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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兩手準備

烈日炎炎,滿院唯有知了鳴叫。賀濟義滿頭是汗地趕回歸田居,將盒子放到齊佩之跟前,面帶得意看她。齊佩之心中喜悅,來開蓋子,一看裡頭僅有幾盒胭脂水粉,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賀濟義瞧她神色有異,忙問:“怎麼,數目不對?”

齊佩之照實答道:“出門時,除了這幾盒胭脂水粉,嫡母還贈了兩匹繭綢,兩對銀釵,兩對銀鐲,和一箱子杯碗碟盞。”

賀老太太竟瞞下了這麼多!原來自己被她哄騙了,賀濟義瞠目結舌。他有意幫齊佩之把嫁妝全數討回,但卻深知賀老太太脾性,若此時再去,必達不成目的,因此安慰了齊佩之幾句,答應她改日一定討回嫁妝。

齊佩之本以為自己不討他喜歡,這輩子沒指望了,如今見他竟肯為了維護自己。同賀老太太叫板,不禁喜出望外,望向他的眼神都變了。

賀濟義講完話,轉身就走,齊佩之直送他到角門,才知趣停步,賀濟義以為她不放心嫁妝,回身再作了一回保證,方才去了。

跪在院子里的四名受罰丫頭,見到這副情景,心下嫉妒非常,等賀濟義進了屋,小聲交頭接耳:“甚麼執意不收齊姑娘,都是假的,瞧二少爺如今待她的樣兒……”

孟月在太陽底下彈完琴歸院,路過歸田居,恰聽見有人議論齊佩之,不自主放緩腳步,朝院中看去,只見歸田居四名丫頭兩兩相對,頂着日頭跪在當中,滿頭滿臉的汗,直淌進脖子里。

不知她們犯了甚麼規矩,受到如此懲罰,不過現還跪着,就敢交頭接耳,確是該罰。孟月望了幾眼。繼續朝賞菊院的方向走,待低頭思索一時,招大丫頭上前,吩咐道:“侍琴,去替我打聽幾件事情,一件是,歸田居那四名丫頭,因何而罰跪;第二件是,賀家二少爺……待齊姑娘如何。”

侍琴瞬間明白了孟月的心思,帶着些歡喜看了看她的神色,道:“管賀二少爺待齊姑娘如何,只要他還願意聽小姐的琴即可。”

孟月面現紅暈,咬了咬下唇,道:“那……順路套一套話,打聽打聽他的喜好。”

侍琴高興道:“小姐明白人,事到如今,不能光顧着老爺那頭,總要兩手準備,替自己也打算打算。”

孟月不置可否,慢慢走向賞菊院,在門口停下。望着遠處的院牆,忽地問道:“你說,若我沒找着箱籠,老爺會把我打死么?”

侍琴雖非孟家家生子,但也是在孟家長大的,見慣了孟兆均粗暴的行徑,聞言先顫了一下,方才答道:“姨娘不是已為小姐安排好了,就算找不着箱籠,你也會成為賀家的妾,又不會重回孟家,既然不回去,老爺怎麼打你?”

孟月打量侍琴神色,強自鎮定,仍掩不住那滿臉的驚嚇,想來她也知道,若完不成任務,作為幫手的她,也逃不過一劫。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希望自己留在賀家罷,而賀濟禮眼看着無望,她就時不時提起賀濟義,原來即便在一名婢女的心中,她孟月也不過是一件用來保全性命的工具,至於跟哪個男人,幸不幸福,誰會關心?

孟月看向高高院牆的眼神,變得哀戚,身為女兒家。是多麼的身不由己。賞菊院的丫頭們迎了出來,這些都是孟瑤親自挑選,送過來的,孟月不敢再多露表情,收斂心思,走了進去。

傍晚,孟月當著眾丫頭的面,讚賞侍琴今日服侍的好,特許她出去散步,透透氣。侍琴謝過孟月,離了賞菊院,繞花園轉了一圈後,鎮定自若地朝歸田居而去。

歸田居前院正室西邊的小耳房,乃當值丫頭的居所,侍琴早打聽得清楚,徑直推門進去,稱自己閑逛至此,特來尋姐妹們說說話。

那四名丫頭才結束了罰跪,在屋內小聲抱怨,正是想找個聽眾的時候,見侍琴前來,很是高興,忙拉她坐下。嘰嘰喳喳起來。

侍琴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事情全打聽到,高高興興告辭,回到賞菊院,關上門向孟月稟報,先講了賀濟義愛吃的菜、愛喝的酒,又道:“小姐,你讓我打聽的兩件事,其實是同一件,賀二少爺為了齊姑娘,責罰下人。還同賀老太太大吵了一架。”

原來賀濟義待齊佩之如此情深意重,外頭那些齊佩之不得寵的傳言,竟是假的。孟月怔了一怔,道:“齊姑娘是個好福氣的,雖然暫時只是個通房,卻有人撐腰,有人疼惜。”

侍琴道:“只要小姐想,一樣能得到。”

孟月又聞暗示,突生不悅,皺眉道:“你怎麼知道那就是我想要的?”

侍琴聽出她語氣不善,沒敢接話,垂首立到了一旁。良久,孟月長長嘆氣,低喃一聲“罷了”,命她過來幫自己去了釵環,上床歇息,卻是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直到天邊發白,孟月仍未睡着,索性爬起來,叫醒侍琴,命她趕綉香囊,內側留一個“月”字。

侍琴聽了這吩咐,便知孟月還是把自己的勸聽了進去,暗喜,忙收起地上的鋪蓋,去取針線。

孟月卻止住了她,道:“香囊押後再說,且先隨我去廚房。”

侍琴一怔,大戶人家的小姐,不論嫡庶,都輕易不去廚房那地方,即使孟月想要替賀濟義準備酒菜,使些銀子吩咐一聲便得,哪消親自動手,引人注目?她心下疑惑,便一邊服侍孟月梳洗。一面問道:“小姐,大清早的,你去廚房作甚麼,若是想吃甚麼,我去講一聲便得。”

孟月自鏡子里看着她有些模糊的臉,輕笑:“不是你勸我要兩手準備?這便是另一手。”

侍琴仍想不明白,但卻聽出孟月的口氣不算太好,遂不敢再問。一時孟月打扮停當,帶着侍琴出門,問道:“連**都在外打聽事情,銀子花了不少,當知道廚房在何處?”

侍琴忙回道:“在後罩房。”

“那柴房呢?”孟月又問。

侍琴隱約猜到孟月要去作甚麼,小聲回道:“也在後罩房。”頓了頓,又道:“她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女人,雖說是下過聘禮的,卻別說姨娘,連個通房都沒掙上,上下直呼其名,小姐找她有甚麼用?”

孟月明知侍琴才是與自己同一戰線的人,但就是怨她三番兩次勸自己選賀濟義,以至於看她不順眼,道:“我自有主張,不消你多言。若你是個腦子靈光的,也不會一個好法子也想不出來,逼得我親自動手。”

侍琴得了訓斥,滿腹委屈,卻不明白孟月這股子怨氣從何而來,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後,到了後罩房。

賀府的後罩房分上下兩層,上層住人,下層是各種工房,廚房的位置,乃是請風水先生算過的,設在東南角上。

孟月站在角門處,朝內張望,只見一名管事娘子打扮的媳婦子,正站在廚房門口,指揮眾人舂米,擇菜,準備早飯。她還沒朝內邁步,守角門的婆子先迎了上來,笑道:“孟七小姐,您快止步,這處地兒髒亂,莫污了你的腳。”

孟月一笑,侍琴一塊碎銀子便朝那婆子遞了過去,道:“媽媽,我們七小姐準備後天在賞菊院宴請老太太等人,少夫人已是准了,所以今日特來廚房瞧瞧,有些甚麼菜色。”

那婆子毫不推辭,將銀子塞進袖子,扭頭高喊:“來旺媳婦,孟家七小姐找你。”

孟月暗恨跺腳,這婆子竟這般可惡,收了她的錢,卻不辦事,還嚷嚷着讓眾人皆知。

婆子卻好似沒瞧見她臉上神色,笑着招呼來旺媳婦到她跟前,介紹道:“孟七小姐,這就是廚房管事娘子,來旺媳婦,你想知道甚麼菜色,儘管問罷。”

來旺媳婦早接到了孟瑤的信兒,知道孟月後天要開宴,忙道:“哪敢勞動孟七小姐親自來,廚房擱着許多生魚生肉,沒得熏着了您,您趕緊回去,待我忙完早飯,去您院兒里回話。”

這兩人站在角門口,拿話堵住了孟月,讓她再找不出朝里邁步的理由,但溫夫人婚期逼近,她再沒有時間浪費,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闖一闖。

她悄悄後退兩步,挪到侍琴身後,將她朝前一推,恰撞到婆子與來旺媳婦中間,把她倆撞了個踉蹌。孟月趁此機會,衝到廚房門口亂翻一氣,再趁廚房眾人因此人仰馬翻之時,瞄準屋旁有柴垛的那間,沖了進去,反手將門拴上。

屋中散堆着柴火,牆上掛着幾把柴刀,地上一張破席,席上坐着一蓬頭垢面的女子,身穿補丁摞補丁的衣裳,正揮刀劈柴。那女子見孟月衝進來,驚訝抬頭看她,叫道:“我認得你,你是少夫人的堂妹,孟七小姐。”

孟月見她面有表情,眼神並非茫然,亦有認識人的熱情,不禁笑了。此時守門婆子已追到柴房門口,卻無奈門被拴上,只好拚命拍打,催孟月出來。

孟月朝外看了一眼,自袖中摸出一塊銀子,擱到那女子身前,匆忙道:“我知道你是李小鳳,急需銀錢贖身,你若幫我一個小忙,這塊銀子就歸你。”

李小鳳問也不問她要自己幫甚麼忙,先飛快地把那銀子抓起,攥進手心裡,再才點着頭道:“孟七小姐有甚麼吩咐,儘管說。”

------------------------2010.9.3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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