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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仰頭看他,見他溫柔地看着自己笑,手也被他握得緊絮的,目光中有些心疼,忽地明白過來:他見小妹她們都去挑那些女娃兒喜歡的裝飾,偏自己一副不感興趣的樣,恐怕是以為自己傷心臉上的丑顏,故而才忌諱那些的。 ~

她心下瞭然,便對他笑道:“我去挑把梳,再買只木簪,回頭讓小燕教我個簡單的法,到熱天的時候把辮挽起來,也涼快些。”

張槐聽了十分驚喜,忙笑道:“噯!”

於是牽着她的手,兩人一起上前挑揀了一番,挑了一把細齒楊木梳和一隻木簪,那木簪樣式雖然簡潔,卻顯得質樸溫潤,讓菊花十分喜歡。

兩樣東西,共計八文錢,張槐就掏出錢袋,數出八文給那小二。菊花也不言語,微笑看他付錢,心道,這麼好打發的女友,真是便宜你了。

槐見菊花安靜等他付錢的樣,跟小媳婦似的,十分歡喜,又輕聲問道:“不想挑點旁的東西?”

菊花小聲對他道:“這些東西都差的很,不好。你瞧那花兒,扎得那麼難看,還不如每天早上在田野里掐新鮮的花兒戴哩那些簪環都不是真銀的那脂粉也不好,塗在臉上跟那花臉媒婆一個樣了......”她挨個地將人家的東西批判了一遍,聽得槐抿嘴輕笑起來。

小秀、小翠和劉小妹挑了半天,居然也沒看中什麼東西,又或者是捨不得錢,總之,她們反而啥也沒買,於是又進了布行。

幽深的店鋪,長條形的木質櫃檯十分寬闊,一頭架着數十卷花布,櫃檯後的貨架上也陳列了各色布料其中不乏綢緞的料。

掌柜的居然是個俏麗的小媳婦,身着紅色衣衫,迎着他們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是風情她將六人一掃,眼光便定在四個小女娃的身上,熱情地問菊花要買啥樣的布——因為菊花雖然是村姑打扮,卻十分坦然鎮定,又矇著面巾,看上去有些神秘。 ~

這回菊花買了不少棉布,想着幫爹娘、哥哥都做幾件夏季單衣裳自己也要做幾件,嗯,也幫槐做兩件,於是包了好大一包,讓槐拎着劉小妹和小秀也買了些,自然是周小滿抱着了。

喜得那小媳婦眉開眼笑,她還以為菊花是個大有來頭的人哩,便竭力向她推薦那些綢緞料。

菊花微笑對她搖頭也不解釋,心道,你當我是大家小姐裝扮的么?咱可是實打實的農家妹哩。

出了布行又逛了一段,這條街道就到了頭。

拐個彎就是自由集市,那擺地攤的就多了。菊花立即高興起來,兩眼不停地四處掃描,想找些新鮮的玩意,究竟要找啥,她自己也說不清。

賣雞蛋的老婆婆,賣魚的壯實漢,還有賣山芋秧的,菊花奇怪地問道:“咋這麼早就插山芋哩?”

劉小妹道:“這個品種不一樣哩。”

忽地菊花瞧見一個媳婦面前的籃里裝了兩隻小黃狗,嗚嗚咽咽地輕叫着,在籃里轉來轉去,驚奇地問槐:“還有賣狗兒的?”

槐笑道:“當然有了。賣幾文鏤也是好的。”

菊花見那小狗兒十分的精神,不過家裡已經有兩隻狗了,不好再買的。她笑問槐:“要不你買只狗喂着?”

槐笑道:“我哪用得着買楊從狗蛋家逮了一隻狗哩。他本要逮兩隻的,我爹說又不是餵了賣,逮那麼多幹啥,這才只逮了一隻。”

賣狗兒的隔壁是一擔扁簍,裡面黃絨絨的全是小雞娃,“啾啾”地叫着,細嫩的聲音引得不少小媳婦圍着觀看、問價,那狗兒籃面前卻無人駐足,那媳婦就羨慕地瞧着賣雞娃的老漢。 ~

這地攤上真是五花八門,紮好的竹掃帚、篾編的家什、草編的帽,問了問價錢,比來喜鋪里賣的還便宜,不過質量也次一些還有好些賣吃食和小玩意的,賣青菜的反而少,想是不大好賣,因為在這鄉下,即便是大戶人家,家裡也是有人種菜的。

菊花果然瞧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ˉ賣樹苗的,她跑過去殷切地問那莊稼漢:“大叔,這是啥樹苗哩?”

那黑臉膛的漢熱情地回道:“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哩,這是棗樹這個是野桃樹——味兒特別好,不然我也不能拿來賣,早扯了扔掉了這個是板栗樹苗。你沒見過板栗吧?那可比毛栗大多了,樹也長得高。”

菊花大喜,眉開眼笑地蹲了下來,一邊看那些樹苗,一邊問道:“大叔,你家有果園么?咋啥樹都有哩?你是哪個村的?”

劉小妹她們這時也過來了,紛紛問這樹是真的假的。小妹道:“這桃樹我是認得的,長的野桃好吃不好吃就不曉得了棗樹咱村長家就有一棵,這板栗樹可不認得了。大叔你可別騙我們。”

那漢笑道:“我是清北村的,跟你們清南村隔得近。這樹買回去,長大了要是不我退錢—這幾個錢我還是退得起的。”

張槐和周小滿奇怪地問道:“你咋知道我們是清南村的哩?”

那漢就有些不自在,看着菊花傻笑,好一會才道:“如今你們清南村可有名了,咱也常常去你們村賣豬肉、賣橡果兒、賣野菊花啥的,認得人也多,雖然叫不上名兒,看着面熟。”

原來,他見菊花矇著臉,想起王媒婆那個老貨說清南村有個癩皮女如何如何,又說那鄭家可是發了,要是誰娶了那個癩皮女可是賺了,那女娃蒙了臉也沒那麼丑等等,所以,便猜他們是清南村的。

菊花聽說他是清北村的,便問他家是不是有很多的果樹。

那漢嘆道:“哪有那麼多哩,就有也沒地方種哩,不過是各樣都種了兩棵。咱窮人家買不起吃的,我媳婦心細,在房前屋後種了這些果木,為的是讓娃們嘴裡有東西嚼。我家還有杏樹、李樹、柿樹,還有兩棵桑樹哩,那桑葚就快要能吃了。不過那些樹一般人家都有也不好賣,所以出了苗都扯了扔掉了。”

菊花高興極了,便對他說這些樹苗她都買了,讓他回家再送幾棵桑樹苗給媯‘板栗樹苗要是還有,也全部送來,“你等桑葚熟了的時候再去我們村,順便帶些桑葚賣把我,我喜歡吃那東西哩。”

漢就開心地點頭道:“快了,再有半個來月就能吃了,到時候我給你送去。閨女你買我這麼些樹,儘管放心,大叔`不能騙你的。你要是家去問你爹,說不定他也認得清北村的劉黑哩。反正大叔也不會搬走的,這些樹等長大了,你就曉得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了。這野桃比那家桃還好吃哩,酸甜酸甜的。”

張槐已經認出他了,並不懷疑他的話笑着問道:“這些樹苗要多少錢哩?”

那漢就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是專門賣這個的,不過是院里長了苗要是扯了扔掉可惜,所以才拿來賣的,你們一把都買了,就給二十文錢吧,總共十棵樹。”

菊花一愣,心道實在是便宜,只怕真是如他所說,自家院長的,不賣也是扔了。

她感嘆了一番,商品流通太閉塞了哩。遂對漢道:“我就全拿了。不過大叔要是明年你家還有,揀那樹苗壯實的,幫我留些,送到清南村的鄭長河家,我還要多栽些哩。”

張槐也連連點頭,讓他多種些種這樣出的苗就多了。他家院還空得很哩,也要買一些。

漢高興得合不攏嘴,急忙叫他們放心,明年肯定還有。

於是,張槐和周小滿的手上又多了好些樹苗。劉小妹和菊花興奮地議論憧憬着大片果園的風景。

再往前,靠近河岸的地方,有兩棵大柳樹,吐着淺綠新葉的柳條如金線垂落,樹下擺了兩張小桌,幾根小板凳,還有一隻冒着熱氣的大桶,原來是個賣豆腐花的。

這裡有段空地沒蓋房,一道彎曲的石頭台階通向河底,就有媳婦們在河裡洗菜、洗衣,歡聲笑語不斷。

不時的,河面還飄過一隻小小的烏篷船,甚至能看到對岸的人家在門口晾晒衣裳,老人們坐在椅上面對河水談天。

菊花覺得這地方很好,能看些街景,還能看到河水,便急忙過去坐下,笑對眾人道:“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請你們吃豆腐花,儘管放開肚皮吃。”

周小滿“撲哧”一聲笑道:“要請也該是槐請哩,哪裡能讓你請。”

槐微笑道:“我請的也算是菊花請的。你們儘管吃好了。”說著便讓賣豆腐花的大娘上豆腐花。

劉小妹笑嘻嘻地對小秀道:“咱一定要多吃些,讓槐心疼。反正他如今在坊里有工錢拿,不比咱們,是沒收入的。”想着菊花選了槐,她還是有些代哥哥吃醋。

菊花笑道:“你咋沒收入哩?你們家的收入都有你一份,該讓你爹跟你哥幫你發工錢。”

說著話,大娘就端上幾隻大碗。白色微黃的豆花上撒了幾顆綠蔥和一小勺醬菜,極為誘人舀一勺入嘴,細嫩爽滑的豆花清香滿口。正喝得高興,河面上飄來一隻小船,船頭站着一個包着頭巾的媳婦,對岸上脆聲叫道:“虎,要魚不?”

就有一個少年光着膀,卷着褲腿穿着草鞋,匆匆地下了台階,從船上接過兩隻木桶,交了錢,搬上岸,倒入自己賣魚的木盆里,再把桶還了回去。

周小滿道:“他們這麼賣魚倒是方便,都不用上岸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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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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