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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風雨前夜之舊宅子與故人

笑而不語有時候是個很意味深長的詞,阿容這會兒腦子裡就晃動着這句話,因為謝長青對她大串地提問給的反應就是笑而不語。她猜啊猜不着,然後帶着滿腦袋疑問,卻在轉身時發現她今天大清早的就吃了虧了。

先是被啃了佔了便宜,然後還被忽悠了,這也該叫忽悠者人恆忽悠之吧。淚奔,阿容戳了戳自己的腦袋,心說:“豬八戒怎麼死的,將來你也怎麼死吧你!”

藥師論壇在下午開始,其實什麼時候都可以,只是現在這論壇也已經被儀式化了,甚至每到這時候會有各地外出的藥師專程趕過來。藥師們再捎上一兩個徒弟,揚子洲就熱鬧了起來,這熱鬧可讓揚子洲的百姓高興,來的個頂個是天下垂名的大藥師,就算是隨侍的葯令,那也是名聲大震的。

揚子洲的百姓最近幸福啊,隨便走出門,碰上的不是藥師就是葯令,要有什麼不舒坦的,走出門十步八步,准能碰上個藥師、葯令的。

施藥之人吧,多是些心底子厚的,當然來前就交待了,爺在這兒,所以大傢伙得好好表現啊,於是碰上有什麼病患過來問:“大人,我這怎麼了,那兒又怎麼辦?”

藥師、葯令們無不是好聲好氣地回答,所以揚子洲的百姓們最近健康指數噌噌往上漲,有巡查的官員路過揚子洲,甚至特地上書,把揚子洲的境況大書特書了一番,這且是後話了。

這兩天春懷堂都是由各地的葯令們坐診,他們各自擅長的是不同的科目,每天換一個,而且每天都會預報第二天來的是擅長診治什麼病的葯令,所以春懷堂名氣是越來越大,病患也來得越來越多。

抽了個空,阿容到前頭看了眼,還是滿滿當當的人,又想起今天還有那濕症纏身的病患要來取葯,又讓小月去準備。但是等到快中午了還不見病患來取葯,好在阿容早問明了病患的住處,想着離午飯還有段時間,阿容就乾脆送過去。

也巧了,那病患就住在好從前住過的地方,掠過她住的屋子,再往前走個百十來米就是了,在院門外喊了幾聲,就見那病患的媳婦兒來開門。

“黃葯女,您怎麼來了?我剛還說待會兒去取葯,這不上午去報恩廟還了願,正想着給您送些果點去,沒想到倒是您親自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勞煩您了。”病患的媳婦兒姓孫,是個利落的,只是腿有些疾,積年留下的,現在已經治不好了。

“也正好順路來看看,我有個朋友,從前在這邊待過。”把葯給了孫大嫂,阿容準備進屋去看看病患的情況。

卻聽得那孫大嫂說:“你說的是我們屋前頭幾個姑娘吧,聽說有兩個姑娘現在也當了葯令,一個姓盛,一個姓柳。還有兩個姓江的姑娘也在連雲山做葯女,申秀才的姑娘也是吧,沒想到這地方還出了這麼幾個姑娘,我們這的人都好傳這事呢。”

“嗯,兩個小江姑娘都是很熟的……”說罷一聲長嘆,從前有很多人都是很熟的,只是現在越來越生了而已。

“要我看啊,不如您,那盛葯令還聽說將來要做連雲山的當家奶奶呢,就是您隔壁那春懷堂的盛葯令。她們誰也沒有您的善心,施藥救人要有菩薩一樣心腸,她們沒有,您有。”孫大嫂說這番話,多半是出自真心,當然也有小半是受了阿容的恩慧,當然要捧一捧。

菩薩一樣的心腸,阿容聽完“嘿嘿”地樂了幾聲,這叫當面聽着人說自個兒的“背面話”。要換句簡單點的來說,滿足了她即要做聖人,又要揣着這個往死里“作”的想法兒。

“孫大嫂,近來大叔是不是走路好些了,千萬不要讓他去水上,一時一刻還沒關係,要是出海可萬萬不成。”

聽着阿容的話,孫大嫂連連點頭應道:“聽您的,爹這些日子雖然能走了,我們聽您的話,連水都不給碰。倒是爹自個兒常想去出海,都被我們勸住,您放心,有我們看着爹,爹是出不了海的。”

診過了脈阿容就起身要走,孫大嫂用小籃了好些果點塞給她,阿容見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些自家做的小點心,就收下了。好吧,她得承認這些東西正中她的死穴,她就好吃這些個小點心。

提了點心出來,路過從前住過的屋子時,卻驚然發現屋院被收拾一新,裡頭似乎還有人。她也沒多想,下意識地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才邁了几上,就有個小娃娃“滾”到了她腳邊,摟着她的腿就叫:“姐姐……”

姐姐?阿容看着那小不點兒,蹲下來戳了戳小娃娃肉肉的小臉說:“叫姨!”

那小娃娃倒也乖覺,眨巴眼再眨巴眼,似乎覺得形勢比人強,麻溜地張嘴就改口叫了一聲:“姨……”

正在阿容要應的時候,從屋裡走出個婦人來,嘴裡稱着:“榮兒,你這孩子真是沒規矩……”

這一聲讓阿容愣在原地,從屋裡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阿葉。她剛想開口叫,卻發現自己這時候易容得自己都認不出來,何況是阿葉。

再一看自己身邊那小娃娃,竟然已經自己吃上了,可不就是剛才孫大嫂拿給她的果點。阿葉見這狀況連忙上前來把那小娃娃抱了起來,略帶着些歉意的說:“這位大姐,孩子不懂事,真是對不住,要麼我叫人買一盒點心給您?”

“不用了,本來就是自己吃的,孩子喜歡吃就讓他吃吧。”阿容笑眯眯地看着那小娃娃,知道他的名字叫胡啟榮,他的父親是當朝的七品,外放在紅洲做官。

“謝謝大姐,您是來找人的嗎?”阿葉見來人穿一身連雲山裡制的衣袍,當然就認為這位可能是來找人的。

“倒也不是,是來找地方的,這裡有好幾個姑娘在連雲山,我和她們也頂要好的,順道來看看。”其實阿容也不止來一回二回了,只是沒從自個兒屋前過而已。

這話說得阿葉低了低頭,嘆了口氣說:“地方還在這,人卻找不見了。”

說起來,阿容卻一直以為是阿葉不願意找她認她,怎麼現在聽着卻像是自己不認人了似的:“怎麼會找不見,這屋子不是盛葯令從前住過的么?盛葯令眼下在春懷堂掛館,想見不是挺容易的。”

卻見阿葉一笑說:“如今我在塵里滾,她在雲中坐,哪能再去找她。而且她也忙,每天進進出出的就沒個停歇的時候。這樣也好,她從前就心軟,現在做了葯令,正好趁手施藥救人,可不全了她那份軟心腸嘛。”

“其實也可以見的……”

“不見也好,見了說什麼呢,當年是我把她晾們晾在了門外,現在又何必再見呢。”阿葉說完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指着屋子說:“你既然是來這裡看看的,就四處瞧瞧吧,說起來也是那位爺有心,這裡連雲山已經買下來修葺過了。我也是路過來看看的,也該走了。”

買下來了?阿容這下心裡就更嘀咕上了,謝長青到底在玩什麼,像是玩得挺大似的。

四處看了看,倒只是修葺,並沒有推倒了蓋磚木的,這修舊如舊的小茅屋感覺還挺田園風光的。門口要再養群小雞兒,曬點豆子辣椒什麼的,那就更加田園了。

“還成吧?”

這三字兒讓阿容不由得指着謝長青的鼻子說:“你跟着我做什麼?”

“沒跟着你,你的行蹤我比你自個兒還清楚,這是姚家的地盤,你幹什麼都有人暗裡護着,要不然你以為我們能放心你一個人在揚子洲待着。”謝長青看着她驚訝的模樣,不由得直笑。他心想,姑娘別說你易容成這樣兒,就是把自己抹上幾十層泥裝成菩薩擺案上,咱也能把你認出來。

……

敢情她就沒點,就想披着面具做點不留名的好事,滿足一下自己的聖人癖,還恰被謝長青看在眼裡了:“為什麼買下這裡又修葺了?我怎麼覺得你有把揚子洲當大本營的意思,打算以後就把根扎在這兒?是不是覺得京城裡風雨飄搖不安穩,這裡天高皇帝遠,遠離權利中心,把底安在這省心?”

“別猜那麼多,到時候就明白了,你這簡單的腦袋,別想那麼多複雜的事。每天想着點藥材就夠你折騰了,那來地么多事。”謝長青依舊不答她,京城裡現在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透的。

“不說就不說,現在不說以後說給我聽我也不聽了。”瞧瞧,阿容姑娘終於惱羞成怒了。

“乖,別急。”

一聽這三個字阿容更悲憤了,看這語氣,多麼像是在哄不安份的寵物啊!

謝長青揉揉她的腦袋說:“走吧,吃過飯藥師論壇就要開始了,你總不能讓藥師們等你一個吧。”

“我有特權!”

見她這着惱的樣,謝長青特縱容地說:“好好好,那就讓藥師們等你,你有特權。”

“謝長青!”

“嗯。”

“我不管你做什麼,有什麼危險,要囫圇個地脫身,別讓自己險入險境。關鍵是做人要負責,得有信用,不能抽一冷子就不見了人影,要那樣我會詛咒你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