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一腳踩死了剎車，然後他在車裡失魂落魄的大吼道：“集束炸彈！”

梁棟的心裡也是一片空白。

集束炸彈是什麼樣，梁棟知道，集束炸彈會造成什麼後果，梁棟也知道，但是集束炸彈就在自己眼前爆炸是什麼樣兒，梁棟是真不知道。

踩着剎車，看着已經被濃煙籠罩的炮兵陣地，梁棟覺的自己踩着剎車的腳在發抖。

完了，炮兵的幾十號人完了，後勤車隊的幾十號人也完了，全完了。

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之後，梁棟突然抓住了對講機，然後聲嘶力竭的大吼道：“綿羊遭受集束炸彈攻擊，全……全都被覆蓋了，老鼠呼叫羊圈，綿羊遭受集束炸彈攻擊，快來！快來救人！”

只是短短時間的失神之後，梁棟終於回過了神來。

現在可不是害怕更不是發獃的時候，現在是救人的時候，於是梁棟快速鬆開了剎車，鬆開了離合，他覺得自己沒有使勁兒給油，但皮卡卻是怒吼着沖了出去，差一點衝出了山間的小路栽到路旁的溝里去。

對講機里傳來了塔爾塔急促的聲音。

“羊圈收到！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綿羊遭到集束炸彈攻擊了，應該是空襲，全完了，或許還能有幾個活下來的，快來救人吧！”

梁棟着急的大吼，這時他的對講機里傳來了高揚惶急的大吼：“怎麼回事兒？雷布羅夫呢？人死了沒？我次奧，怎麼回事兒！”

“可能是空襲，一大片的爆炸，全是攻頂，肯定是集束炸彈……”

梁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正好看到了爆炸的發生，因為他的車頭正好對着炮兵陣地，僅此而已。

梁棟距離炮兵陣地已經不遠了，他風馳電掣的把車開到了炮兵陣地上，下車，先下意識的朝天上看了一眼，然後他立刻跑向了已經不成樣子的自行火炮。

已經有四輛自行火炮燒起了大火，梁棟跑向了離他最近，而且還只是冒着煙但還沒發生殉爆的一門炮，至於其他四門炮，早已經炸過了。

但是梁棟跑了只是幾步，一聲巨響後，最後一門燃燒着的自行火炮內的彈藥終於發生了殉爆，耷拉下去的炮管兒被巨大的威力炸上了天，飛出了幾百米後掉在了山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梁棟坐在了地上，是被爆炸的衝擊波震得，也是嚇得，更是絕望之下不知該如何。

集束炸彈又叫子母彈，由一個個子彈藥對裝甲目標最脆弱的頂部裝甲進行攻頂打擊，一般來說針對裝甲目標的子彈藥都是破甲彈，而且每一枚子彈藥都帶着雷達修正彈道的功能，在準確的到達目標上空後才會爆炸。

破甲彈和穿甲彈對於裝甲車輛內部的人員傷害機理不必多說，一般來說，被擊中的裝甲車輛內不太可能有人倖存，而發生了殉爆的自行火炮，那就絕不可能有人倖存了。

偏偏自行火炮內還總有大量的炮彈和發射.葯，又不像坦克那樣採取隔艙射擊，如果沒發生殉爆那才真奇怪了。

梁棟怔怔的看着幾堆已經徹底不成樣子的廢鐵，然後他的淚刷一下就流了下來。

其實梁棟和那些來自烏克蘭的炮兵並不熟，彼此語言不通，有沒有太多打交道的機會，自然不會很熟悉，但他知道這些炮兵都是他的戰友。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戰友一下子就全都沒了，一瞬間突然就沒了，梁棟是受不了的。

梁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這種殘酷是訓練多久也感受不到的，是演習再多

次也無法體會的。

“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呢？紅菜湯我做出來了啊，我做出來了啊，你們老說紅菜湯，這讓我去哪兒找紅菜啊，我剛知道紅菜就是甜菜，剛剛給你們找到甜菜，我這就給你們做出來了，怎麼說沒就沒了呢，一大鍋紅菜湯呢，怎麼人就沒了呢……”

梁棟流着淚，說著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話，他現在就覺得心裡堵的發慌，不說點兒話能堵死他。

就在這時，梁棟聽到了一聲聲絕望的嘶吼，他又是驚喜又是愕然的扭頭，發現羅什科夫和雷布羅夫他們飛奔着跑了過來。

梁棟腿上如同長了彈簧，蹭一下就跳了起來，激動萬分的大吼道：“你們沒死？還有活的！太好了！還有活的！”

梁棟是開着車衝過來的，他反倒比需要跑過來的雷布羅夫他們更快到達。

雷布羅夫沒有理會梁棟，他兩隻眼都紅了，朝着一輛燃燒的自行火炮就沖了過去，羅什科夫雖然絕望卻還有理智，看到雷布羅夫的情況不對，他停下腳一把拽住了雷布羅夫。

羅什科夫拽住了雷布羅夫，去沒能讓雷布羅夫停下反而自己被帶了個跟頭摔在了地上，好在梁棟反應快，他直衝着雷布羅夫跑去，然後攔腰抱住雷布羅夫後一把將他放倒在了地上。

“亞金！出來！出來！”

雷布羅夫躺在地上聲嘶力竭的開始狂吼起來，他努力要推開梁棟，嘴裡大聲叫嚷，兩眼通紅，雖然是盯着還在燃燒的火炮殘骸，雙目卻根本無法聚焦。

梁棟抓着雷布羅夫的衣服，把雷布羅夫猛的往地上摔了一下，大吼道：“死了！都死了！別叫了，醒醒跟我去看保障車隊，哪裡說不定還有活的，你給我醒醒！”

羅什科夫看着燃燒的火炮發出了一身凄厲的慘叫，而一個計算兵則是滿臉茫然的抱着頭，另一個計算兵則叫着他熟悉的戰友名字，看着已經分不出那輛是那輛的殘骸，有一聲沒一聲的喊着，就跟叫魂兒似的。

雷布羅夫不再掙扎，他閉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了淚水，用嘶啞的嗓子失魂落魄的道：“我的人死了，都死了，全怪我，只要早幾分鐘轉移就沒人會死了，我害死了他們，我害死了自己的兄弟們……”

梁棟大吼道：“別叫了，這是集束炸彈，轉移也得被天上的飛機發現，現在趕快去看保障車隊的人，飛機可能還會來的，你鬼叫有個屁用，起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