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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織綉庄一如往日的,束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鬧了一陣,很快又安靜了下來。王氏伴着王寧氏坐在前頭守着鋪子,心裡卻是不安的,手上的針一次次扎到了手指,看着滲出來的紅色血珠子,呆了一呆。

突然門口伸出個小腦袋,小眼珠子轉轉,被王氏看到了自己又躲了一躲,偷笑一聲,這才又探頭進來開口,“伯娘,我夏至兄呢?”

王氏無奈一笑,夏至回束之後倒是離了小寒兄弟,之前還怕他會狐單,哪知道身旁仍舊的不缺小跟班,這亭蠻也不知道跟夏至從哪裡聽來的有人這麼稱兄道弟,倒是這麼有樣學樣的叫起來,惹得大人們哭笑不得的,又糾正不過來,“在後頭院子里!”

亭蠻扭頭看看後邊,“娘,在後邊院子里!”

邱氏此時端着一碗湯,對着王氏笑道“這人多的,又騰不出手,倒是讓穀雨受累了,說來也是那閨女的運道好,遇到了夏至眼睛利的,不然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模樣呢,就是差一點的事情,也真是險。”

自從早兩日,那姑娘帶回來之後,邱嬸子到底做小生意的謹小慎微慣了難免有些害怕,當時的見那姑娘被那伙子人那般找尋,心裡過不去自己的一關,這帶回束之後卻想着留下沒準自己會惹下麻煩,自從有了亭蠻之後,她不得不多考慮一點,小買賣生意,誰都惹不起也不能惹,不像綉庄那頭多少有做官的親戚照應着。

所以穀雨當時說把姑娘帶回綉庄的時候,她是鬆了一口氣的,心裡卻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在這些幫得上忙的地方幫幫。

王氏心裡何嘗不是邱氏這樣的心思,這看着那姑娘的模樣是個好的,這兩日的又實在是虛弱,她就是心裡再是不樂意,叫人走的話也斷然的說不出口·只能懸着一顆心,暗暗的道不要惹上亂子才好。當時李得泉帶回來驚蟄的時候,她心裡就是這麼一直打鼓,但是當時還沒有這麼深的體會,要是······這一次再是那般,她又要躲不知道幾年·這當中甘苦,再也不想嘗過第二遍。

“瞧你獃著的,這會子也沒啥人,咱們進去看看·順道的也問問清楚,穀雨雖然機靈,終究還是個孩子,有些話當是問不出來,不然的也不能平白的惹上仟么事情還不自知的。那天的看着也不是尋常人家·只不過後面追着的人實在凶······”邱氏見王氏擰眉,猜想她也是懸着心的,這放下手裡的湯汁就這麼道。

王氏一想也是這個理,乾脆的也不想那麼多,瞧着一旁打瞌睡的王寧氏道“娘·您看看這,我進去看看那姑娘。”

王寧氏這麼多年過束,性子倒是隨遇而安了,在那看來,兒孫自有兒孫的福分,很多東西都是強求不來的,他們自然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這樣的作風不僅自己舒服·穀雨也很是喜歡。畢竟有的時候·抱着我為你好卻辦砸的事情實在不在少數,有時候關懷·卻能夠變成了負擔。

此時聽王氏這般說,王寧氏略微睜開眼,“彤兒,這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穀雨雖小,心裡是個有數的。”

王氏苦笑的咧嘴,有口無心的應了一聲,“娘,我省的。”就帶着邱氏一塊兒進了後院。

王寧氏看着她的背影,也沒有說什麼·“也罷。”又打起了瞌睡。

夏至這幾日都守在後院當中,見王氏跟邱氏端着一碗湯往後面去,“娘,邱嬸子,你是來看我撿束的那位姐姐嗎?”

夏至自從那日成功的騙迂那群人之後回來,成就感爆棚·話里話外的都是我撿來的那位姐姐如何如何,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做的好事。王氏見他的模樣,無奈搖搖頭,跟邱氏沒說什麼,進去了。

亭蠻見夏至在那鬱悶,跑過去拍拍他肩膀,“老兄,她們就是這樣,伯母可能覺得那天她不在,沒有救到人。”

夏至用力點點頭,“大人真小氣。”

前頭是鋪子,後面進來是一個不大的天井,進來一些種着兩顆鮮嫩的桃樹,是穀雨他們來了之後栽下的,一溜兒的房間,那姑娘呆在客房之中,剛好跟穀雨是隔壁。

那位姑娘躺在房中,前天剛回來的時候,好生的請了大夫灌了湯藥,人是醒過來了,只是說了自己家裡姓花,是秀縣人氏,得罪了當地的大戶,這才有此一出。她們怕她太過勞神·看着也是太虛弱,好好洗了之後就歇下了,昨天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王氏跟邱氏進門的時候,見那姑娘正坐在床上愣神,一雙眼睛木木的也不知道瞧了什麼地方。

“花家姑娘,你可是好些了?”王氏見到她這模樣,心裡就已經軟得不得了,一張臉細細的,也就比巴掌大一些,下巴尖尖的倒是機只是這回像是剛死過一次似的。不知怎的就想起穀雨當時的樣子·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那姑娘見她們進來,都是和善的樣子,用那般憐惜的眼神望着自己,邱氏又端着湯碗,挨着床邊坐下,親自餵給她喝,“這是雞湯呢,大夫說過了,吃這個不礙的。”

那位花家姑娘見邱氏遞迂來的湯勺,張張嘴喝了,卻怎麼也咽不下去,一雙眼睛已經霧了。

邱氏拿着手帕給她檫播.,“姑娘,沒有過不去的檻,你還年輕着呢,有什麼事情跟咱們說說。”

花家姑娘嘴巴一張,話就要吐出來,卻生生的忍住了,她一時間的有些恍然,看着這麼兩個婦人,已經得知了一個是開着綉庄的,一個是點心鋪子,穿着都是平實,要跟她們怎麼說呢?說自己是花家的人,花家的東西被段家看上了要強行納妾?說自己年紀輕輕的做下了錯事種下了禍根,肚子里已經有了心上人的骨血?還是能說自己現在心裡很苦,段家那地方是個進得去出不來的,到時候也只能留着聽他們擺布,老母為了自己還不是要把他們要的東西乖乖交給段家,那麼自己這番逃出來,家裡的老母為了讓自己逃出來現在生死不知?還是說自己在城北的時候差點有好心人收留了自己,卻害得人家惹禍上身?

有的她不想說,有的說不出口,這短短一瞬間,已經心如死灰,罷了,再也不要害人了吧,肚子里的能夠保住就保住,也不能讓他還沒有出肚子就背了那麼多的血債。“也沒啥,是我自己不懂事呢,我娘還在家裡等着我,等我過兩日身子好些就回去看她老人家。”

邱氏跟王氏面色都是一松,雖然仍舊的還是有疑問,譬如那些人怎麼的那麼兇惡譬如她回去是不是面臨危險的境地,轉念一想就算回答是,她又能夠做些什麼,每個人都有苦楚,既然幫不上忙,還是不問的好。

待王氏跟邱氏走了之後,床上的姑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你爹爹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咱娘倆怕是撐不住了。”眼淚刷刷的下來。“他們兩家子都是好人,不能再惹上麻煩了,段家不是好惹的,那日已經承了恩情,趁着他們沒有找來,咱們好生去找你爹爹,就是··…··追上了也是咱們的命,就是去了也能離你爹爹近一些。”

次日一大早上,天還蒙蒙亮呢,花家姑娘就起身了,身上也沒有帶什麼,就是王氏給找的換洗衣裳,她好生的放在包袱之中,看着這小院子,把身上的一塊東西摘下,輕輕放在台上,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出門。

出得房門,一路經過桃樹,繞過天井,這家的人都還沒有起身,天氣微涼,倒是跟自己呆在家裡的時候一般情景,要是可以,她真是希望能夠安安靜靜的這麼生活,可惜恐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她加快了腳步,不然生怕自己捨不得走,伸手挑開帘子,便到了鋪子里之中,隔着門板有些微微的亮光照進來,眼睛已經適應黑暗,她卻停住了。這一番要是出門,沒準他們就在外頭等着呢?難道又是不停的逃,還不一定逃得掉···

罷了,咬咬牙,花家姑娘還是嘆息一聲,就要去卸門板。

突然身後幽幽傳來一聲,“你以為避么走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花家姑娘停住了腳步,轉頭這才看見,在這若明若暗之中,櫃檯一側,俏生生的站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眸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似乎能夠看透什麼一般。她無奈笑道“穀雨妹子,我就是個······惹禍的,你們救了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我這就走。”手往門板那頭伸去。

穀雨沒有阻止的意思,仍舊是不急不緩的語速,“你不為自己想想,難道就不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嗎?他有什麼錯,憑什麼不能來到這個世上?”

門前的那個人,又是驚訝又是心痛,手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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