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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驚蟄挨打之後,李得泉去了一趟陳永玉家,由他作陪到田地主家,說好了在秋收之時補上驚蟄退走的錢,也不知道是田地主給里正臉面,還是他那寶貝兒子沒有了驚蟄做伴無心念書,總是是答應了下來。

由此,驚蟄仍舊每日的去私塾念書。日子也還是要這麼過下去。

好在李得泉的第一批木桶木盆子已經做好,就等着趕集的時候去賣了。

臨江鎮五日一集,逢五逢十便是集日。忙完驚蟄的事情,隔了一日便是十五,逢集。

雖然李得泉跟着驚蟄去過一次臨江鎮,但是買跟賣畢竟不是一樣,不說什麼規矩跟那行情一類的不清楚,便是在哪裡賣也摸不清。萬一衝撞到了什麼人,不說賣東西,弄不好人都還要被打一頓,這些莊子里都是有傳聞的。

吃過晚飯,李得泉整理好那些東西,弄了一根木棍子做扁擔,一頭是雞食盒跟木桶,一頭是木盆子豬食槽,這樣兩頭的重量也就差不多了,他把雞食盒放進了木桶里,用稻草繩子將木盆子豬食槽綁好,挑起來走了幾步,見晃蕩得有些厲害,他又將那繩子綁得短一些,直到穩當了這才放在一邊。

二叔公笑呵呵的道:“泉哥兒,你這手藝還真不錯,定是能夠賣上個好價錢。”

李得泉有些赧然的搓搓雙手,“二叔公,過陣子再給您老人家打兩個使。”

二叔公哈哈大笑起來,敲敲煙袋,“我說泉哥兒,你這心就是太細,有你住在這,桌子板凳都修好了,錦軒這孩子的棉襖褂子,也都是你媳婦拾掇,你就別跟我客氣,我只問你,這買賣你可是知道怎麼做?”

李得泉有些恍然,當初在省城做木活,可是跟着師傅一起的,他自是拿銀子也沒有問什麼,原先是在主家吃住,之後成了家,便每日的進到主家給人家做活便是。當然,也有那些小戶人家,是到鋪子里買的。只是哪一樣,也都沒有經過這陣仗,便猶猶豫豫的說道:“就放地上等着人來買便是。”

二叔公沉聲道:“這樣,錦軒明日里也要到鎮子里看看,順便的捎上那兩張皮子去賣了,我看小滿這不少的日子也綉了些東西,你捎帶着一塊兒賣了,泉哥兒,你們這搭夥兒去也有個伴,錦軒對鎮上是熟的。”

穀雨的小心思轉了幾轉,反正呆在家裡也這麼久了,既然能夠出門還是出去看看的好,萬一尋到了什麼商機呢?再說了,即便沒有商機,也要熟悉熟悉這生活的地方,整日里的圈子也太窄了,還有,李得泉太過實誠,她想着到時候說不定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這麼一想,她就過去拉着李得泉的衣角:“爹,帶穀雨一起去吧,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鎮子。”

李得泉有些猶豫,遲疑的道:“穀雨,爹不是去閑逛,這要做買賣,你去了也顧不上你,再說這天氣也有一點涼,爹怕你凍着。”

穀雨小嘴一撅,不樂意了,“爹——,我在城裡的時候都沒有出門,現在身子好着呢,我出去不給你添麻煩,再說還有錦軒哥哥一起出去呢,你不用顧着我。”說完熱切的看着安錦軒。

見穀雨那一臉的期盼,安錦軒也心一軟,“到時候我會看着她。”

李得泉還是不放心,“這五六里的地,你可走的到......”

穀雨就搶着小滿的綉品,跑着出了門,“我幫拿着這綉品,我在河邊等你啊爹——”

一家人都被穀雨這舉動逗笑了。

一行三人就往臨江鎮走去。

到了鎮上,安錦軒帶着他們到了一處地方,幫着李得泉將肩膀上的東西放好,然後交代了一句,“到未時會有人來收地皮費,兩文錢,不要挪地方。”

李得泉有些拘謹,聽着錦軒如此說,也沒有多問,獃獃的蹲在地上,守着那木盆子木桶,看着就有些可憐。

穀雨跑到不遠處,那邊有幾塊石頭,自以為尋到了寶地,“爹,過這邊來擺,這裡可以坐。”

安錦軒趕緊制止,“不行的,那邊可是賣鋤頭的,這有規矩,越過界會被罰的。”

管理如此森嚴?穀雨有些不信,呆了半響,果真見人多了起來,周圍該賣雞鴨的賣雞鴨,過去一些還有賣菜的,接着是賣米跟糠的,一行是一行,也算是井然有序,這才信了。

安錦軒抬頭看看天色,說道:“這木東西一時半會的賣不完,我帶着穀雨去賣綉品跟皮張,到時候再回來,李大叔你在這等等。”

穀雨走了幾步,扭頭看見李得泉手腳都無處放的樣子,跑過去,“爹,你看,把木盆子翻過來,可以當凳子坐,反正你打的木盆子結實。”

安錦軒跟穀雨走得甚是彆扭,他又不像驚蟄一般牽着穀雨,步子又大,常常是走着走着走過了,自己擔心,卻也將那着急壓着,稍稍扭頭,等着穀雨跟上去。直到摸索到了規律一般,就讓穀雨走在他前面一些,他只好是走兩步停一步的,穀雨倒是抬頭看他,也沒有見他有什麼不耐煩,穀雨看他走路倒像是軍訓時候一般,自己偷嘴笑。

終於到了綉鋪,那老闆娘看着安錦軒遞過去的三個荷包跟七塊手帕,眼睛一亮,又瞅瞅這兩個孩子,沒有說價錢,倒是問穀雨:“這是你繡的?”

穀雨脆生生答道:“不是,我娘跟我姐姐繡的,這可是雲州城裡的東西,您瞧這綢緞跟着色澤,這裡肯定沒有的吧,老闆娘一看你就是識貨的人,就收下我這綉品,就是這臨江鎮的獨一份,保准你生意興隆,門檻都被客人踩爛了。”

那老闆娘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姑娘真是伶俐,行,就衝著你這番話,這我就收下了,荷包八文一個,手帕六文,可不能再多了。”

穀雨有些猶豫,她在心裡算來算去,還是不知道究竟划算不划算。

一直沒有開口的安錦軒這下說了,“這可不行,這是上好的軟雲羅,不說是這綉工,這料子可是進貢的,加上綉工,少不得十八文一個吧。這帕子么,是素錦,就十文一個。”

穀雨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安錦軒一個莊戶小子,不會是訛這綉鋪吧?生生的加了那個多錢。

哪知道那老闆娘卻也不是十分的震驚,只是笑着就有點苦了,“這小哥,一個荷包哪裡用得上這麼多銀子,我這鋪子也是要掙錢的,你這個價實在是太高了,這賣不賣得出去還是一回事。”

原來安錦軒沒有要高?她忍住那興奮,道:“老闆娘,這樣倒是算我們要低了,您想想,這下子綉鋪的聲勢一下就不一樣了,保不準這亭長家還是那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看上了,日後就一直到你這裡來買東西,你這綉鋪的聲勢不就上去了?等有了名頭,到時候有得你賺錢的。”

老闆娘的眉毛動了幾動,卻還是沒有開口。

穀雨過去拉着安錦軒的手,“錦軒哥,那咱們去別的綉鋪吧,還不是一樣的能夠賣出去。”

那老闆娘正在心裡琢磨,這秦家的綉鋪越發的紅火了,自己這生意一直冷冷清清的,早一陣子胡三夫人倒是來過,說好了要好東西,她可是保證過了的,到時候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只怕是說不過去。

見穀雨他們要走,也顧不得那麼多,咬咬牙道:“你們等等,這三個荷包十八文一個,帕子七塊又是七十文,一共,一共......”

穀雨在安錦軒報出價格的時候就算過,此時利落的答道:“一共一百二十四文,我看老闆娘您實誠,要是一起收了就算一百二十文。”

老闆娘笑笑,似乎下了決心一般:“這一百二十文太多了,要不給你們一百文。”

穀雨想了一個法子:“這樣,老闆娘,您就給一百二十文,日後我們有了東西就往你這裡送,你就不用擔心別的鋪子搶你的生意了。”

老闆娘終於答應了,“好!”

懷裡揣着一百二十文錢有些沉甸甸的,穀雨像個土財主一般:“錦軒哥,你知道的真多,我請你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