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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公子的求婚與變臉

“婚宴?”阿容看着謝長青這下是真傻了。

當謝長青說這句話的時候,天邊忽然出現了一抹霞光,接着太陽就從雲層里跳了出來,然後整個天與地都是一片燦燦的光輝。雪上儘是陽光的光澤,暖意融之間,阿容覺得這是個夢。

一片雪白與金黃之中,謝長青伸出手來,沖阿容說:“阿容,我和你一起攜手在這世上安身可好,你說天下之大不知何處安身,從今以後安在我這兒吧。至於安心,阿容我們一塊兒邊走邊行可好?”

可是……這算是求婚嗎?阿容眨了眨眼睛,然後訕訕地吐出一句話來:“這樣就想把我騙走,你不覺得太沒難度了嗎?”

“那阿容希望我怎麼騙你,什麼樣算是有難度的騙?”謝長青伸手拽住了阿容的一隻手,她沒有掙扎,謝長青就笑了,然後又揉了揉她被凍得泛紅的耳垂,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至少來點什麼山盟海誓,天荒地老之類的,怪不得你哄不到姑娘家,都這樣哄的誰信你呀。”阿容心說,啥也沒有,就這麼光着手來求親,他們謝家就是這麼教人求親的,也太隨便了吧。

謝長青笑着看着她說:“這輩子哄一個就成了,我哄了,阿容你不也被哄着了?”

這話直讓阿容無語凝噎,因為她果真是被哄着了:“我不嫁……”

瞧瞧這悲憤的模樣和語氣,謝長青忍不住放聲笑了出來:“好,等着我娶你便是了,阿容喜歡盛大些的婚宴還是尋常些的,到時候我好準備。”

“啊……鍾藥師大人、楊藥師大人,你們回山裡來了,太后和姚太夫人怎麼樣了。”阿容見賴是賴不過了,乾脆地轉移了注意力。正好有人來了,可不借這機會逃過了再說嘛。

且說另一頭被拿來當避風港的釧藥師和楊藥師其實是有事而來的,京里愈發地亂了起來,因為姚太夫人過身了,而太后雖然醒了卻半身麻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甚至是神智也不太清楚了,這已經算是好的了,畢竟命還在。

只是這回姚承鄴的婚事是辦不成了,守孝需及年方能成婚,這一年內府里是不能辦喜事的,所以婚禮只能順着往後延一年了。

“姚太夫人的喪事定在三天後,大公主吩咐我們給爺帶句話,說是至好別去,現在京里不太平。而且事兒還有針對盛葯侍來的,所以千萬不能回京去弔唁。”鍾藥師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和阿容扯上干係,但是大公主讓帶話她就踏實帶就行了,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死得早。

針對盛葯侍,阿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心說:咱真是躺着也要中槍。

末了謝長青和阿容說道:“哪就不回,阿容你最近多到連雲山的外設葯館去坐診,近來藥師總說你在書房裡待着學不出什麼來,還是要多接觸病患才是正經的。”

這倒好,正對了阿容的胃口,她幾回坐診都沒能正經地堅持下來,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現在看來這回總不會有意外發生了。

一過正月十五,連雲山的外設葯館就對外開放,阿容雖然不是頭一回坐診了,但還是頭一回這麼正式地坐上了獨間兒。當然她目前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坐的是黃藥師的外設葯館診間,大師弟子待遇不同,更重要的是這位不是未來的當家奶奶么,誰不得捧三分。

發過來的病患也多是病症明顯,施藥方便,又好長經驗的,前頭對這邊的病患進行了篩選。這事兒阿容當然不明白,還是認認真真地診着病患,這會兒正診着一名患有濕寒的病患。其實這也就是延保的事兒,阿容問過了從前用了什麼方子。

“用三焦丹加減,再加一帖葯外敷,丹藥早中晚各一次,外敷藥則在晚上睡覺時敷。敷藥之前一定要燙燙腳,水沒過膝蓋多泡一會兒,要是涼了就摻熱水,等到把腿腳泡得發紅髮燙了再把葯敷上去。”說罷阿容就開始寫藥方。

把方子增減後改了大半,並不是每個病患都需要一症多方隨時變化,這就像煉丹,有些丹藥是實火到底,有些則需要各火輪換。濕寒是衛朝的常見症,多濕冷且春天尤其濕寒,人一旦年歲上了,老胳膊老腿的大抵躲不開這癥狀。

“三焦丹對症嗎,葯侍大人,我從前都服聚元丹,三焦丹會不會沒這麼好。我服聚元丹挺好的,要不還是聚元丹吧。”那病患倒也知道三焦丹更便宜一些,聚元丹稍稍貴那麼一點點,但是人的心理都一樣,貴的更有效,便宜沒好貨。

這世上好撿便宜的人很多,但在服藥方面,捨得讓自己小命經受考驗的人還是少,尤其是眼前這病患怕還是個富貴之家來的,更不願意服用便宜而且從前沒服過的三焦丹。

阿容看了那病患一眼說:“先服三天,如果不成,我給你開聚陽丹。”

對病症的心理,阿容還算明白,聚陽丹是聚元丹三煉而成,所以效果更好,價格更貴,且必是藥師才能煉得成,所以價高又難得。那病患一聽,勉強地接過了藥方去煉丹處,丹藥要次日才得,所以病患會在連雲山外設葯館休息一晚。

當晚就敷了阿容給開的藥粉,特地把全身上下都泡水裡了,泡到發紅髮燙然後再敷上藥。晚上睡覺的時候好病患還看了看葯喃喃自語:“小姑娘,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據說是黃藥師大人的弟子,嘖……希望有效,要不然黃藥師大人這牌子可算是砸了。”

阿容當然不知道病患是這心思,她這會兒收了上病患需要用獨草煎湯,這世上最難的就是獨草煎湯,火候要拿捏,時辰要拿捏,的份量和水的份量是增一分減一分都會有變化。

守着小爐子煎湯藥,阿容渾不知身後謝長青正在看着。

看着阿容認真專註的模樣,謝長青眯了眯眼,他總是喜歡看阿容專註於一件事時認真執着,心無旁物的樣子。這讓他覺得阿容一理選定了一件事就不會有拋開,甚至會一直專註執着於此。

“阿容,湯藥火候過了些,快抽些火。”謝長青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像是沒注意看火似的。

可是阿容卻像是沒聽着一樣,還在加炭:“這是滄江根獨草湯,要一點點加火,這樣可以逼出滄江根里的毒性,滄江根毒性高溫化汽,一定要排出來才對。”

滄江根?謝長青皺眉:“滄江根怎麼會有毒性?”

“滄江根能用來毒魚,你說有沒有毒性。在楚洲那邊,滄江根用來薰茶葉避蟲,薰過煙就連蟲都不長了,所以滄江根是有毒性的。”阿容其實不知道這時代的葯書上有沒有寫,之所以她知道,完全是因為她那教授的家鄉就是用這來薰茶葉。

據說濕氣重,茶葉容易霉變長蟲,這樣可以保持乾燥而且不生蟲,更兼有一番別樣的煙薰之氣。阿容從前特意喝過,去教授的家鄉時也看到過薰制的過程,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阿容,葯書上沒有類似的記載,你確定你的書沒有看岔,你也沒記岔。”謝長青自覺對藥材是胸有成竹的,但阿容這一來就讓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阿容記錯了。

“不是書,長青,我信事實剩於書,真理不是每一條都會被寫成文字記在書冊上。我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但我不相信聽到和看到的描述。”阿容認真地說完,然後繼續添炭,添到最後火旺得把爐子燒成了紅色,正在這時候一縷灰色的煙霧飄了出來。

看見了煙霧,阿容就伸出手指去蘸了蘸,放到鼻尖聞了一下,味道果然是和記憶中的一樣。阿容抽出銀針往煙里伸着,等煙完全過後,銀針上果然有一些微微的黑色。

謝長青見狀不由得側目,拽着阿容的手聞了聞,也沒注意到這動作有多麼曖昧,只想着趁氣味還在,趕緊聞一聞:“聞不出來,倒是像帶着些煙薰過的淡淡香氣,竟然會有毒。”

“所以啊,盡信書不如無書,看書一是要抱着學習的態度,二是要持懷疑的態度,尤其是像這些可以被證實的地方,更是要多學多疑,有問和有得嘛!”阿容這時候撤了火,通紅的爐子繼續煨着葯。阿容見狀拎了把手,把葯放到了葯盤上。

葯多要趁熱喝,所以立馬就傳來名葯女來,把葯端給病患服用。

正在阿容和謝長青要一塊離開久設葯館的煉藥房時,一名葯女氣喘吁吁地走了過來,看着阿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盛葯侍……盛……爺。”

原本葯女聲還挺大,一見謝長青在,連忙聲音就降了幾十分貝,先行了禮才侍立一側道:“盛葯侍,您白天收治的那位病患眼下正在嚎着呢,直嚷着您亂開藥方,把他治得更難受了,您快些去瞧瞧吧。”

對此阿容就問了一句:“葯綁得緊嗎?”

“綁得很緊,不拿剪刀是肯定拆不開的。”那葯女特得意地保證。

“那就行,走吧,看還是要看一眼,總得安安他的心。”其實阿容更想說,疼就疼着吧,反正一個時辰後會好。那帖葯敷下去會像被螞蟻啃着骨肉一樣,又癢又疼,受不了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她沒想到那病患罵得這麼……宏偉壯觀,壯觀到謝長青臉色都變了……

公子啊,您也有怒火往腦門上沖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