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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蔣溫倫便徑直往濮家來,恰值濮員外在側廳內與一少年下着圍棋,濮員外與蔣溫倫兩相見禮完畢,便說道道:“你這小子可是有一陣子沒來我這裡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來尋我,莫不是之前我請你坐館一事考慮清楚了?”

蔣溫倫笑了笑回答道:“關於此事,小生正有些想法,特來叨擾。”濮員外笑着回答道:“請坐,待老朽下完此殘局,再行請教何如?”,蔣溫倫接着回答到道:“絕妙,晚輩正欲一觀。”

那少年聽聞兩人說了一陣,卻是插嘴:“外公你已經甘拜下風,不必再來下完此局吧。”濮員外翻了翻白眼“棋局上未分勝負,你這小子,何得口出狂言!”兩下互相調笑戲謔。蔣溫倫候二人棋畢,即將薦館徐遙之意細細說來。

濮員外沉思片刻說道:“我這外孫,已有一位姓邊的朋友在那裡坐館,你這小子名聲在外,若是想要前來教個蒙童,想必那人也不敢相爭。你這位姓徐的朋友名不見經傳,如果那姓邊的有些不服,就實在有些難以斡旋。”

蔣溫倫又將之前小邊被逐出的事情說了,員外笑道:“斯文人中做這梁上君子的倒是少見。邊先生既已辭館,老朽就與小女分說一二,選個好日子奉請令友便是。只是不知道徐先生胸中才學,舉止抱負如何,不要蹈老邊的舊轍才好。”

蔣溫倫聞言說道:“我這朋友友才識不凡,胸中才學只能用經天緯地來形容,立身正大,有古之君子之風,區區邊薦,怎麼能夠與其相提並論?。”

那少年聞言也忍不住說道道:“凡是人家延請請師長,必須選擇有才、有法、有守的才是好哩。”濮員外接過話頭:“你這毛頭小子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從哪裡道聽途說而來,你且說說,何為有才、有法、有守?”

少年道:“凡是為師表的,飽學不腐謂之真才,善教不套謂之得法,誠實不偽謂之有守。師長具此三德,方可傳道授業解惑,不至於誤人子弟。”

蔣溫倫聞言大笑不止:“我這位徐兄,三德俱備,學富五車,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兼之秉性溫和,外柔內剛,一定不會誤了你這小子的功課的。”

濮員聽聞蔣溫倫對徐遙評價如此之高,沉吟了半晌之後便回答說“你這後生一向自視甚高,鮮有人物能入了你的眼,現在這徐遙居然能讓你出言吹捧,想必一定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此事老朽可以做主,明兒就跟我那女兒去說。”

蔣溫倫面帶欣喜之色,在此又盤桓了一會兒之後,便自己回去了。次日,濮員外親到耿家,見了女兒,詳細說了蔣溫倫薦館徐遙之事,又說徐遙恬靜飽學,飽讀詩書,兼且寄居隔壁蔣家,甚是近便,不可錯過。

耿氏從了父親之言,當即便寫下關約,着僕人送到蔣家。蔣溫倫得到了確信之後,便通知了徐遙,兩人又是一陣商議,不必細說。

此時正值四月初旬,這耿寡婦是個節儉之人,預先送了兩個請帖,趁着立夏節日,順便排下筵席,邀徐遙進館,濮員外、蔣溫倫賓主三人,盤桓了一日。次日,就令小廝帶路,讓徐遙教兒子耿憲讀書。

光陰荏苒,不覺又是兩月余。耿氏見兒子功課不缺,舉止端詳,與前大不相同,心下十分喜悅。一家下人又言徐先生溫柔雅量,待人以禮,不稍稍拿人眼色,更兼善教不倦,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故耿家上下都是敬重非常,耿氏雖然節儉,卻也知道尊敬老師,館金倍加豐厚。

不說這徐遙在耿家日子過得是越來越舒坦,這一段時間以來與蔣溫倫也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在上庸城裡闖出了名堂,這蔣溫倫做狀師,雖然也是機敏非常,擅於決斷,但徐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往往就是神來之筆,便是久於此道薄有聲明的蔣溫倫也是讚歎不矣,自承不如,說自己這位徐兄的手段實乃天授,不是人力可以為之。

蔣溫倫自幼天資聰穎,被奉為神童,心中自有一股子傲氣,但自己這個從天而降的徐兄無論是胸中才學,還是機敏手段,居然都要超出自己不止一籌,在感嘆了一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後,蔣溫倫便與徐遙越發親近,越發形影不離起來。

一日徐遙教完耿家小子功課回來之後,便與蔣溫倫對堂而坐,談論着前朝的一副名畫,卻有一個衙役急急忙忙趕來前來,說衙門裡又有了難以決斷的事情,要請兩位相公過去,兩人聞言笑着起身,便也就跟着這衙役去了。

兩人到了大堂之上,便又見裴知州在座上愁眉不展,兩人隨即上前問詢,這裴知州隨即把之前讓自己頭疼的案子說於兩人聽,原來此事說起來也不甚複雜。

鄰縣秀才李學林,妻王氏,做過一任師爺,兼之家道殷實,在鄰縣是一個薄有聲名的鄉紳,至四十以後,王氏始生一子,名李文培,三歲時候在溪邊獨自頑耍消失不見。

後李學林尋子不見,只當淹死溪中,自是哭天搶地

一番,只能慘慘淡淡收拾了後事。前些日子,李學林來上庸之中來對些錢糧,路經上庸世家宋家門前,忽見一七八歲的童子從自己身邊走過。

這李學林福臨心至,覺得此子與自己之前淹死在溪中的兒子有些相似,連呼“文培”數聲,那童子便下意識地回了兩句,李學林便以為這必是當時自己走失的兒子無疑。

李學林隨即和這童子走進到宋家之中,告訴當年兒子失蹤的緣由,並接著說道:“文培是我的兒子,不知道是怎麼流落到這裡的?”誰想當事人宋廣矢口否認,稱此子名為宋棟,乃是自己的親生子嗣。

李學林便將自己在門前呼兒小名,兒子下意識應答一事質問宋廣,宋廣卻說??“我這兒子是拙妻周氏親生,今年雖然只得八歲,但是遇人便是親近,不問生熟,隨呼隨應,嬉笑如故,所以你無論呼喚他什麼,他也會順口答應,你這老不羞的,怎麼就能憑藉這一點,就說我兒子是你的兒子呢?”

李學林一聽對方有抵賴之意,頓時便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聲,大聲斥責道“這童子確實是我的兒子,肯定是你差人拐來此處,到了現在還想抵賴?”

一看李學林翻了臉,宋廣背後的宋家乃是上庸有名的武林世家,自然不會忍氣吞聲,隨即破口大罵曰“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老畜生,居然敢到這裡冒認我兒子!”

說完之後,便喚人上來將這李學林一陣暴打,李學林雖然是個讀書人,卻還有些血性,一邊挨打,一邊開口說道“你要打便打,我的兒子今天我一定要帶了回去,你不把兒子還我,我就去告官”

宋guǎngwén言冷冷一笑“你這落魄秀才讀書讀傻了吧,你也不去上庸城裡打聽打聽,我宋廣是什麼角色,告我?哪個敢受你的案子,不怕他烏紗帽掉了?左右把這個狂生給我打出去”

就這樣,這李學林兒子沒要回,反而被打斷了幾條肋骨轟了出來,李學林四十才得一子,如何捨得?當即便託人帶消息給自己妻子王氏,變賣了自己所有家產,在這上庸城中安頓了下來,稍稍緩和了自身傷勢,能下得地了,便屢次來這知州衙門狀告宋廣。

但事實確實如這宋廣所說,任由李學林寫多少狀詞,這知州衙門裡,沒一個敢搭理李學林的。為何?自然是因為這宋家背景深厚,乃是上庸積年武林世家,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的勢力,都是一個小小的知州衙門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