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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媳婦又哭起來:“爹呀真是冤死兒媳婦了。這事兒媳婦一點也不曉得哩。我這麼干,又不得好處,那不是傻子么?”

吳成道:“那收的辣椒裡面,沒有你的份子?”

強子媳婦連連搖頭,說她這段時候忙得連娘家都沒回哩,哪裡會去收辣椒。

又盤問了幾句,吳強終於忍不住了,對大哥道:“大哥,求你好歹出去打聽打聽,要是媳婦真跟人合夥收辣椒,這事跟她還能扯得上;要是她啥也沒幹,肯定是錢家那婆娘誣賴她。”

吳成點頭道:“少爺只怕已經讓人打聽了,這事甭想瞞得過他。我們這麼問你媳婦,也沒旁的意思,就是想弄清她到底有沒有摻和這事,也好心裡有數,回頭跟少爺賠罪的。咱們總是一家人。”

吳強媳婦大喜,立即提高聲音道:“爹娘跟大哥放心,這事我肯定沒幹過。少爺一查就明白了。”

她就怕人查不明白,然後混賴到她身上。

見她這副神情,吳成跟爹對了一下眼神,心下瞭然。吳老頭又告誡了一番小輩們,便讓他們各自回房了,只留下老大。

吳婆子見兒子兒媳都散了,便走到火盆邊坐下,用火鉗將盆里的火捅鬆動些,然後坐下做針線,一邊對吳老頭和大兒子道:“強媳婦沒扯謊。這事我記得。那天牛娃帶着弟弟在山坳里挖了不少葛根,都是上好粉葛。我就想讓英子和小喜給少奶奶送些,煮了吃個新鮮。正好那個錢家媳婦來找老二媳婦,熱乎乎地趕上來說,她正要去找東家說租子的事兒,讓她跟老二媳婦帶過去正好。我就讓她倆去了。這會子想起來,怕是她有心的。”

吳老頭拉下老臉,不滿地說道:“老二媳婦太老實了。那婆娘說找東家說租子的事,後來也沒說。她也不問問,白讓人挑唆了,獃獃地出頭,這會子還要替人背黑鍋。”

吳家媳婦看了看一旁做鞋子的英子和小喜。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怪我。本想讓英子和小喜送去的,順便讓少奶奶瞧瞧她倆,要是合心意,留在身邊伺候也好。你們是沒瞧見,那個葡萄跟着少奶奶,還認了字哩,連算盤都會打。說話行事也大方,不像一般小女娃那樣扭捏。我存了這個心思,讓那婆娘一打岔,也不好意思說了——不然人家還以為我非把閨女使喚出去是為了啥哩”

吳老頭聽了這話,也不追究前事了,急忙問道:“那你後來可求了少奶奶?”

英子和小喜也停下針線,一齊看着她們娘。

吳婆子嘆氣道:“少奶奶說,一來張家人口簡單。不用那麼多人伺候;二來英子過兩年就要出嫁了,她也不好耽擱她們,若是留兩年就放出去。她也麻煩,教一個人出來也不容易哩。”

吳老頭只好惋惜地嘆氣。

小喜撅着嘴道:“姐姐要出嫁了,我不是還小么?我也跟葡萄差不多大,到二十歲出嫁,還能跟少奶奶七八年哩再不然,我到時候也不往外嫁,就嫁張家的佃戶好了,不還是能幫東家幹事兒?”

吳成沖妹妹皺眉道:“咋說話哩?”

小喜道:“我說真的。大哥,葡萄懂的事兒可多了。”

吳婆子卻點頭道:“這也是個不錯的法子。張家的下人都不差,你只瞧那個王忠。還有黑皮,劉小四,哪不是都出息的很?等小喜長大了,還怕找不到人嫁?她嫁到外面我還不放心哩。”

小喜一點也沒覺得害羞,喜滋滋地抱着她娘的胳膊道:“就是這個話。娘,那你哪天再去求少奶奶。”

吳成道:“娘。就算有這心思,也不是非得去少奶奶身邊伺候。你當隨便什麼人都能跟在主人身邊伺候么?你也不瞧瞧,葡萄兄妹和劉小四兄妹可是都賣身給張家了,人家如今算是張家人,自然得東家看重。咱們只要用心幫東家幹活,慢慢地,東家也會相信咱們吳家的。要是再出了像老二媳婦這樣事,誰還敢用你?”

吳老頭道:“老大說的在理。他娘,往後莫要提這事了,省得少奶奶以為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咱們還是好好乾活要緊。甭管啥樣人家,都喜歡忠心勤快的下人。”

吳成道:“就是這個話。”

小喜只得作罷,只是心裡還有些放不下,一邊做針線一邊唉聲嘆氣。

吳英先是獃獃的,最後聽了爹和大哥的話,卻暗暗在心裡下了個決心。

等吳成將弟弟弟媳婦帶到槐子跟前,發現那個姓錢的佃戶和他媳婦也在。

張槐也不讓他們坐,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不問你們啥話了,事情我都弄明白了。說起來,你們都是傻子,為那點銀子獃獃地出頭,白替人掙錢。錢二,我沒說錯吧?那辣椒你才佔了那麼點份子,還不抵我賞你的錢哩。孫家是你祖宗?你這麼替他們出頭?”

錢二見少爺不問誰幹的,也不問吳老二媳婦的事,一口道出孫家的事,以為他真的啥都查明了,於是一邊苦求,一邊罵柳兒嫂子娘家人,仗着本錢多,就多佔了份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槐子聽見這裡面果然沒有吳強媳婦的事,心裡鬆了口氣,余者也沒興趣聽了,揮揮手,示意黑皮和吳成趕他們走,然後又叮囑了吳家兄弟一番話,便將這事揭過了。

“柳兒娘不過是虧了錢不甘心,想把吳家扯進來,讓我們心裡添堵罷了。”

等人走後,槐子對菊花道。

菊花不在意地說道:“這種人,你越過的好,她越難受,別理她。往後把佃戶們管好,她也沒空子可鑽。”

何氏卻氣得瞪眼道:“就這麼放過她不成?”

菊花笑道:“娘,不用咱幹啥,她已經自作自受了。虧了那麼些錢不說,眼睜睜地瞧着要到手的銀子打水漂了,心裡肯定也不好過,以她的性子,只怕好幾晚上都睡不着覺哩”

不這樣也沒辦法,這裡又沒有專利保護法,還真不能拿孫家怎麼樣。

何氏想想柳兒娘愛財的性子,忍不住笑道:“她是要睡不着了。”

等張家把用草木灰儲藏辣椒的法子公布後,人們嘩然,一時間,張家再次門庭若市,大夥都來看那用草木灰埋藏的辣椒。

當一個個或青或紅的辣椒從竹簍里掏出來後,那新鮮如剛摘下的模樣讓人驚嘆不已。何氏等人又細細跟人解釋,如何埋,如何放,忌潮濕等等,解說的一清二楚,還說張家本來就準備說出這方法的,後來叫人偷了去,氣不過,當然要查了,於是就等了些日子。

“我們也是想着,這也不是啥難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吧。要不是因為這事耽擱,早就說了。”

於是人們紛紛罵那姓錢的佃戶吃裡扒外,這樣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又偷偷嘀咕孫家不要臉,為了錢啥事都敢幹,又贊張家和鄭家到底還是厚道的,沒把這好法子一直捂着。

外邊鬧嚷嚷的,菊花也不理會,她正跟梅子在家裡做針線說閑話,娃兒們則鑽床底、躲牆角旮旯地在玩藏貓貓遊戲。

她卻不知道,這法子公布後,還真替張家免除了一場災禍。主要是方家的辣椒在外賣的紅紅火火,動靜太大、賺錢太多了,那有心人自然不會去捋虎鬚,已經打算拿鄭家和張家這小民開刀了。誰料還沒動手,人家卻把方法公布了,只得作罷。

臘月里的一天,陽光高照,曬化了薄薄的一層冰,張家和鄭家全部出動,去下塘集辦年貨。其實,家裡差不多的東西都有,小農經濟么,自給自足,熬一熬,不買也能過,今兒主要是陪幾個老的買東西。

菊花和劉雲嵐將小娃兒托給青木、槐子,黑皮王忠也緊跟着照應,然後她一心一意地幫爹娘當參謀。

“爹,你瞧這顏色,穿在娘身上襯得她臉上亮不少,這個花色抬皮膚,顯精神;剛才那綠的就不成了,往身上一比,臉上跟老腌菜一個色。”

菊花將一匹紅底黑紋花色的緞料搭在楊氏身上,遮住身子,只露出臉,讓鄭長河端詳。

鄭長河果然點頭,說這個比剛才那個大紅的好看。

菊花長出了一口氣,吩咐小二,裁半匹這料子,然後回頭嗔怪地對爹小聲道:“爹,那大紅的料子當然不錯,可是娘要是穿上就跟王媒婆似的,人不罵老妖精才怪哩”

鄭長河打了個寒噤,雖然他並不太懂服飾搭配,但王媒婆經常穿的跟花公雞一樣,他還是曉得不大好看的。

接着,菊花又幫何氏也挑了幾樣花色。就這樣,楊氏跟何氏新添了四五套衣裳,有冬季穿的,有春秋天穿的。

槐子和青木抱着青山和黃瓜,對菊花讚賞地微笑,連劉雲嵐也抿嘴笑。

出了布行,他們老老小小一群人,又去了珠寶閣,買了簪環手鐲等首飾若干。雖然各有特色但並不華貴,有金有銀,也有玉的。張大栓和鄭長河各自為媳婦花了幾百兩銀子,一時間豪情萬丈,說話聲音都響亮不少。

楊氏跟何氏被兒女們簇擁着,如夢如幻,腳下輕飄飄的,等出了那間珠寶閣,到外邊被寒風一吹,頓時清醒過來,哭喪着臉道:“這可咋辦,花了這麼多銀子哩”

菊花聽了腳下一趔趄,心道,娘呀,買的時候你可是眼不錯地盯着哩,也沒見你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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