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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把穀雨推進河中,恨聲說道,“叫你搶頭水!”

但是見穀雨在河裡掙扎,她也傻了眼,驚魂失措的大叫:“快來人啊——”

驚蟄已經飛身過去,河邊的小媳婦也不吵架了,吳氏離的最近,她顧不得了,跳進河裡,急急的伸手把穀雨提起來,“穀雨啊穀雨,頭水就頭水,也小心一點。幸好這裡還淺,要是掉到中間可怎麼辦,再說,這個時候的水還凍着呢。”

穀雨覺得自己在水裡沉浮,就要透不過氣了,有人伸手一提,她浮出了水面,接着倒在岸上,咳出水,身上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眼睛隔着水霧也看不清楚什麼東西,用手一抹臉上的水,見手裡提着的還是有半桶子水,顧不得自己有些發冷,開心的笑了,“我搶到頭水了,給二伯母喝。”

驚蟄正要去接,穀雨就往後面躲,“不行不行,哥你不要過來,江伯母說你們是不能碰的。”

驚蟄還在擔心,叫着:“回去換衣裳!”

話音未落穀雨已經提着水往老院子跑了,驚蟄也要追,扭頭見吳氏也身上也濕了,趕緊施了一禮,“吳嬸子,多謝你救了穀雨。”

吳嬸子笑笑:“行了,快回去吧。”

此時立秋回過了神,就要往林子跑,剛跑了兩步就被驚蟄拉住了,立秋兀自的掙扎,驚蟄也不管那麼多,一隻手拎着木桶扁擔,另一隻手連拖帶拽的把她拉回去了。

許氏正在灶房裡剁豬草,有一刀沒一刀的,眼睛有些失神,不知道望向什麼地方。李何氏正在院子里餵雞,此時又在指雞罵人,“吃吃吃,一頓不吃都不行,連只蛋都生不了,養了你還委屈了你不成!”

許氏像是做錯了什麼,低着頭用力跺豬草,眼睛卻是含着一包淚,極力的忍着。

穀雨渾身濕漉漉的拎着個木桶,裡面晃蕩着半桶子水,喘着氣在院里叫:“二伯母!”

李何氏似乎沒有看見穀雨那濕漉漉的身子,不滿的道,“跟誰學的這等急慌慌的樣子......”

許氏聞聲出來,身上還沾着剁碎的豬草,見穀雨這樣,趕緊叫:“穀雨,你怎麼會弄濕了,快點來,二伯母給你擦擦,還是要換上乾衣裳才是,這凍壞了怎麼辦......”

穀雨見許氏要去尋干毛巾,趕緊拉住她的衣角:“二伯母,快,喝水,頭水,喝了可以生小弟弟。”

許氏愣住了,見穀雨濕漉漉的身子,頭髮還兀自的滴着水,卻用亮晶晶的眼睛熱切的望着她,鼻子一酸,她眼淚就下來,“二伯母,喝,喝頭水......”

許氏顧不得那麼多,也沒有去尋什麼碗一類的東西了,舉起那個木桶,就往嘴裡灌水,眼淚熱熱的全都滴進去。

穀雨如釋重負的一笑,這心裡一松不打緊,卻發現身上更冷了,又是抖了幾下。

李何氏聽說穀雨搶到了頭水,也停下了餵雞,擠出一絲笑意,“穀雨,你搶到頭水了,喝了這水可是好運喲,你二伯母喝了沒準真生出一個來,老人喝了還可以多活幾年呢。”

穀雨不想搭理她,見許氏還在舉着木桶,笑道:“二伯母,喝一點就成了,這水涼呢。”

李何氏踮起腳尖,也在那伸長了脖子看,“對對,喝一點就是了,穀雨能提多少水回來。”

許氏將木桶放在地上,人也癱軟在地上了,滿臉的淚水,穀雨愣住了。

正巧驚蟄拉着立秋回來,推到李何氏身邊,“奶奶,立秋把穀雨推進河裡了。”

李何氏用力戳了一下立秋的額頭,“你個惹事的胚子,穀雨是你妹妹,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等你娘回來,看怎麼收拾你。”

穀雨拎着水站在一邊,見李何氏的眼睛一直朝那木桶望,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喝水,我娘還沒有喝頭水呢。”說完,拎着木桶跑了,地上只留下一串濕濕的小腳印,驚蟄也懶得管院子里的人了,跟着穀雨就回去。

李何氏氣急,怒聲罵道:“要生孩子喝就喝了,號什麼喪,我還沒死呢!小丫頭屁事不懂的,你們都還年輕着呢,就喝那水!”

立秋有些委屈的說道:“奶奶,我娘也沒有喝花汛的水。”

李何氏聽了這話更加的不爽,“你娘你娘,你就只有你娘,我這把老骨頭,什麼時候享過子孫福。”話音一落,一隻雞遭了秧,跳起來半尺高。

穀雨將水桶拿回家,驚蟄在後面叫:“小滿,快來接穀雨的木桶,穀雨不讓我拿。”

小滿將手裡的綉綳一放,急急跑過來,“這是怎麼了,挑水挑到河裡去了嗎?”

穀雨甩甩水,很有派頭的道:“給娘喝,我搶到的頭水,我去換衣裳了。”

小滿拿着碗,倒出那滿是花瓣的水,有些擔憂:“這水這麼涼,娘能喝嗎?”

驚蟄也放下手裡的一隻木桶跟那小扁擔,點點頭,“這是穀雨搶到的頭水,娘還在月子里,要不燒開了給娘喝一點也是一樣的。”

小滿就生火燒水,穀雨已經換好了衣裳,在擦滴水的頭髮,身上沒有沾着濕漉漉的衣裳已經乾爽舒服很多,摸摸自己涼沁沁的手臂,她微微笑了。

哪知道小滿卻不幹了,臉色嚴肅的對穀雨道:“穀雨,搶頭水就搶頭水,也用不着那麼心急啊,這萬一沒人拉你你怎麼辦啊。這身上涼的,罷了罷了,我還是先給你煮一碗薑湯,再煮頭水給娘喝。”

穀雨吐了一下舌頭,輕聲嘀咕一聲,“小老媽。”

驚蟄噗嗤一笑,小滿還沒有聽見,扭頭過來,“哥你還笑!”

驚蟄的笑聲越發的大了,道:“也不能怪穀雨,我在一邊看着呢,只是別人說大......大老爺們不能碰花汛的水,是立秋推穀雨下河的。”

小滿沉着臉,一言不發,在哪裡熬薑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江生晃悠着個小腦袋,穿着一身新衣裳有些羞澀,不停的扯衣裳的下擺,頭上的頭髮也像驚蟄一般,攏到頭頂,綁好了,只是他似乎不太習慣,總是用手去撓頭。

穀雨笑他,“呀,花生!你也變成書生了?”

江生帶着不太滿意的神色,“我叫江生,又不叫花生,我娘說過幾日我可以繼續去念書了,要給我這麼打扮。”

說道江氏,穀雨想起了什麼一般,趕緊命令陳江生,“花生,快,叫你娘過來,說我有好東西給她。”

陳江生得到命令一般,扭頭就跑,快要跑出院子時,又停住,扭頭大叫:“我不叫花生!”說完又跑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兄妹三人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