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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黃藥師到了葯田裡看到那株帶藍色的玉精時,黃藥師大喊一聲:“快去叫人來。”

“黃藥師大人,請問要去叫誰?”岳紅在葯田邊上恭恭敬敬地問道。

“跟大管事說,讓所有識葯的都過來,記得把爺也一道請來,爺應該見過這個。”黃藥師頭也不回說道,他現在看着那株玉精幾乎痴迷了,哪還顧得上回頭說話兒。

應了聲“是”的岳紅連忙拔腿就跑,心想:“這阿容大概又發現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要不然黃藥師怎麼會這麼激動,看來阿容去連雲山是去定了。”

站在田埂上的阿容蹲在一邊畫圈圈,她現在大概也明白自己發現的肯定是個很牛叉的東西,希望別把事兒記到她腦袋上就成。於是等大家都來了以後,阿容讓自己很沒存在感地蹲在最後面,就希望所有人都不注意到她才好。

而這會人擠人的葯田裡,大管事領着幾位管事和葯侍都在那兒商量着什麼,正在大家都疑惑着小聲問原因時,不遠處謝長青正走過來。

“姐姐,那位公子是誰呀?”某試訓的姑娘問道。

被問到的葯女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恭敬地退到一邊,然後沖那問話的姑娘說:“趕緊把你那點心思收起來,這不是你能問能說的。”

這會兒葯女們都見到了趕過來的謝長青,紛紛讓開一條道,並且把試訓的姑娘們都給看得死死地,不讓她們亂肖想什麼。只有岳紅看了眼那躲在後面的連頭都沒抬過的阿容,狠狠地搖了搖頭,她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阿容是個天大的白痴,只除了在藥材上稍微聰明點兒。

“見過爺。”葯女們輕聲地見了禮,似乎並不敢打擾到謝長青似的。

“起吧。”謝長青倒是極溫和地說了一句,然後進了葯田裡。

葯田裡的人見了謝長青來,也紛紛讓出一條道來,只有黃藥師還蹲在那株玉精前頭,臉上依舊還是狂喜的神色:“藥師?”

這一聲讓黃藥師抬了頭,然後招了招手說:“長青來了,趕緊來看看這株玉精,嘖嘖嘖,我還頭一回見。”

於是謝長青也在那株變異的玉精前面蹲了下來,黃藥師一身粗布袍子蹲在那兒是和葯田的氣場極相合的,然而謝長青的衣着簡潔而華貴,眾姑娘們頓時間覺得,原葯田還能這麼美......

瞧那蹲在玉精前的少年公子,面如冠玉、皎皎如月,這還是葯田嗎,這一瞬間眾姑娘們差點以為,眼前就是傳說中的金玉台!

“玉魄?”謝長青萬年不變的容色也不由得露出欣喜來,可見這株變異的玉精是多麼珍稀的藥材。

黃藥師點頭,一長一少兩男人在玉精前相視一眼,盡皆笑了:“玉葉生藍煙,離株帶血色,這不正是藥典里對玉魄的描寫么。沒想到能在這小小的地方見到傳說中千年難得一遇的藥材,長青啊,咱們這一趟可真是來得太值當了。”

伸出手觸了觸葉片,謝長青回頭說道:“春華館的管事何在?”

春華館的管事連忙上前兩步,彎着腰應道:“爺,小的在這。”

“趕快着人把這裡的藥材移走,玉魄吸天地靈氣,十丈之內的藥材都必需起出另行安置,要儘快辦,否則這些珍稀藥材都會化為玉魄的花肥。”葯不過謝家,謝長青對眼前的玉魄當然比別人更了解一些。

這時候黃藥師也猛地一拍腦袋,然後說:“長青不說我還記不起這事兒,玉魄入葯則溫容兼蓄,但是生長成熟時最是霸道。有了玉魄,那生靈丹又能煉了,長青,回頭跟春華館好好商量商量,不說全買下,至少得買一半。”

“君子不奪人所好,不奪人所有,藥師這就過了。”謝長青笑着起身,把地方讓開,由着春華館的人上前來拿着葯鋤準備把葯起出來。

聽了謝長青的話,春華館的管事面露笑意,恭敬地說:“爺自然不會奪人所有,這玉魄我替東家做個主,贈一半予謝家。”

因為春華館的學徒來起葯了,所以蹲在玉魄前的黃藥師也站了起來,走到春華館管事旁邊說:“管事好氣魄,怪不得你們春華館能在魚龍混雜的揚子洲有這麼片地兒,回頭說不得要好好與你們東家結交一番。天地靈藥,德者居之,能出玉魄便足可說明令東家有大德。”

見了玉魄,讓黃藥師說什麼諂媚的話都成,黃藥師心想:以後咱也有得意的事兒了,老頭子,你就沒親眼見過玉魄成熟吧。

這一番話說得春華館管事只能陪着笑臉,然後在一旁安排着起葯,不一會兒的時間這片葯田裡的藥材就都被移走了。阿容站在後面看着那些藥材被移走心疼啊,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着那些珍稀的藥材呢。

“這株玉魄約需要百日左右才能成熟,長青,看來葯女試訓結束後,咱們還要再待一個來月才成。”

“那是自然。”

這時候葯女和試訓的姑娘們也都散了,只留下春華館的人還在整理着葯田附近的場面。

忽然黃藥師看到了岳紅,看到岳紅自然就要想起那個努力讓自己不存在的阿容,黃藥師找了找,終於找到了在一邊貓着的阿容,然後沖阿容招了招手說:“趕緊過來。”

阿容指了指自己,然後黃藥師又用力地點了點頭,阿容的臉就垮了下來:“黃藥師大人。”

“你通過試訓了,回頭去大管事那兒應個聲兒,知道嗎?”黃藥師臉上一喜,不僅收了個好徒弟,還看到了玉魄,揚子洲真是他的福地啊!

這話讓阿容的下巴差點掉地上,她睜圓了眼睛滿臉苦兮兮地問了句:“為什麼?”

她可不知道自己這苦大仇深的表情在黃藥師看來是多麼的爽,他忍了這傻姑娘頂久了,今天總算見到她吃憋。這黃藥師骨子裡,其實就是個孩子,還是個小心眼兒的孩子:“這玉魄是你發現的,要是換個人來,指不定就忽略了過去,這葯田裡起碼有數十種珍貴藥材,這功勞難道還不夠通過試訓嗎?”

連雲山的幾名管事互相看了一眼,都點了點頭說:“夠了。”

而春華館的管事則在一旁飄來一句:“包括玉魄在內,共一百二十三味藥材。”

黃藥師遂挑眉看了春華館管事一眼,然後說了句:“管事莫不是想獎勵獎勵她?”

這下輪到管事苦着臉了,然後咬了咬牙說了一句:“既然通過了連雲山的試訓,想必將來吃穿用度是不愁了,小的便送姑娘琉璃藥瓶一套,葯匣一隻,算是謝姑娘替我春華館保住了這些珍稀藥材。”

琉璃?不就是玻璃,還是不純的玻璃!於是阿容沒太多想法,不咸不淡地應了聲“謝謝”,她現在正滿腦子悲催念頭呢,哪顧得上高高興興地跟人道謝。

但是黃藥師就特樂意看她這悲催勁兒,心說:讓你想着退出,姑娘,你就好好跟着本藥師回連雲山吧。

“怎麼,通過試訓不高興嗎?”謝長青這就是明知故問啊,黃藥師看了眼謝長青,心說這貴公子和他原來就是一路貨色,都這麼不厚道。

“我想留在揚子洲等爹娘。”阿容極其執着地重複着這句話,因為她暫時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岳紅看着這詭異的場面,然後咽了口唾沫,直想這究竟是什麼個氣氛啊。

而謝長青則很淺地擰了擰眉,然後看了阿容一眼說:“在亂中離散了?”

“是,怕爹娘到揚子洲來找。”

但是謝長青卻是個擅長於找漏洞的人,一句話就把阿容打回原形:“既然想留下來,為什麼報名來參加試訓?”

聞言,黃藥師一擊掌,說:“對啊,早就知道通過試訓就要去京城,那你來報名個什麼勁兒啊。”

阿容撓了撓頭,只覺得原本已經不疼的頭又開始疼了,怒看了謝長青一眼,心說:碰上你准沒好事!

“那會兒沒想明白,現在想明白了。”阿容只能特無辜的這麼回話。

“可記得父母什麼模樣,姓甚名誰,鄉籍何處?”謝長青也不是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開始或是憐她識文斷字,不願她辱沒了學識,但現在謝長青自己也不知道了。

“那時候小,什麼也記不得了,這些年來顛沛流離連家鄉話都忘得差不多了,哪還記得住哪兒在哪兒。”阿容心說,好在她知道這身子大概流落了五、六年了,十歲以下的孩子無父母的,由官府的教養院收管,十歲以上就得自謀生路。

她來的時候恰碰上這容雨聲剛出教養院,走投無路估計是餓了個半死,或是凍了個半死,總之她記得自己來的時候很冷,冷到了骨子裡。

好在這容雨聲還有點小心思,脖子上的玉牌一直捂着,竟沒被收去也沒被人搶走,當然了誰會知道個戴黃草的小丫頭片子身上還有這東西,人人見了她們都恨不得繞道走。

後來才遇上了小申她們,這才一塊去了浣衣樓,就這還洗得雙手長凍瘡吶。

“倒真是身世堪憐,長青,要不你幫幫她,別家在揚子洲是沒這能耐。”黃藥師是收定阿容這徒弟了,當然不能容她留在揚子洲了。

“這事我給你想想辦法,你安心去連雲山,總好過你在浣衣樓里是吧。”

阿容望天,這人為什麼老以為她在浣衣樓里,誰都知道洗衣服不能叫在浣衣樓里,這人是牛嗎?

望完天以後阿容就淚流了,為嘛還是得了這樣一個結局,她可以反抗不,應該可以吧,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反抗了也沒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