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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那邊牆頭上沒了人影,蘇阮先是怔愣了片刻,才低頭看着剛才蘇江塞進她手裡的東西。

那是枚瞧着有些古怪的銅錢,上面刻個奇怪的元寶圖案,邊上還缺了一角。

“這是什麼東西?”莫嶺瀾湊近了些。

“銅錢。”蘇阮拿着給他看。

“他送你個銅錢幹什麼?”

莫嶺瀾聞言頓時就失了興趣,“現在街頭買個肉包子都得二文錢,送你個銅錢能幹個什麼?”

包子都買不着。

蘇阮卻沒有因為那枚銅錢廉價而不高興,反而將其好生放進荷包里收起來。

她上一世加這一世,認識的人多,交好的卻少,更何況是困境里曾經一起蹲在破廟裡啃窩頭的小夥伴。

雖然中間鬧了些烏龍,可她依舊高興。

“見之即禮,不分輕重。”

蘇阮繫上繩結,將荷包重新掛上。

旁邊幾人見她將銅錢收起來有些摳摳搜搜的模樣,都是忍不住露出笑來,倒不是笑話她,只是覺得這小姑娘越發有意思,精明時精明的厲害,這會兒卻又瞧着傻乎乎熱忱的可愛。

莫家大哥對着莫嶺瀾道:“蘇阮說的對,你別什麼東西都要算着價值來看,這朋友所贈之物哪怕分文不值,情誼上面也是貴比千金的。”

莫嶺瀾聞言撇撇嘴。

祁文府眉眼微彎的瞧着蘇阮把玩了一會兒荷包,這才正色道:“蘇江既然把人送來了,就先辦正事吧。”

幾人這才想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婆子來。

王婆子一身花花綠綠的癱倒在地上,頭髮雜亂的粘在臉上,上頭還有些血跡,她身上被繩子綁着,姿勢有些扭曲,也不知道是被打昏了還是嚇昏了,送來這麼長時間也不見醒。

祁文府伸手端着桌上有些涼掉的茶水朝着她臉上一潑,就見到她眼皮微顫着轉醒,還沒等睜開眼就下意識蜷縮着尖叫出聲。

“不是我,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別殺我……”

“誰要殺你?”

突入起來女子溫軟的聲音,讓得那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王婆子側着頭試探着睜開眼時,就發現眼前站着個漂亮精緻的小姑娘,很是極艷的容貌,配上一雙微圓的黑眸時卻透出幾分乖巧。

她身邊還有個眉目冷肅的青年,此時正微沉着眼看着她。

王婆子忙扭頭四看,發現周圍還有幾個陌生人,而入眼之處更是極為陌生,不像是之前被抓到的暗巷裡,她有些呆住,“你們……”

“你剛才說,誰要殺你?”祁文府冷淡問道。

王婆子心中一慌,連忙強撐着笑臉道:“沒,沒誰,我就是遇到兩個打家劫舍的小賊了,所以才一時驚慌,公子小姐一瞧就是好人,多謝公子小姐相救……”

“好人可不會拿茶潑醒你。”莫嶺瀾嘲笑了聲。

王婆子這才想起剛才醒過來時,臉上濕淋淋的,她還以為是之前沾上的血,可低頭時就見着自己身上掛着的茶葉,不由臉色微變。

祁文府見着王婆子眼裡的慌亂,也懶得跟她兜圈子,直接說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做過什麼。”

“你之前被知州府的人聘去學府宅子為工,卻暗中被人收買下毒謀害住在那裡的人,事後趁着府衙大亂銷聲匿跡,躲在城中隱蔽之處。”

“我瞧着你身上這般狼狽,想必在我們的人找到你之前,你就已經先遇到了旁的人,我猜應該是之前收買你下毒的人吧,怎麼,他們想要殺你滅口?”

王婆子臉色瞬間一變,卻不敢承認下毒的事情,強裝着鎮定訕聲道:

“這位公子在說什麼,老婆子完全聽不懂。”

“我之前的確是受了衙門的差使去一家宅子里幫工,可我去了之後也就是洗洗菜打打下手,幫着做些雜活罷了,我可是良民,從來不幹那些作姦犯科的事情,公子可莫要冤枉我。”

她說完之後便滿是警惕的看着他們一眼,開口道,

“我先前還以為你們是好人,難不成你們跟剛才那兩個小賊是一夥的?想要謀財害命不成?!”

蘇阮瞧着王婆子惡人先告狀,微側着頭開口:“你若沒有做了虧心事,為何連夜搬走,之後又四處躲藏甚至不敢與以前相識之人見面?”

見王婆想要開口,蘇阮說道,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開口。”

“你雖然下毒,可卻是被人指使,且事後未曾有人因此斃命,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可是收買你之人卻意在官府,先是下毒嫁禍府衙之人,後又行挑撥暗害之事傷及朝廷命官,甚至還鬧出了人命來,你若不願意老實交代幫着官府緝拿真兇,那人命官司總要人來償還。”

“光謀害朝廷命官這一條,就足以讓你死上好幾次。”

蘇阮聲音並不大,甚至帶着些南地女子特有吳儂軟語,可每一句話都讓的王婆子心中發顫。

“更何況你以為你咬死了不開口就能活命?”

“我朋友找上你時候是不會對你下死手的,可你身上卻血跡斑斑,狼狽至極,方才迷糊間下意識開口更是求饒之語,想必這段時間你過的並不安寧吧。”

“能跟朝廷作對之人,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的,你以為你能逃得過他們?”

王婆子臉上血色幾乎褪盡,反絞在身後的手微微發抖,似是想起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

蘇阮指了指身旁站着的祁文府:“他是朝廷欽差,是奉皇命特意從京中趕來荊南調查這次事情的官員,而我是前荊南知州蘇宣民的女兒。”

“你若是荊州百姓,若曾經歷過那場天災,我想你應該認識我父親。”

王婆子聞言猛的抬頭,“你是蘇大人的女兒?”

蘇阮淡聲道:“是。”

“你……你怎麼來了荊南……”王婆子失聲道。

蘇阮看着她:“我生於荊南,長於荊南,我父親為荊南戰死,我為什麼不能來荊南?”

“我要來替我父親收斂屍骨,送那些戰死的叔伯入忠烈堂,我不願意看着他們的親人、孩子,被他們至死也要守在身後的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