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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董祀醒來時。身邊已經收拾乾淨,看來青萍已經起床了,有點不太適應,一般來說,他起得早,從小習慣了一早起來鍛煉一下,再去書房處理一下各地的公文。於是也習慣了一睜眼就能看到青萍的臉,現在看着空空的身邊,顯得很失落。不過也沒失落太久,青萍似心有靈犀一般出現在門口。

“醒了?”

“頭痛!”董祀現在覺得舒服了,馬上lou出了痛苦的神色。真奇怪,為什麼剛沒看到青萍時,自己頭不痛?

“哦,他們煮了牛肉湯,過會讓他們端給你。”青萍很瞭然的點點頭,宮裡這種解酒的方法很多,她一早就讓人去通知廚房準備了。

董祀很滿意,慢慢的爬起來,自己的丫頭過來伺候自己穿衣洗臉。

青萍坐在一邊候着,她昨天等了他一天,有事問他呢。

董祀吃過了牛肉湯。胃裡舒服了,發現青萍一直就在邊上枯着着,“有事?”

“嗯,你吃完了,有點事想請教一下。”青萍點點頭,表情很認真。

董祀想想,難得她有事問自己,於是端起碗把湯一飲而盡,便揮手讓人端下去了。

上次發完脾氣,他在青萍的房裡時,下人們非叫都不敢進來,於是青萍也放心的引他到了自己房間的內間,這裡放了一些貴重的物品,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那些羊皮卷。

“怎麼啦?”

“這些是你抄的,那堆是閼氏抄的,你看看順序對嗎?”青萍把書分成了兩堆,而蔡琰抄錄的卻是全部的三分之二。

“琰兒抄了這麼多?”董祀一直以為自己抄了一半的,現在青萍清理出來,才知道遠不是那麼回事。

“我清理的不見得對,你可以確定一下。”青萍委婉的笑了笑,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錯,兩人的筆跡完全不同。

“不會錯,我們筆跡完全不同,一眼便可分辨。”董祀渾不在意的說道,他對青萍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專心的看自己抄的那堆,重頭看看自己原先的筆跡,感覺很奇妙。竟然有些興奮起來,好多年過去了,原來自己曾經把六年時光全投入到這裡去了。

“唉,你看,我六歲時字寫得好吧!”他倒是什麼時候也不會忘記誇誇自己。說完了又長嘆了一聲,“現在想來,我現在字寫得好,也虧了那些年的練習。先生常說,觀字識人,字是人的臉面啊......”

“是很好,順序對嗎?”青萍真沒閑情跟他扯,估計她要再不攔着,這位能感慨到明天去,敷衍了他一句後,趕緊問正經的。

“大至沒錯,怎麼啦?”董祀有些不滿她打斷自己抒發感情。

“我沒法為閼氏的書排序。”青萍此時可管不了他的感情,她已經困惑了一天了,總得有個解答不是。

“沒法排序?”董祀也怔了一下,想不出這位為什麼一定要排序?看書不就好了,順序有那麼重要嗎?不過從小在蔡家,被蔡家姐妹訓練得很好。知道永遠不要跟女人爭辯什麼叫合理。

於是想想放下手上的,往一邊側放的書冊看去,手指一一滑過,抽出一本《淮南子》,遞給了她,“第一冊......”

他準備再拿,可是被青萍攔住,“把你們最後抄的給我就行了。”

“你想知道什麼?”董祀瞟了她一眼,抽出了最後一本給她。

“你呢,現在您看到了什麼?”青萍把兩本書攤開放到他的面前。

董祀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這些他多年之前就看熟的,此時她讓自己看什麼?但還是把目光投入了書頁之上,他咦了一聲,把兩冊書一手拿一冊,左看右看,最後看到了青萍。

“如您所看到的,閼氏從六歲到十二歲,筆跡幾乎沒有變化。”她為了增加對比,把董祀的第一本和最後一本也攤開,放到了董祀的眼前。

“你想說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說,我想問您!她從娘胎里就開始練字了嗎?”

“她自小本就有天才之稱。”董祀強辨,雖然聲勢並不很大。

“閼氏的手能拿筆之後,你知道用了多久才恢複寫字?”青萍可是一路照顧着蔡琰過來的,在她拿筆不再顫抖時,開始練字,一到兩年之後,字才勉強能看,完全恢復昔日的字跡,已經是三年之後的事了。

“你想說。她至少是從三歲就開始習字了?”

“也許我想多了,在我看來應該更早,而且這僅是寫字,而不是指識字。您看,這書中多少冷僻字?您書中碰到這樣的字,就顯得十分生硬,可是你看閼氏書中可這樣的時候?”

“你別是想說,琰兒天賦異稟,從出生起就識字,三歲會寫?”董祀啞然失笑,這種靈異的事件自古有之,傳說這種事很多的,沒想到這個傳說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沒跟您開玩笑,您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閼氏有時很神秘,很多事,她表現得太過淡然,也太篤定。就像這次歸漢,她一點也沒感到驚訝,還有這些日子聽您和羊夫人說了很多閼氏幼時的趣事,您不覺得她其實一直很......”青萍沒有說下去,她不想說太白了。

董祀默然了,他比青萍更了解蔡琰,只是這麼多年。他習慣的相信,再就是盲目的支持,蔡琰已經是他心中的神祇,曹操打破了他心目中父親的夢幻,蔡琰的影響力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響,也慢慢的在減弱。

“她沒壞心,這麼多年,她從沒有對任何人做過違反道德的事,所以其它的事,我不願去想,去探究。我也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琰兒是我們的親人,學會信任會幸福些。”董祀沉默了一會後,輕輕的合上了書冊,認真的看着青萍。

青萍想想點點頭,看着他,這個男人總這麼可愛嗎?永遠盲目的信任蔡琰,當然,自己面對她的十二年來,蔡琰也的確從沒做過違反道德的事情,再說,就算違反了又如何?這世道,道德是什麼?至少她做的,自己也能認同,那麼她也理所當然的覺得這就是對的。

再說她對自己的確也一直很不錯,這些尋根究底也沒有意義就是了。當然,就算讓她追究出來了又如何?對這個世間又有何改變,看來自己這次還真是有點多事了。

“今天不去議事了?”事情說完了,這位可以該幹啥幹啥了。

“算了,正好歇一天,反正大家都知道我醉了。”他搖頭,順手拿了一本書,往外間走,想想突然說道,“我想把生意收了。”

“收了?為何?”青萍有些訝然,如果把生意收了,他也就沒法再去匈奴了。

“你回來了,我以何理由再去匈奴?再去就惹事了,琰兒一直讓我收,說盤子太大,將來受制,所以這些年,我本來就刻意的在控制。並且把衛家也引介給劉豹,他們幾世為商,慢慢的把線交給他們也能順利交接。”他kao坐在窗前的春凳上,有些深思的說道。

青萍找不到坐的地方,總不能跪坐在春凳邊上的地板上吧,那太卑微了。

董祀看她一直站着。拍拍春凳邊示意她坐下。青萍想想雖然覺得這麼坐不太雅觀,但想想反正也沒人看到,於是坐下,“讓衛家接手,閼氏會不會難做?”

“放心,讓衛家接手琰兒才高興,人家去做生意的,誰沒事去求見閼氏?”董祀kao着春凳苦笑了一下。

青萍笑了,有些同情董祀了,這麼多年的奔波,一夕覆滅。更痛苦的事,他還沒法說,一切都是沒有辦法的決定。

“結束了再做什麼?專心給丞相做事?”

“琰兒的意思是讓我們過去,當然得找機會,等着吧!其實陳留老家我準備了多年,卻也沒怎麼去住過,那裡用了我很多心思。”董祀嘆了一口氣,陳留和南匈奴是兩個方向,他現在還難以取捨。

青萍又笑了。

“笑什麼?”董祀真是氣結,自己正傷感呢,她還在笑,這個女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婆?

“要是以前,你一定想也不想的要在南匈奴附近的地方建立新的房子,而現在,你竟然還會想回去。那就想辦法吧,先回去住些日子,反正現在手上的錢也多,在南匈奴的附近找地方蓋新房子,到了日子,再搬就是了。”青萍悠然的說道。

“我錢再多,也不會這麼燒?”董祀怒了,總算明白她是在調侃自己了,斥了他一聲,為了找回面子,白了她一眼,命令道,“去彈個曲子來聽聽,別彈《胡笳》了,找別的彈。”

說得很有聲勢,充分的體現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總得讓這個女人知道誰是老大!董祀憤然的想道。

“《鳳求凰》?”青萍調侃起他來,拿琴名說事。

“你一天不笑我,就過不了日子了?”董祀真的惱了。

青萍哈哈大笑,不再逗他了,起身去琴台邊上,想想,“《彩雲追月》好不好?”

“嗯!”他點頭,kao着看書,耳邊傳來悅耳的琴聲,自己這把琴做得多好啊,聲音多麼純正,為什麼蔡琰非說不趁手呢?真是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