在視線之中。
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被這突然的變化搞懵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秦宣賓又怒又疑:“什麼情況,那幫兔崽子怎麼讓那混蛋跑了?!”
很快,一騎駛向皇城,是巡備司的一個小首領。
他進了皇城,直接來到城樓,還未說話,先被秦宣賓罵了一通。
等秦宣賓罵完,那人才可憐巴巴的湊到秦宣賓跟前附在他耳旁非常小聲道:“統領,剛才那人……那人是……佛子……”
“什麼?!”秦宣賓立刻愣住,不敢相信。
“老秦,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趙觀景在一旁問。
秦宣賓一句話也沒說,撒丫子下了城樓,然後急步往深宮奔去。
若不是宮中有規矩,他現在都要施展輕身功法了。
佛子,這是在幹啥?
……
……
柳子衿沒有想到,這件裝備的輕身禁制如此厲害。
剛開始只是覺得身體變輕了,跳躍力變強了,雖然能躥上躥下,但沒有那種飛檐走壁的飄逸感。
等到適應了熟練了操作度提升了,才發現多麼厲害。
禁軍沒來時,他感覺自己是一隻鷹,鷹擊長空,感覺到自由與遼闊。
等到禁軍追捕,他感覺到鳥穿百林,飛速掠過一個又一個障礙,在密密叢林中找到狹小的道路,茫茫中突破海面,機動而靈活。
那些禁軍雖算不上高手,但也都是有一定實力的二步武修。
他一個從沒練習過輕身功法的人,依靠着這身裝備,在這群老練的武修面前,毫不落下風,並且時間越長,輕功的能力還越強,讓人很有優越感。
無論是鷹擊長空還是鳥穿百
林,亦或是這種優越感,都讓他沉醉不已。也是因此,這種行為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讓他在脫離了追捕之後,經過上官雲飛的提醒,才後知後覺的醒悟到。
一時之間,大感糟糕。
長樂估計要生氣了。
而且是非常生氣。
上官雲飛則是非常奇怪的問:“佛子什麼時候會輕身功法了?而且那麼厲害?”
眼睛盯着柳子衿胯下,然後又迅速移開。
“說來話長。”柳子衿道。
上官雲飛“哦”了一聲,又問:“佛子為何要跑進孤竹學宮換身這樣的衣服出來飛着玩兒?是有什麼……深刻的含義么?”
“說來話長。”
“哦。”
沉默了一下。
上官雲飛又問:“現在怎麼辦?”
“找輛馬車,再幫我找身衣服。”柳子衿道。
得先把衣服換了。
這樣近距離站在別人面前,有一種**裸的感覺。
上官雲飛點點頭,立刻召來一個隨從禁軍,讓他去找馬車和衣服。
沒一會兒,一輛馬車就行了過來,柳子衿上了馬車,把蜘蛛戰衣脫下,換上嶄新的常服。尺寸當然不怎麼合身,有點大。但總比小了好。
剛把衣服換好,就聽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有一個人氣喘吁吁向上官雲飛問:“常侍,佛子呢?”
“佛子在換衣服。”上官雲飛道。
那人道:“陛下想請佛子現在即刻進宮一趟。”
柳子衿掀開車簾下了車,手裡拿着捲成一個布卷的念力裝備。眉頭皺着,有點頭疼。
“在下巡備司統領秦宣賓,見過佛子。”
柳子衿看他一眼,道:“請秦統領回去告訴陛下,就說我現在要去孤竹學宮商討新發明的事情,有什麼話,等我晚上回宮再說。”
秦宣賓面露苦相:“陛下說,若是請不動佛子……就要了在下小命。佛子慈悲為懷,不會見死不救吧?”
“陛下不是那麼暴虐的人。”柳子衿道。
秦宣賓道:“君無戲言……”
柳子衿道:“可我現在去見她,她要是罵我怎麼辦?”
秦宣賓:“……”
上官雲飛道:“還是現在進宮解釋一下吧。先帝駕崩,陛下情緒本就不穩。佛子做出剛才行徑,若不解釋一下,直接讓陛下在那裡氣一整天,怕是不太好。”
秦宣賓使勁點頭:“陛下聽聞那人是佛子,氣得都要哭了。”說完驚覺失言,趕緊捂住嘴巴。
柳子衿撓了撓頭,然後嘆了口氣,道:“行吧行吧,進宮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