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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病去如抽絲與花時節

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這忽然來的一病,加上心力交瘁,阿容好些時候都病得迷迷糊糊。有時候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發燒,而且胸口悶虛弱得喘口氣兒都很辛苦。

這時候她通常會想:“我會不會就這麼病倒了,再也起不來?”

“也好,這世上的事多麻煩,就這麼睡死過去才好吶。”有意識的時候她大都是這麼想的,這樣的時候通常很短暫,她病得實在很嚴重,再加上她自個兒都不想好,那就更不容易好轉了。

對於阿容這來勢洶洶的病,姚承鄴沒少跟將葯令急眼,其實蔣葯令自己還急呢,只是什麼藥用下去都不見好轉:“爺,看來容葯令是真傷了心了,元氣有失心脈大損。”

“這還用你說啊,說也奇怪,怎麼到現在還打聽不出來到底怎麼一回事。不但連雲山那邊在找聲聲,皇上還發了文讓各處幫着找。”姚承鄴琢磨着這裡頭事兒不小,於是就愈發地把人藏深了。

“那我可不知道,這事兒我托相熟的葯令打聽過了,可沒半點消息。”蔣葯令說完話就開始收針,收完針再切脈,見沒有什麼大變化,就和姚承鄴一塊兒出了門。

這時阿容已經身在姚家的一處宅子里,姚承鄴反正是心裡有底半點不慌,這宅子外頭的京城和連雲山有什麼風風雨雨他也不管。任他連雲山找人找瘋了,任他皇帝發文天下,姚承鄴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人安置着,看他們能怎麼著

在姚承鄴有心隱瞞下,阿容在姚家的宅子里安安穩穩地修養着。急病淺醫,她再不願意醒過來也終究也是要痊癒的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滿眼都是燦燦的暖色調,她才眨了兩下眼兒,就聽得一聲驚呼,似乎帶着點兒喜意:“呀,容大姑醒了,快去告訴爺。”

爺?哪個爺,阿容半睜着眼睛臉朝着灑進屋裡的陽光,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又回過神來,因為姚承鄴已經頂着張笑眯眯的臉站到床榻前來了:“二哥……”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難聽,旁邊的姑娘連忙去倒了水來喂她喝了兩口。

“聲聲,別急着開口說話兒,先養養神吃點東西,你這一病就是幾天不醒我差點以為你預備睡一輩子”姚承鄴拿了枕頭來墊着,讓阿容靠着柔軟的枕頭坐起身來,扶阿容起身時,他明顯能感覺到阿容身體軟綿綿的十分虛弱。

等用過了些湯粥,阿容才恢復些力氣,這時開口說話聲音不好多了:“二哥,我這是在哪裡?”

見她臉色好看了些,姚承鄴才說道:“瑞園,是姚家的宅子,眼下沒人知道你在這兒,除了我和侍候你的那幾個人。不過聲聲,到底怎麼回事,長青不在京城,連雲山的人滿天下找你,皇上也天天急急切切地問你的消息。”

安安靜靜地聽着姚承鄴把話說完,阿容的情緒和臉色都沒有半分波動,沉默了會兒後才說道:“二哥,我不想說,也不想見誰。二哥,我要想想才能決定怎麼辦,不要告訴他們我在這。”

這份表情和語態讓姚承鄴眉頭結得死死的,平時阿容哪兒是這副樣子,多辛苦艱難的時候也是一張笑臉,那眼睛永遠活靈靈的,現在可好跟一潭靜水似的無波無瀾,姚承鄴看着都眼酸:“行行行,不問,你想在這待多久就待多久,你要待一輩子哥就照顧你一輩子。”

“二哥,謝謝。”那樣刺骨的冷過後,姚承鄴顯得千般溫暖,阿容卻還是覺得有寒意從髮絲、指尖、面額滲進心裡、骨血里。

“別,跟哥說這個謝字你也不嫌酸,今兒太陽好,讓她們扶你起身去院里晒晒。院子里的雪蘭花開得好,你轉轉心,別老瞎想些有的沒的。”說實話阿容這模樣,姚承鄴就連怎麼安慰都不知道,於是這讓他更憤怒。

自家妹子成這樣兒,肯定有謝長青一份兒,那是少不了的,而急着找到人的皇帝也摻和了。姚承鄴雖然什麼也沒問出來,但一看阿容這態度就知道了,事不知道沒關係,知道事主都有誰就行了。

坐到陽光下,阿容才發現雪早已經融化乾淨了,那麼大的雪竟然沒有半點蹤跡地消失了,那麼美好的……也像雪一樣消融了。

“鳥鳴山愈靜,風過水無痕……”阿容在茫然之中念出一句詩來,作者是誰她不知道,只知道這話有道理。總要有風雨,也總要有晴天,她不可能下一輩子雨吧。

她在病中也消極地想過就這麼咽氣就非常好了,可是折騰着還是好了起來,身體雖然還有些軟綿綿的,但到底正青春年少,養一養就感覺自己渾身是勁兒了。

“容大姑,您這一笑可真好看,從前人人都說傾城容色,我總不信今天可信了。”伺候阿容的是倆小姑娘,因不在姚家大宅,猶有幾分天真燦爛不涉是非。

聽小姑娘說笑得好看,阿容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在笑?”

“可不是嘛,您怎麼連自己笑沒笑都不知道,容大姑,您可真逗。”其實這倆姑娘也是姚承鄴特地挑的,天真燦爛才好把鬱氣沉沉的阿容給帶出坑來。

看着倆小姑娘笑得明眸燦眼,阿容愈發不能理解了,其實她倒頂想哭的,可是末了發現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於是她開始覺得自己其實很複雜,而且也比自己想象的更能扛得起打擊。

人哄自己哄到阿容這份兒,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等午後姚承鄴在過來,就發現阿容又回到從前的模樣兒來了,只是添了份穩重嫻靜,這穩重嫻靜還不是言行舉止上的,純粹是感覺。

“二哥,我要綿江一帶山脈的契書,拿碼頭跟你換。”這就是阿容哄自己一下午後的最終決定,她要去最邊境的地方,悶聲做點兒事。那兒少有人去,阿容相信去了那兒自然誰也找不來。

找來了又怎麼樣,雖然沒有十萬大山,但就是來十萬大軍,要是想在綿江一帶的山裡藏個把人不被找出來,那也是易事。原諒她的自作多情,她不得不準備好,萬一出現被人追着找的場面得留着這手。

“碼頭就算了,你要綿江一帶的山脈回頭我就把契書給你。這才像我妹子,心夠大、志夠高。”一提綿江一帶的山,姚承鄴就大致知道阿容想幹什麼:“揚子洲先前也是姑姑的嫁妝,趁着眼下一併還給你,別推辭,揚子洲的用處你以後會明白。”

“好,我不推辭,那我把容家上下暫且交託給你,你也不要推辭”阿容雖然很少跟容家接觸,但總歸還有一份責任在。

聞言,姚承鄴笑出聲兒來:“都說我姚家人最會做生意,我今天才覺得這話對極了,看聲聲多會合計,要了山,還給我塞個大差事。”

這話里話外聽得明白,姚承鄴是拿她做家人對待,阿容心裡禁不住生出一抹淺淺的暖意來:“養好了還得二哥幫我出城去,綿江一帶也需先找人打點,我可就指着二哥了。”

“行,你定個章程給我,回頭我差人去辦,一定讓你滿意。”雖滿臉是笑,姚承鄴還是看得出來,阿容的眼底有些東西,和從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笑着,卻讓人感覺到她的決絕,以及不經意從笑容間滲出來的刺骨寒意。姚承鄴知道,這姑娘還是傷得疼了,疼到極處時卻反作尋常狀……

自打這天開始,阿容與葯書為伍,她現在可以做從前想做但沒時間沒工夫做的事兒了。整理每一味藥材的性、狀、味,還有宜與忌,這是個浩大的工程,浩大得佔據她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容大姑,今天是花時哩,您不出門去看看嗎,去年雪下得好,今年的花都開得格外好。”說話的是年玉,大概是從街上來見了花市正好,才提了這茬兒。

和年玉一塊兒在院里陪同她的姑娘叫施曉,這時也湊在她面前道:“容大姑,我們就去看看吧,你看你都好幾個月不出門了,前兩天爺還吩咐我們要找時間說動你出門走走吶。”

每年的三月三就是衛朝的花時節,阿容這時拿毛筆去着下巴才恍然發現院子里*光融融,暖風徐徐:“好吧,先等會兒。”

讓年玉和施曉等會兒是因為她不想被任何從前認得的人碰上,所以貼了面還不算,還讓年玉給挽了個已婚婦人才梳的髮式。

“容大姑,您還沒成親呢,這不合適。”年玉拿着梳子有些猶豫不決。

“沒事,梳吧,只要不被人認出來,別說把頭髮梳起來,讓我裝成老婆婆都行。”

拗不過阿容,年玉給她梳了個半挽起半垂髮的樣式,梳完頭後阿容打開柜子一眼就看到了白甲子,手指一頓就掠開了去,最終挑了一件杏色衣裳。

穿戴了再往鏡子前一站,阿容是自個兒都不認識自個兒了,這才滿意安心地出門去。

花時節路上行人多,姑娘家這時候也好出門來,香花共着佳人兒,正是趁意尋良配的好時候,而花時節也正有這樣的傳統。

這樣的時節走出門,阿容猛然發現她是在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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