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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子不在家,菊花疑惑地來到鄭家,進門就見鄭長河跟楊氏神情肅穆地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青木坐在一旁,也不時插一句話。

她心就“咚咚”跳了起來,忙問道:“爹,娘,有啥事么?”

楊氏見了她,忙拉她在身邊坐下,抹了一把眼睛道:“是你大姑奶奶,早上沒了哩。我跟你爹想着,咱鄭家就這兩個長輩了,你大姑奶奶又是最喜歡你爹的,往年沒少照應咱,她走了,咱要去送送。你哥哥嫂子是肯定要去的,連葫蘆也要帶去給老姑太太磕頭。就是你,身子不大好,要叫你不去吧,不過娘又想着,老姑奶奶都七十九歲了——本來明年還準備幫她做八十大壽哩——你去給她磕頭送送,她也好保佑你。”

菊花一愣,老姑奶奶沒了么?那個老人,訓人勁剛剛的,她還以為她要活到八十多哩,這就走了?

她愣神了一會,見爹跟娘都期盼地望着她,忙道:“去吧!我雖然出嫁了,也是鄭家的閨女,何況姑奶奶蠻喜歡我的,我當然要去給她磕頭。不過板栗和小蔥怕是不能帶,太小了哩,喪禮上人也多,氣味只怕不好。”醜女如菊383

楊氏忙道:“那是不能帶,留給劉嬸照看,要不然,娘也不能讓你去。就這樣,槐子也是要陪着你的。我們肯定要呆好幾天,說不定要燒了頭七才回來。槐子跟去了,一來能照應你,二來等送老姑奶奶上山後,你倆就先回來。”

菊花猶豫地問道:“你們都要那麼久才回來?哥哥和雲嵐姐姐也要呆那麼久么?老姑奶奶下葬後,還有啥事哩?

鄭長河開口道:“先看看,要是沒事了他們也跟你們一道回來。我跟你娘要住幾天。等燒了頭七才回。”

他雖然沒有淌眼淚,可是嗓子沙啞,似乎哽咽了好一會。對大姑。他是不舍的。初二去給老人家拜年,她還親去廚房,打了幾個雞蛋讓他吃哩。他還跟她說。明年要幫她做八十大壽,哄得老人家十分高興。誰曉得幾天不見。人就沒了。

一家人商議完畢,鄭長河跟楊氏當晚就趕了過去,青木菊花等人則是第二天早晨出發的。按當地習俗,三日下葬,他們在那邊住一晚上,隔天將大姑奶奶送上山,就可以回來了。

菊花一早起床。看着還熟睡的兒子和閨女,有些不舍,又自我安慰道,有何氏跟劉嬸看着他們,只有比自己照顧更好的,再說,她不就是住一晚上就回來么,又不是在外住十天半個月的。

槐子知她心思,反而催促她快走,何氏也讓菊花早去早回。又叮囑了槐子一番,讓他照應菊花。

劉黑子駕着鄭家的馬車送他們一程,到了無法通車的山路跟前才放下他們,剩下的路讓他們自己走。

“葡萄。跟着少奶奶要機靈點,甭傻呵呵的沒眼色。”劉黑子見青木等人下了車,忙叮囑了閨女葡萄幾句。

葡萄乖巧地應道:“爹!我曉得了。”

要說菊花帶着葡萄,既不是為了擺譜,也不是為了享受——葡萄還不能幹多少活計哩,她不過是為了讓小女娃多見識些,然後趁機教她些為人行事的道理和規矩,最不濟見人也要大大方方的,她可是準備好好調教葡萄的。

槐子看着眼前的山徑,跺了跺腳,問青木:“還有多少路?全是山路么?”

青木是去過大姑奶奶家的,點頭道:“全是山路,不過不太難走。這邊的山比咱家那邊的山要平坦好多,都不能叫山,頂多算是小土坡。走快點,能趕上那邊吃晌午飯。不過就怕菊花和葡萄受不住。”

他將葫蘆架在肩頭,小娃兒坐得高,看得遠,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不時地叫聲爹娘。

劉雲嵐笑道:“葡萄還要好些,小娃兒精神好,就累了,吃些東西又渾身是勁,反正我帶了不少吃的。就是菊花,身子骨還不能累哩。”

槐子上前挽着菊花胳膊道:“走吧,不礙事的,待會我背她。葡萄要是支持不住的話,青木也背一程,嫂子就多累些了。”

劉雲嵐不在意地笑道:“我好好的,走幾步路算啥?就背葫蘆也是能的。”

菊花卻招呼葡萄道:“咱倆被小瞧了哩!快點走。我都沒出過遠門,這麼在山道上邊走邊逛,也不悶人,要是再過些日子出來就更好了,那時候草樹青青,山花爛漫……”

她正說的高興,被槐子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立時醒悟:他們這是去奔喪,不是出來郊遊的,於是心下慚愧。醜女如菊383

想來這就是區別,菊花沒法跟鄭長河似的傷心,一來她對大姑奶奶只有敬重,沒多少親近心,不比對外婆汪氏的感情深;二來么,這還沒到目的地,還不能確切地感受死亡帶來的傷感氣氛。

當下一行人悶頭趕路,偶爾小聲說些話。菊花在野外行走,看着道路兩旁的山野田地和少量的村莊,心情確實不錯,只是到底沒走過遠路,又或者是動過手術的原因,大概一個時辰的光景,她腳步就有些沉重了,倒是葡萄,還在撒歡兒地跑。

槐子低頭看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多話,就上前蹲下,不由分說地背起她,大步往前。

青木見了微微一笑,輕聲問劉雲嵐道:“累不累?”

劉雲嵐搖搖頭道:“不累。瞧葡萄,都還精神着哩,我比她可要強多了。葡萄,你要是累了,可別撐着,讓青木哥哥背你,我背葫蘆。”

葡萄早跑到前邊去了,遠遠地答應了一聲。

青木搖頭笑道:“她想是不大出門,眼下新鮮着哩,等到了地兒,那腿怕是就軟了。”

菊花趴在槐子背上,一放鬆下來,果然覺得身子軟軟的。於是笑道:“是這麼回事。走的時候不覺得,一松下來就癱倒了。槐子哥,你背了我。再放我下來,我可走不動了。”

槐子大步前行,一邊微笑道:“那就一直背到姑奶奶那。”

菊花扯了扯他的耳朵。小聲道:“姑奶奶那?你曉得姑奶奶如今在哪兒?凈瞎說!”

槐子也覺失言,轉頭歉意地對她笑了笑。

無論路途是如何的輕鬆。到了地頭,立馬被一股吉慶、肅穆、傷感的氣氛包圍。聽着有些矛盾,但確實如此!

大姑奶奶的村子坐落在一個小山的山腰上,在山腳下,他們就聽見嗩吶高亢的調子滿山回蕩,銅鑼也是響脆,並無多少悲戚的味道。帶着些超度、緬懷的感覺。

及至進了村,繞過雜亂的村居,循着樂聲來到一個大院子門口,就聽見和尚念經的聲音和隱隱的哭聲,院子里白漫漫一片,全是穿着白色孝服的人,一個個神情鄭重、肅穆,既無嬉笑之容,也無傷心之意。

待青木跟接待的一位漢子說明來意,報了身份。立即就有人送上白色麻布孝服——不過就是頂在頭上的短斗篷而已,第二代只是白色,若是孫子輩,帽子前沿還縫了一小塊紅布。重孫輩再在紅布上摞一塊綠布,腰裡再繫上根草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