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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含珠跪下去叩頭,那甘二爺就像沒有看見一般,依舊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蔣溫倫也跟跪下,甘含珠磕了幾個響頭,才開口哀求,說了一陣之後,甘二爺便睜開了雙眼,將旱煙管一豎,問道:“你們來了嗎?你們要成家立業,是一件好事,我這做長輩的,本也不該阻攔,但你們要知道,我甘家的這一份家業,也不是好容易立起來的,我已經老了,你們想讓我半截身子埋土了的人跌個大跟頭,這事可是辦不到!”

甘含珠聞言連忙說道:“孫女和孫女婿,受了二爺爺父母養育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怎敢如此忘恩負義,去做那天理不容的事!”

甘二爺聞言面色一板“女兒女婿在家裡都想造反了,還出門做什麼買賣?你這妮子,見了你的男人就被豬油蒙了心了,你也不想想,你爹爹哥哥闖蕩江湖多年,這點機敏手段都沒有,我甘家怕早就被人一鍋端了”

甘含珠聞言面色頓時蒼白了下去,自己一心只掛在自己夫君身上,匆忙之間卻沒有考慮到這一茬。蔣溫倫雖然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但這幾月之間吃住都在甘家,豈能不露破綻?

以甘祿堂和甘勝的城府眼力,肯定是瞧出了些許異樣,只是事情有些曖昧,所以才隱而不發,這次出門做買賣,雖然也是按照常例,但現在細細一想,在蔣溫倫分明生出了二心的時候,甘祿堂在家裡沒有一句吩咐就外出了,的確是非常蹊蹺的事情。

但如果是甘祿堂和甘勝虛晃一槍,做好口袋陣,等甘含珠與蔣溫倫自己往裡面鑽,這個事情便說得通了,想到這裡,甘含珠心中不由大急,自己就算沒能走脫,那最多也是受一點皮肉之苦,絕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如果蔣溫倫落到甘祿堂的手裡,那可真的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性命只在其反掌之間便可取了。

甘含珠還想勉力掙扎而起,卻被甘二爺一杖點在肩上,頓時所有力氣泄得一乾二淨,頹然坐在了地上,連口都已經是開不了,甘二爺此時輕輕搖了搖頭,又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眉頭一皺,向門外看去。

只見之前逃脫的蔣溫倫,此時竟然又走了回來,面上也是一片堅定,甘二爺眉頭一松,隨機勃然作色“臭小子你還敢回來,當真是不怕死嗎?”

蔣溫倫哂笑一聲“大丈夫死則死矣,反正要我厚顏獨走,舍妻逃生,我是辦不到的”,甘二爺聞言冷冷一笑,隨即說道,“小子本事不濟,骨頭倒硬,你既然有這份心思,我一杖把你打死,全了你

對含珠的情誼”

說完就舉起手中杖子,向蔣溫倫含怒打去,甘含珠在先天武者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手,在甘二爺面前尚且沒有什麼招架之力,蔣溫倫不過後天境界,哪裡還有能夠倖免的道理。

所以在甘二爺動手的時候,甘含珠便面露絕望之色,閉上了眼睛,就在這閉了眼睛的一剎那,甘含珠只覺一陣涼風過去,隨即便聽得哎呀一聲!甘含珠只道是甘二爺將蔣溫倫打死了,心中不由得一痛,連忙睜眼來看。

只見蔣溫倫不僅沒死,反而精神抖擻地站在一中年道人身旁,不住得給自己使眼色,甘含珠心中驚異的同時,不自覺地望四周一看,只見自己的父親哥哥,母親嫂子,此時全都出來了,在這裡圍了一院子,面上都是一副輕鬆的神色。

甘含珠正是有些發懵的時候,只見那中年道人摸了摸自己的外八字鬍須,便對着甘祿堂說道,“你看看我這徒弟,雖然本事現在還有些不濟,但這根骨和心性還是好的嘛,這可不是我做師叔的硬要來坑你,含珠與我的徒弟可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小子你下手可要悠着點”

甘祿堂聞言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師叔的本事,晚輩自然是信服的,但含珠是我親手養育了二十餘年的女兒,萬萬沒有就這麼託付出去的道理,師叔的高徒現在這點微末本事,連含珠都比不上,如果能夠帶走含珠?就算我讓他帶走了,他在江湖上自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能護住我女兒的周全?”

甘祿堂說完之後,蔣溫倫也漸漸把頭低了下去,如果說一開始自己與徐遙剛剛出來的時候,蔣溫倫還多多少少有些漫不經心的話,經過這麼一着,其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

這在江湖上闖蕩可不是兒戲,一個不慎就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就是那些個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師,也不見得能到老不辱,蔣溫倫區區一個後天武者,心態還不擺正了,遲早是羊入虎口的結局。

如果蔣溫倫自己送了性命,大丈夫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倒也不一定會如何害怕,但如果讓自己妻子遭了不測,那蔣溫倫自然是抗拒萬分,不願意一個人獨活的。

所以之前蔣溫倫看似已然脫身,其實只是隱匿在一旁而已,蔣溫倫雖然少於江湖經驗,但為人並不蠢笨,這甘二爺嘴巴上說得厲害,但其實有意無意還是放了自己一馬,不然這隨意兩杖下去,甘含珠便已經支持不住,再加把力,自己一個後天武者難道就能輕鬆走脫不成?

所以蔣溫倫心裡還是存了一點僥倖的心思,還是就此留了下來。眼見甘二爺不肯放過自己妻子,心裡一陣激蕩之下,便又露頭出來。

甘二爺雖然有意無意放了自己一馬,但也不見得在蔣溫倫主動前來挑釁的時候願意留手,所以蔣溫倫心中是有死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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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二爺用杖一指,喝罵道:“住嘴!你二爺爺與你父親一生做的,儘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你們既想讓我一跤跌死,我如今已經這麼大的歲數了,能再活上幾年?你們為什麼不耐住幾年,等我好好的死在家裡了,才去成家立業呢?”

“你們沒看見此時就有一個家業在這裡,本事現成的,用得着去外面等你們去立?你們既然存心和我過不去,自是欺我老了無用,也好!倒要試試你們少年人的手段,看看你們究竟是哪來的本事,覺得自己可以從我甘家大門走出去!”說完,已是立起身來。

這甘二爺說得斬釘截鐵,蔣溫倫已經是變了顏色,而甘含珠仍跪着不動,哭着說道“二爺爺要取孫女的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我這相公乃誠實君子,望爺爺饒他一命吧!”甘二爺哪許甘含珠說下去?舉杖如泰山壓頂般的朝甘含珠頭上打下來。

甘含珠用得一個“鯉魚打挺”身法,就地一側身,咬緊牙關,雙手舉刀,拚命往杖上一架。在甘含珠想來,自己就算能過得了前面幾關,然而在甘二爺面前,那是萬萬不能全身而退的。

但甘含珠現在也只求在自己纏住甘二爺的時候,讓蔣溫倫順利脫身而已,自己就算失手被擒,畢竟是甘家血脈,就算受些苦楚,也是性命無憂。

但蔣溫倫不同,捨棄自己夫婿這個身份之後,蔣溫倫可就是實實在在的外人了,在甘家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之前所說的蔣溫倫先行離去,自己再想辦法脫身,也只不過是安慰蔣溫倫的說法。

如果甘二爺能像前面自己嫂嫂,母親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存心放自己一馬的話,那事情便好辦。但如果甘二爺一心一意要留下自己兩人的話,那甘含珠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最多也只能走脫蔣溫倫一人而已。

但甘含珠這些想法,卻也只能埋在心裡,要是對蔣溫倫多說半句,以蔣溫倫的性子,怕就是不肯走了。所以甘含珠這一片痴心,也只能盼自己情郎遠走天涯之後,能念得自己的好。

甘含珠與蔣溫倫只不過是做了數月夫妻,便能為對方着想若此,可見古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

甘含珠拼了性命招架了甘二爺幾招,已經漸漸有些不支,頓時輕喝出聲,讓蔣溫倫自己趁機逃走,蔣溫倫手上功夫不濟,腳下卻溜得極快,甘含珠招呼了一聲之後,便腳底抹油,尋了個空隙鑽了出去。

甘含珠見蔣溫倫脫身之後,再竭力招架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是被甘二爺一杖掃飛了出去,甘含珠再次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是面露頹然之色,虎口巨震之下,兩口寶刀已經是跌落到一旁,明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此時甘含珠已然是回天乏力,脫身無望,但面上卻出一陣感激之色,以甘二爺的本事,若真的發力,甘含珠根本招架不住,現在蔣溫倫得以脫身,已經是甘二爺手下留情的結果,不然夫妻兩個統統都要陷在這裡,無一人能夠走脫。

甘二爺面無表情地放下手中杖子,冷冷說道,“你可別以為我是心軟,所以手下留情,你那夫君自有你爹在前面計較”,甘含珠聞言頓時大驚,急忙開口說道,“爹爹與哥哥不是出門做買賣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