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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欲相脅迫着,楊樹並沒有過於慌亂,冷靜地檢查了一番自己當前的狀態。

原生魔力大概還剩下十分之一,精神力消耗過半,大概還能維持五、六分鐘,精神狀態良好,沒有什麼嚴重到會影響正常行動的傷勢。

“呼,情況還算不錯,基本保留了一戰之力。”他心裡稍微有了一些底。

欲相前進的速度並不慢,很快楊樹就抵達了邊獄附近十餘米的位置,那顆在遠處看來並不算大的球體,現在真實地映入了他的眼帘,半徑約有三米,懸浮在空中,離地米許的位置,似乎還在不停地自轉,不過速度極慢,楊樹並不敢肯定。

在紅寶石紅光的照耀下,球體內部依舊是一片漆黑,他眼中的世界就像塌陷了一塊一般。

在他的右側,大概十米的位置,一個人臉朝下撲倒在地,那條血路便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身下,還有一灘乾涸的血跡在他身下擴散開來,覆蓋了一大片地面。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莫秋水。

楊樹伸出一道原生魔力,感應了一下莫秋水的身體機能,他的胸腹部都有範圍極大的撕裂傷,從傷口來判斷應該是狼人所為,頭骨還有些許凹陷,應該是遭受了重物打擊,不出意外是受到了熊人的攻擊。可以說,莫秋水受的傷要是擱普通人身上,連急救室都不用去,直接送火葬場,所幸,憑藉修鍊超自然能量帶來的生命力和身體素質,他活了下來,呼吸和心跳都還在,只是極為微弱。

“呼,莫秋水還活着,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接下來就該考慮我怎麼脫身了······” 正當他思索之際,那些架在他身上的格式武器紛紛放開了。

“嗯?什麼情況?”他有一絲驚詫。

那些欲相鬆開他之後,身體開始緩緩蠕動、汽化,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股水蒸氣似的黑色霧氣,飄蕩在楊樹周圍。

他好奇地伸出手去觸摸那些黑色霧氣,卻摸不到,伸手帶出的氣流直接將霧氣吹開了。

最後一個化作霧氣的,是那個手臂化作利刃搭在楊樹脖頸上,給了他最多威脅的欲相。

它在化作黑霧之前,它渾身的殺意的淡了下去,表情既不冷漠,也不猙獰,而是平靜中帶着解脫、擔憂的意味。

在它汽化消失之後,一塊徽章掉落在了地上,楊樹俯身去撿。

盾形的徽章上有一個“v”字,中間橫叉了一橫,內白,外黑,是聯合會幹員的身份象徵。

他周圍的霧氣,紛紛凝結了起來,匯作一股,向他的後腦中鑽去。

他剛把徽章握在手中,就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從後腦傳來,下一秒,他就昏厥了過去,身體前傾撲倒在地。

不過徽章和紅寶石都被他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

在他的靈魂空間之內,憑空出現了很多黑色的霧氣,靈魂之書、象徵異能位的正十二面體、異能位下方的紅池,都開始顫動,抵禦着黑霧的侵蝕。

“咦?”一個低沉有力的男聲在他的靈魂空間內忽然出現,帶着些許驚奇。

無數記憶、景象、聲色,裹挾着紛亂的情感和欲求,齊齊湧入了楊樹的大腦之中。

他是不得志的中年醫生,工作辛苦、晉陞無望、職稱也評不上,人到了中年還有些力不從心,天天被老婆嫌棄,事業、家庭都一團糟,身體也日漸發福、頭髮也日益稀疏。

每次上班途中,路過那間公廁時,他都會走進去,即使並不想上廁所他也會走進去,關上隔間的門,與世隔絕,沒有患者的抱怨、質疑,老婆的嘮叨、抱怨,領導的頤氣指使、同事的肆意譏笑。

至少在這方狹窄的隔間里,他是他自己,徐勇進,一個曾經夢想着醫者仁心、妙手回春的青年醫學生,現在得過且過、不求上進的中年油膩大叔。

他蹲在廁所里,點上了一支煙,狠狠嘬了一口,煙霧被吸入肺部走了一圈,然後從口鼻中緩緩飄出。

“嗯,呵······”隔間里還有他因用力而發出的奇怪聲音,“哎,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這都便秘三天了。”

他的話中滿是落魄。

香煙緩緩燃燒,在他的身前堆起了一小堆煙灰,這已經是第三支煙了,然而依然沒有取得什麼戰果。

“算了,算了,再蹲會上班得遲到了。”他嘟囔着,擦了擦,提起了褲子,在馬桶沖水的聲音中,他推開了門。

門外的世界,破舊、幽深、腐敗,他壯着膽子走出隔間,向左右看去,是無盡的黑暗和不斷延伸的隔間。

······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裝修工人,為了供孩子讀書,荒了家裡那幾畝掙不錢的地,跟着一個同村的老表來到這大城市裡,有着一把子力氣,當了幾年小工,現在混出了頭,也算是個大師傅了。

不過,家裡那老娘們整天打麻將,還嚷嚷着錢不夠,也不安生帶孩子,孩子成績一天比一天差也不管。

幾位老人身體也不好,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家裡就指望着自己做工掙的錢過日子,這都兩年沒回家了。

他下了工,走在街上,看着自己骯髒破舊的衣服,和路人光鮮亮麗的外表,以及這個城市的喧囂浮華,陣陣格格不入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湧上來,他不由得低下了頭。

“呯”的一聲,低頭走路的他不小心撞上了一名正低頭玩手機的妙齡女子,身體強壯的他沒什麼感覺,女子卻是被撞得身子一歪,差點摔進綠化帶里,手上的手機也掉落在地,翻滾着掉出老遠。

“幹嘛啊你!走路不看道啊!”女子穩住身形後,當即破口大罵。

他想要辯解,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塗料染白的工裝,又閉上了嘴,任由女子謾罵,走到一旁將手機將其遞給女子。

“啪”的一聲,女子看見屏幕碎裂的手機,來了火氣,直接走上前一巴掌把手機扇落在地。

這一次,碎裂的不止是屏幕。

“你把我手機撞壞了還好意思還給我?賠錢!”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引來了路人的圍觀。

路人說了什麼,他沒聽見,他只聽見了一句:“我手機九千塊,你不賠今天別想走了!”

如果一直有活的話,他一個月起早貪黑干到晚能掙六千塊,和幾個老表一起住地下室、自己做飯吃,一個月能省下來四千來塊。

九千塊,意味着白乾兩個月,家裡還不得完全停擺啊!

他慌了,一個勁道着歉,把四分五裂的手機撿起來打算拼回原樣。

他腦子裡昏沉沉的,視線也一片模糊,覺得cq市這十月份的天格外的涼,身上卻完全被汗打濕了,心裡又憋着一股子勁無處釋放。

九千塊,他越想越慌,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女子的面前。

這下,他徹底沒了解釋的機會。

面對着眾人的指責,他腦子“轟”一下炸開了,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坐在路旁的一張長椅上,一股尿意泛起。

他往附近瞅了瞅,不遠處就有一間公廁,他走了進去,看着光潔的地板和自己沾滿塗料的鞋,躊躇了良久,才走了進去。

男廁里的小便槽前,站滿了人,他覺得那些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彷彿看着一個局外人。

他受不了這種視線,到廁所隔間里躲了起來。

上完廁所,他坐在地板上——他不好意思去坐那鋥光瓦亮的馬桶,這才回過勁來。

“我的錢?”

他打開隔間門走了出去,門外的世界,破舊、幽深、腐敗,他壯着膽子走出隔間,向左右看去,是無盡的黑暗和不斷延伸的隔間。

······

不止如此,楊樹還是年輕力壯、輟學打工的建築工人,子喪父亡,孤身一人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當清潔女工、做一些手工活勉強度日的中年婦女。

他體會着那些被懼蜃吞噬的人所經歷的一切,思維漂浮在破碎的記憶之海里,身體也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束手無策、不知所措。

邊獄之前,倒下的楊樹站了起來,表情獃滯,他丟掉了手中聯合會的徽章,僵硬地將手伸入衣袋裡,拿出了那把鑰匙。

信念之力、原生魔力、精神力、生命力,鑰匙上的黑色骷髏頭沒了拘束,嘴角上翹,狂笑着,吸收着楊樹擁有的一切力量。

如果楊樹原本的意志迷失在了記憶之海里,那麼現在控制着他行為的又是誰?

鑰匙上的晶石被充滿,紅寶石再度被啟動,那道紅光越發明亮。

他走進了邊獄當中。

“怎麼辦?”一片混亂之中,楊樹焦急得像舌苔上的跳跳糖。

他現在還可以使用什麼力量?

“異能雜貨鋪!”沒有回應。

幸好,這個異能與身體無關,僅關乎思維和意志,他還剩下最後一次使用機會。

他要模仿誰,能找回自己的意志,找回對身體的控制權?

“我······模仿我自己!”

中二值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