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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當夏桐和鍾子衿回到家中的時候,張春雁又不在家,餐桌上放着剛剛做好的飯菜,水壺中中甚至還有未來得及倒入熱水瓶的開水,母親匆匆忙忙出門了,這幾天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鍾子衿的狀況好一些,多年來的積怨似乎得到了稍許宣洩,她神經略微鬆弛,對夏桐的口氣緩和一些:“我去上班了,下禮拜杭州服裝展,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完成。”

夏桐有些擔憂:“你的身體怎麼樣,在家休息幾天吧,這樣出去能行嗎?”

鍾子衿輕輕搖搖頭:“沒事,現在感覺好多了。”轉過身,她拿起自己的包預向外走,夏桐在身後喊道:“吃了飯再去吧。”

鍾子衿:“時間來不及了,不吃了。”剛想轉身,她又回過頭來:“哦,對了,上次你見過的,我們公司的設計總監,他想請你吃頓飯。”

“我?”夏桐有些愕然,她又想起了那個嘴裡叼鉛筆的男人。

鍾子衿笑笑:“其實也沒什麼,一頓飯而已,我走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夏桐的心中湧起一股溫暖。

鍾子衿走了,屋裡頓時又安靜下來,連續兩天都比較忙,上午的節目一直都讓谷雪代替,午夜的《聆聽》夏桐一直堅持播出。因為,通過電波傳來的聲音讓她感到了驚奇和意外,她總感覺,也許哪天能揭開真正的內幕。

丈夫到現在杳無音訊,夏桐的心一直放不下來,是生是死,忐忑不安,她簡單吃點飯,也驅車去了電台。

沙市,郊區。

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站立在一棵老槐樹下,嘴角翕動着半天說不出話來,臉上早已是老淚縱橫。其中一人輕輕撫摸着那顆老槐樹,嘴裡在喃喃自語:“二十多年了,還好,它竟然還在這裡,這樹長粗了,長大了,枝葉繁茂,可我卻老了,歲月不饒人那......”聲音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看着她那蒼老的臉,想象着以前美好的樣子,旁邊一人,渾濁的眼睛裡也流下一行清淚“小雁,這麼多年苦了你們娘倆了,我,我真是不稱職,不稱職啊”聲音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遠遠望去,他的身體略顯單薄,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歉疚和悔意,雙手抓住槐樹的枝幹,哭的肝腸寸斷,只是他的左腿有些殘疾,向前走兩步抓住對面那人的雙手,左肩向下傾斜了兩下。

他就是廣播電台守夜的張叔,而對面的老婦人,則是夏桐的媽媽張春雁。

“你,你的腿?”張春雁的眼中含滿驚詫。

“小雁,從那次離別之後,我這腿就廢了,沒事,沒事,在有生之年還能看上你一眼,我就是死沒什麼遺憾了......”

“我,我現在都成老雁了,看看這滿臉的褶皺。”張春雁聽着親昵的稱呼,忍不住嘆道。

“不,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小雁,哪怕再過二十年,還是我心中的小雁......”張叔的眼角含淚,二十多年了,他忍辱負重,今天見到親人,他終於將所有的情感宣洩出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幸好,你還記得我們最後分別時的約定......”張春雁喃喃自語。

張叔凄然:“小雁,我怎能不記得啊,我曾經說過,如果哪一天你想找到我,那你就到紅玉路,在拐角處有棵小槐樹,我會在那等着你。”

張春雁:“可惜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沙市全都變了樣兒,紅玉路沒了,我費盡周折,每天都出來打聽詢問,才終於找到這個地方。我已經連續來了三天,本來以為等不到你了,可沒想到,今天,今天竟真的看到了你遠遠的,我看到有個人影坐在大樹下,熟悉的背影,蒼老的面容,我足足呆了一刻鐘,才反應過來。”

張叔感慨萬千:“是啊,我也老了,再也不是從前的壯小伙了,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也許再過幾年,我也該入土了。”

“不許你這麼說,咱們的女兒,女兒你還沒見過。”張春雁凄然說道。

“女兒,我的女兒,我真是對不起她”繼而回過頭來:“咱們的女兒現在哪裡?是不是已經結婚了,算起來應該快三十了吧。”

張春雁嘆口氣:“唉,都是我不好,當初沒有勸住女兒,她,她也來到了沙市。”

“什麼,女兒在沙市?”這有些意外和吃驚,張叔的瞳孔放大,有些不相信。

“對,就在沙市廣播電台......”

“啊”

張叔突然發出一陣驚呼,張春雁慌忙抬起頭:“你,你怎麼了?”

突然,張叔仰天長嘆,頓時老淚縱橫:“明白了,終於明白了,夏桐就是我的女兒,就是我盼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那”

聽到從張叔嘴裡說出女兒的名名字,張春雁驚詫不已:“怎麼,你怎麼會知道夏桐這個名字?”

張叔抬起眼睛:“我就在廣播電台守夜,我每天都會看到女兒啊,可憐的孩子,我竟然現在才知道......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第一眼看到桐桐時,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一次她在播音室昏倒了,我的心竟然莫名其妙的咚咚直跳,呼吸急促,那種感受難以形容。原來如此,原來我和女兒生生相息,原來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真是沒想到,張春雁騙女兒父親早死了,可誰知道,他們竟然在一處上班,這難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嗎?

想到了那張邪惡的臉,張春雁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起來:“對了,那個人還在找你,他已經知道女兒就是夏桐,這次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想盡辦法找到你的。”

張叔的眼中寒光一閃:“他休想傷害夏桐一根毫毛,我拼了老命也不會允許”

“可是,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現在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他限我十天之內必須找到你,否則就會對女兒下手,我這幾日魂不守舍,心裡完全沒了主意。”繼而,張春雁又急促地問道:“你在廣播電台上班,他好像是在電視台,三十年了,他一直不知道你的行蹤嗎?”

張叔嘴裡哼出一聲:“當年到廣播電台上班就是為了避人耳目,正好還可以順便打探有關他的消息,我只是電台里一個守夜的,他萬萬不會注意到我。再說了,我晚上守夜,白天根本不露面,他敲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我就藏在廣播電台。只不過,隔一段時間,我會悄悄到這棵老槐樹下坐一會......”

“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張春雁的聲音里透着焦急。

“小雁,我們躲了近三十年,也該出來透透氣了,既然躲不過,那我就去會會他。”

“你,你想去見他?”張春雁的聲音里有了驚恐。

“為了我們的女兒,不得不見。”

“可是......”張春雁欲言又止。

張叔憐惜地走到她近前,為張春雁撫了撫額角發白的髮絲,重重嘆口氣:“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縮頭烏龜,為了我,讓你們娘倆受了這麼大苦,我有愧於自己的良心啊所以我不能為了自己而委屈你們,我要挺身而出,最起碼為了女兒,我也應該這麼去做。”張叔說得斬釘截鐵,張春雁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深沉和決絕。

張春雁的身體上有些冷,想起以前的慘痛,她依然有些心有餘悸,風吹樹葉的聲音,嘩嘩啦響,她抬起頭向天上望去,一抹白雲在頭頂輕輕飄過,天空還是一如既往,但人和物,卻已是物是人非......

當張春雁蹣跚着回到家時,她知道女兒回來過,又出去了。她收拾起桌子上的飯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手裡的盤子悄然滑落摔在地上,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她終於回過神來。

地上布滿碎片,她一下愣住了,慌忙彎腰去收拾,卻在情急中手被鋒利的碎片割破。瞬間,潔白的地板上有了幾滴鮮紅欲滴的血液,她的心猛地抽搐起來,今晚,今晚就要見面,她的心一刻也無法安寧下來。

她慌忙將手指放在唇邊吸允着,嘴裡帶進一股腥鹹的味道,張春雁的眉頭不由得一皺。坐回到沙發上,旋即她又站起來,從卧室到客廳,從沙發到陽台,她的身影有些飄忽不定。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然降臨,天很快黑下來,向外望去,萬家燈火通明,不遠處傳來一聲聲汽笛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極為突兀。不遠處,似乎還傳來了轟鳴嗎的聲音,也許今夜會下雨。

她又坐回到沙發上並緊緊閉上眼睛,思緒又回到了從前,一幕幕似過電影般閃在腦海中,青春年少的身影,那個如火如荼的歲月,那麼多熟悉的身影閃在腦海中,記憶如打開的閘門,洶湧而下,肆意翻騰......但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人,卻始終都未曾改變,那就是貪婪的心性和慾望,為了這一切,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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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話:有些親猜對了,張叔是夏桐的父親,前面埋下過伏筆,看文仔細哦,真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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