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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言卻是對我這說法不以為然:“就算真有,你當人家仙界來的人會那麼容易幫我們嗎?這種無條件協助之事,你當全天下人都跟你一般好心?”

我有些懊喪地吸了吸鼻子。

祝言倒是沒怎麼在意我這點不自然的小動作:“我是不知道有什麼典籍會記載這種事,但我倒是很久很久之前聽人提起過,這仙界之人好像是有可能被貶下凡歷劫的。這種大多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下凡歷劫過後再重回仙界,也算是仙界不同於人界的一種刑罰。”

我愣了愣:就是這個!這可不就是魚小妖下界的緣由?

“那之後呢?比如在下界多久算是歷劫?或者是,之後該主動飛升,還是會有仙人來接?”我的問題有點多,甚至顯得有些激動。

祝言卻是沒好氣地睨我一眼:“……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仙界下來的。”

我正沮喪之時,卻聽得腦海里嗡嗡的一聲:“……五百年。”

是魚小妖在跟我說話。

自從我自己斷了和她的心意互通,她便再沒找我說過話。

但此刻,大約是聽見我的問題和祝言的回話了,她居然主動跟我說出了答案。

我其實是有些惱她的,畢竟她從一開始就從未跟我說過這些。

原以為是跟我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到最後連她要走的消息都是從別人口裡得知的。

我嘆了口氣,也沒管祝言很是納悶的眼神,兀自算了起來。

魚小妖曾經說我跟她是幾百年前相遇,而後我又度過了五百歲的誕辰所以,倒是真如褚懷盛所說,她只怕已經快到了離開我的時間。

我心中忽有不舍。

可我這一抹情緒才剛剛爬起,就同時也感受到了魚小妖哀傷的心情。

我把面前的竹簡都安放回原處,而後便只是跟祝言說我有點事未處理完,便悶着腦袋鑽出了書閣。

我走回自己的屋子,抬手關了門,又讓魚小妖自己設下了隔音禁制,才跟她說起話來。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么?”我看着她的臉,面上雖是不顯,心中卻是氣惱更甚。

“嗯……”她眨巴眨巴眼向我,“褚懷盛那日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幾乎有點想發火了,但看着她,我又莫名發不出火。

“主人,”她委屈看我,帶着點星星點點的目光里,滿滿當當都是歉意,“我並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我下來歷劫,雖然是沒來得及跟主人說,但我也是最近百年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在此之前,我也是當真沒了記憶。”

“最近百年?”我有些懷疑。

“是。”她乖巧地跪坐在我面前,又伸着腦袋趴在我的膝上,垂着目光,“在此之前,在兩次與主人相遇之時,我都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唯一只認得主人一個,也只想跟主人在一起。”

我有些語塞,但轉了轉眼珠:“你既然是仙界之人,我於你只怕也不過是螻蟻罷了,並非什麼主人。”

“不,無論是此時的魚小妖,還是曾經的玉逍遙,我都是主人的靈獸,絕不敢大逆不道。”她柔柔的話語一出聲,讓我嚇了一跳:“什麼主人?”

“主人也是自仙界下來的魂魄之一,也是來歷劫的,只不過是因了錯事被罰下界,而我亦是追隨着主人而來。”她看着我的目光澄澈,一點兒也沒有要欺騙我的意思。

我登時怔了怔:“……那我為什麼不記得?”那你為什麼又記得?

“因為主人是自己願意忘記的,更是自己想要留在下界的。曾經在主人還什麼都記得的時候,原有人下來接您回去,您卻是自己個兒不願意離開的。”

我忽然記起喜鵲當時與我說的那番話:

“恕喜鵲直言,之前……也就是在您失憶之前,您曾對喜鵲說,若是可以,您寧可忘記前世,再重新來過。”

我怔了怔,又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怎麼知道你沒有騙我?”

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傷了她的心還是怎麼,她咬唇沉默,卻沒有辯解。

我朝她擺擺手,心中煩亂更甚:“你先回靈獸袋子里去吧,等到我想清楚了,再與你細說。”

她點了點頭,安然鑽了進去。

我心中卻是波瀾不已:朝陽是仙界被罰下來歷劫的?

關鍵的是:為何我這麼弱?

我忽然覺得若我真是來歷劫的,反而好了,至少這加固皇術之事再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然而……

我安靜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之內,依舊是空空如也。

公冶說我再無法修道,我可該怎麼再助大悲宮一臂之力呢?

憂思更甚,我幾乎幾日都沒睡好。

其實原本修仙之人就不怎麼需要睡覺的,但大約是因為我身上的靈氣空空蕩蕩,此刻幾日沒睡,倒是當真讓我看起來更為疲憊了許多。

也不知這褚懷盛是怎麼的,竟一路追到了大悲宮。

他分明傷勢未愈,又非要硬闖,朱橋和祝洲兩人都是頭疼得很。

打吧,這人傷成這樣,曾經又救了我,還真是下不去手。

不打吧,這人非要進大悲宮,又不能隨便放進來。

我聽着這兩人在我面前倒苦水,心中好笑得緊:“那便把他帶進來吧,我倒是想看看,他這千里迢迢的,來見我幹嘛。”

如此,褚懷盛就被朱橋帶到了我的面前。

只不過,這人倒是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着玩笑,不僅長途跋涉追過來,還跟我門口的侍衛大打出手。

呵,活該你臉色白成這樣。

我叫蘊靈給他找大夫來,蘊靈卻怎麼也不肯去:“師父,你現在幾乎就是個凡人之身,用不了靈氣更是用不了法器,此刻若是我離了你,萬一這人有個什麼歹心可怎麼辦?”

眼瞅着她瞪着眼叉着腰的可愛樣子,我也不由得莞爾:“那便叫朱橋去吧。”

可這褚懷盛卻是不知誤會了什麼,竟是一臉的心滿意足:“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

我:“……”其實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大悲宮。

但我瞅着他這心花怒放的樣子,我居然沒好意思把下半句說出口。

乾脆輕咳兩聲,讓大夫趕緊給這人開藥最好治治腦子。

等到大夫下去,他才主動開口:“朝陽,公冶早說過你傷好後修為盡失,你又為何要拒我於千里之外?無論如何,我總該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我還沒回話呢,蘊靈先氣急:“我也可以!”

褚懷盛:“……”

我笑着叫蘊靈去門外等着,蘊靈雖是不甘心,但還是依了我。

我眼瞅着她關上了房門,便笑着讓魚小妖再為我布置下隔音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