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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房子何止簡陋,即使是徐長安這樣並未見過繁華市錦的山溝里的孩子,都覺得寒酸異常,更別說出生名門的蘇井然了。

三支相對筆直的樹榦,隨意的搭建在一起,便構成了整個草廬的骨架。在骨架之上潦草的覆蓋上了幾層草垛,便算是這間簡易之極的草廬的掩體,若不是骨架之上還有幾處扎眼的草繩,徐長安完全有理由懷疑,一場大風之後這間草廬上的掩體究竟還能倖存幾根。

在正對着徐長安的掩體之下,有一個五尺來高的小門,這個小門即使是徐長安現年十四歲的身板亦要佝僂着腰背才能進入,就更不要說蘇井然那修長挺拔的軀體了。

鑽進草廬,環顧四周,蘇井然和徐長安內心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個念頭,那便是整個屋內空間真是一覽無餘,除了那緊貼草壁的一張小床和床上的一些被褥床單竟然再無其他。

蘇井然無奈的走到床邊,聞着那濃重的草木氣息,摸着生硬的木床一屁股坐下,而後微笑着對徐長安說:“行了,我輩修士行走江湖,多是風餐露宿,幕天席地,隨遇而安。現今已然有了一處遮風擋雨的“小茅廬”已經是幸福了數倍不止啊。”

徐長安本就對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所以並沒有感覺如何失落。

只是內心深處還是對於杏林池這樣一處顯赫武道聖地,竟然如此安排新入門的弟子感覺十分詫異,畢竟從徐長安曾經所看過的遊記或雜談上記載,每一處江湖門派收徒的過程都是反鎖、古板的,從未有一進門便置之不理的這种放養行為。

只是蘇井然和徐長安二人雖然可以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可不代表別的新入門的門人弟子會不介意這些,還不等蘇井然屁股在床上坐熱,徐長安所屬的這間小茅廬,便在一記刀光中懶腰斷裂,而後轟然倒塌。

所幸這茅廬只是草垛遮掩而成,蘇、徐二人在這倒塌的房屋之中並無大礙。

只是當不明所以的二人從草堆中爬出來時,便看到一席月白衣裳的妖艷男子提着手中銀月短刀以如夢似幻的身姿在這片相當簡陋的草廬住區之內與杏林池的新人理事激斗不止。

只見二人你來我往,一個如魅影幽魂來去無風,身法詭異,一個如追風閃電瞬息縱橫,氣勢如龍,一時間二人身畔刀光煌煌,劍氣陣陣,凡所過之處皆是屋塌梁倒一片狼藉。

不多時周圍便聚集了不少人在此看熱鬧,畢竟看事的人不閑事大,只圖個開心而已。

何況這還是他們剛進杏林池的第一天,便有新人挑釁杏林池的威嚴,這儼然是一件很有話題的大事件。

若是眾人身旁再有一壺好酒,兩碟小菜,估計不少看客便要在此夸夸其談,各抒己見,大吹法螺了。

不過即便如此,周圍三五成群的新人弟子也在低聲竊語相互交談着。

“怎麼打起來了?”

“聽說是這位理事調戲了這位比女人還漂亮的大爺,於是雙方就動起手來了。”

“瞎說,明明是這位比嬌滴滴的大小姐還漂亮的爺們勾引這位理事,之後理事不忿出於懲戒便打了起來。”

“怎麼我聽說,是這兩位看中了一位新來的千金小姐,為其大打出手?”

“都別說了,我親眼所見,是這位比皇宮裡的金枝玉葉還漂亮的男人扇了理事一耳光,親口說他是負心漢,所以才打了起來。”

一時間才剛剛認識不久的各位新人,竟然如時隔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對着這場突如其來的爭鬥爭相發表自己的“所見所聞。”

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便是此理。

聽着越傳越離奇的小道消息,徐長安心中想着師傅的曾經教誨,“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八卦,至於江湖上的八卦是真是假,講八卦的人和聽八卦的人從不在意,他們只在意說出口那一瞬間的一時之歡而已,所以千萬別相信市井間謠傳的八卦,要以自己真實的雙眼去發現真相。”

徐長安心念至此,不由的自言自語道:“師傅果然博學多才。”

徐長安見到二人爭鬥,一眼便認出了那位與理事爭鋒的新人便是與自己一同抵達最後試煉終點的美力男子。

只是這人為何會與理事發生衝突,他依然一無所知,但是他清楚一點,他剛到手的小窩就這樣被人摧毀,一定要找他討個說法。

蘇井然對徐長安心中的小心思一無所知,此刻他正專心致志的看着那月白衣裳的少年與杏林池理事的激烈激斗。

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蘇井然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兩位純粹的武人以武技廝殺,沒有千奇百怪的道法神通,沒有神秘莫測的符篆法寶,僅僅只是身軀本身與武道技藝的純粹較技和心智六識對戰場應變的把控能力。

這樣的激斗雖沒有仙門修士之間爭鬥的場面宏大及破壞威勢之兇悍,卻在方寸之間更勝兇險。

難怪古人對武夫的評價皆是“十丈之內真無敵。”即便是低一兩個層次的武夫,一旦靠近防禦法寶欠缺的仙門修士十丈之內,估計也難有在武夫手下倖存的修士。

蘇井然此刻不僅在認真觀摩,更是以自己神魂演練成對戰雙方不停的汲取他們的戰鬥方式及戰鬥意識,因為蘇井然本就打算在接下來漫長的時間了,重鑄自己的仙道根基,此刻不禁又多了一種汲取武道印記完善自我的想法。

雖然自己不能轉修武道,但卻不妨礙吸收這些武技之間的戰鬥精髓以及那方寸之間的戰鬥意識,這樣也許可以令蘇井然走上一條更完善的仙門大道,一條獨屬於他蘇井然一人的大道坦途。

只是這裡畢竟是杏林池的領地,不稍片刻,便有大片的理事,飛身趕來。

只是當主事之人看到鬧事的是這位月白衣裳的妖艷男子之時,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立刻派人手去阻止,但卻並沒有立刻當眾懲處這位帶頭鬧事的妖艷男子,而是帶着他去了別處。

而徐長安一看,那位破壞自己住所的罪魁禍首竟是被眾人安全帶走,一時間竟找不到討債的人。

徐長安小眼珠子一轉,立刻大聲嘶吼道:“主事大人,我們的茅廬被那位理事打壞了,今晚沒睡處怎麼辦。我要求那位理事陪我們一間像樣的茅廬。”

徐長安心道,既然罪魁禍首已然“逃遁”,看來只有他的“幫凶”來此伏法了。

那位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理事,聽到此言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身受重傷,畢竟剛剛激斗時壓抑在體內的內息還未散盡,此刻又是怒極攻心,一個處理不當,還真不好說是否重傷。

主事之人,回頭一看,這處本就臨時搭建的兩百多所茅廬,確確實實在剛才二人的爭鬥之中摧毀了大半,一時間也有些為難。畢竟杏林池雖然一向都是門內弟子自給自足,那也都是入門三月之後的事情了。

而現在這批新來之人才第一天便不給對方安排基本的生活保障確實不妥,可這一時間到哪裡去找人來重新安置這些茅廬呢?

主事之人回頭看着那位在眾人的壓制之下依然在掙扎遠去的妖艷男子,一咬牙說到:“冤有頭債有主,誰弄爛你們的茅廬就找誰去。”隨即不再理會眾人,拖着月白衣裳的妖艷男子一路急行而去。

這位主事心中也很無奈,畢竟相較於這兩百多間茅廬,這位月白衣裳的妖艷男子才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若不好生安置,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落到自己頭上。

至於這些新人住所的問題,等這邊處理妥當了在考慮也不遲。

主事一離開,整個場景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而後不多時數百雙泛着綠光的眼睛都直愣愣的盯着那位黑衣理事。

只是徐長安對於接下來的事情再沒什麼興趣。

畢竟早已和蘇井然幕天席地慣了的徐長安對是否有這茅廬,都一樣可以生活的悠然自得。

“接下來我們感幹嘛啊?”

“先填飽肚子再說,還有好生研究研究我們接下來的安排。”

“好的,讓我們試試海鮮?”

“我也沒吃過,可行。”

林間只見兩道帶起妖風的身影直奔大海。

而在眾人鬧成一鍋粥的茅廬區域之外山巔之上有兩道身影於風中林立。

“這可成何體統?需要我下令去警示一翻么?”

“一片朝氣蓬勃有何不可?”

“掌教為何獨獨挑選這皆是登龍境以上的兩百餘人來此吃苦。”

“兩百餘人?還差的遠呢!三年之後的東禹武院我杏林池能佔多少席位可全看着這些好苗子呢。”

“我杏林池雖不敢說禹州武道第一,但是禹州東部第一還是沒有問題的,為何還要不停的招募新進弟子,就算入了我杏林池,也難堪大用啊。”

“你們都老了,眼光也退化了,你可知禹州數月之前席捲天下的魔潮災難,你可知在此期間有多少人歷經生死、險死還生,你可知有多少武道門派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但我要告訴你,現在禹州活下來的武道傳人,沒一個是易於之輩。我杏林池福源深厚,偏居東海,因此躲過此劫,可你焉知此乃是禍非福?在你我眼中的絕頂天才,再到外頭去說不準都是土雞瓦狗了。沒有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都只是一堆雛雞而已。”一身白衣白褂眼含銀霜的杏林池掌教侃侃而談着心中的擔憂。

不過話音一轉,此人突然雙目寒霜閃爍氣勢斗增轉眼之間霸氣無比的豪邁的說到:“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要叫那些老傢伙瞧瞧我封某人的手段。讓其知道我杏林池是否夠資格在東禹武院佔滿三席之位。”

銀髮銀須老者看着眼前光芒色射氣勢逼人的掌教身影,一時間想到了自己逝去多年的師兄,當年他也是這樣光彩奪目,氣勢逼人,只可惜倒在了那條無人可及的不歸路之上。

而今他的得意弟子杏林池掌教封天都也有了他當年的氣魄和本事,只是不知他是否能夠超越其師兄打破杏林池的歷史,令杏林池從山腰登至山頂,成為一個正兒八經的山上勢力。

人人只道山上仙家多逍遙,可又有誰能明了長生自古多寂寞,當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你遠去,當你的回憶萬事成空,你是否還會對山上的生活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