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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許秦氏這個種田把式的幫忙,三畝的水田似乎變得沒有那麼難種了,原來一直壓在驚蟄穀雨身上的擔子,也變得輕了起來,似乎一切都有了着落。穀雨心裡分外踏實。

白天的時候,許秦氏自然是沒有那不能下田的忌諱,早早的就出去插秧去了,留着小滿準備飯食,驚蟄每每下學之後便也去田裡幫忙。如此,驚蟄拔秧苗,許秦氏插田,晚上的時候小滿穀雨一道出來,只不過一晚上之後許秦氏便再也不許她們出來了,說是田裡有那些守田水的漢子看見了不好。這時候,有一塊田已經種完,穀雨跟小滿自然也就聽話沒有再出來幫忙,又因說要纏着姥姥講古,許秦氏搬着去跟小滿他們一起住,王氏也就沒有在意。

大早上的,陳氏就穿着那布裙,還是一個四不像的掐腰綁在腰上,自以為婀娜的挪過這邊院子。王氏正在繡花,她雖然聽穀雨說了李得泉說的再不來往的話,但是也覺得畢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陳氏這通過來,她也就客客氣氣的放下手裡的綉綳,“她四嬸,怎麼有空過來了,快坐。”

陳氏眉毛一挑,一邊晃着夏至的床一邊道:“我可沒有三嫂這麼的好命,坐在家裡只管着繡花就成,還是姑娘時候的做派,我這又是做飯又是餵豬餵雞的一身的活,偏偏下地的人回來還沒有個好臉色,覺得我偷懶呢。”

王氏自然是知道陳氏說話的口吻,也就不管着她的口氣,說道:“都是一家子哪裡分得清那麼多呢,各有各的活計,你也不要往心裡去。”

陳氏嘆了一口氣,“要我說還是分出去的好,當初爹娘怎麼就不一起把家都分了呢,像三嫂這樣多鬆快,想幹啥就幹啥,也沒有人管着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家裡都能做主,做什麼也都是自己的。”

王氏聽她說話的意思是想分家的,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萬一自己真說出什麼來,那邊的人過來說是自己攛掇分家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於是王氏就莞爾一笑。

陳氏見王氏莫名一笑,就咳咳兩下又道:“嫂子真是好福氣,三哥出去掙錢,家裡倒是還多了個貼上門的勞力,這不,你在家裡繡花,有人在田裡幫襯着你呢。”

王氏以為是李得泉出門做活計,陳永玉夫婦幫着自己家種田,聽陳氏這麼一說就解釋道:“穀雨他爹出去做活去了,這攬到一個活計也不容易,剛好碰上了插秧的時候,少不得叫他陳伯伯幫幫忙,也沒啥,咱兩家走得近些。”

陳氏捂着嘴笑了一會,“嫂子真真是不知道還是裝糊塗,是二嫂的娘在插田呢,知道的呢覺得你這個人仁厚不知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指使親家母幫着你幹活呢,這大清早的就讓人一個人在地里忙活,傳到我那邊也跟着不好聽,二嫂本來沒有分家,按理來說家裡的東西都歸咱娘管,既然過這邊來也就算了,要幹活也自然是幫着我們,我倒是也沒有什麼,那是二嫂家裡的事情,只是大嫂說出來的話不好聽。”

王氏一聽這話心裡百味雜陳,一是覺得讓許秦氏幫着自己家插田有些愧疚,又覺得驚蟄那天回來說陳家答應幫忙有些奇怪,這陳氏過來的這個意思,聽着是來嘮嗑,其實有所指,似乎自己這邊得了好處,反倒是把讓親家下田這不好的說頭連累了那邊......種種滋味湧上心頭,王氏的臉色就有些不對勁。

陳氏見王氏的樣子,心裡滿意,丟下一句要回去做飯就離開了。

中午許秦氏一回來,拉過小滿就滿臉喜色,“誤不了了這次,不過再去兩日就能侍弄完,你看那些田地多的人家也還沒有插完。”

小滿只是一通的感謝,許秦氏很是有成就感,“要是一天呆在家裡就憋壞了,這下也有你們給拾掇娃兒的衣裳,本來我就不喜獃著這可是......”

穀雨在一旁脆生生的答道:“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許秦氏洗乾淨手,抱起穀雨,“真真箇小人精,什麼都知道,咱們真是皆大歡喜!”

見許氏並不在這裡,聽說是乏了在那邊歇會,許秦氏正要去喚她過來吃飯,卻被王氏叫住了,“她姥姥,這怎麼能讓你做這樣的事情,咱家一家子的都在家裡,也不能讓您去種田啊。”說完又直怪小滿不懂事不告訴自己。

許秦氏聽見王氏如此說就有些不喜,開始以為是小滿幾個孩子說漏了嘴,一通問之後才明白是那邊院子里的人過來說的混話,弄得她更是不樂:“閨女,千萬不要如此想,剛才穀雨還說咱們這是皆大歡喜,別人的嘴說什麼讓他們說去,干他們什麼事情了。”

但是無奈許秦氏如何說王氏就是不鬆口,許秦氏心裡打定主意,見王氏不讓,就想着還剩下的也沒有多少田,就算是晚上出門也用不了兩天,於是嘴上應承着:“這不礙事,到時候自然讓驚蟄去便可。”

說完許秦氏就過那邊的院子,良久都沒有回來。

這邊跟那邊已經斷了來往,穀雨只好學着之前的樣子,去菜園那邊裝作摘野菜,也不進院子,蹲着在那不遠不近的看着,聲音倒是也聽得清。

原來竟然是許秦氏剛才氣不過,過來帶許氏的時候刺了李何氏幾句,李何氏毫不知情,自然不甘被許秦氏膈應,話趕話的就吵了起來。

穀雨呆在那邊剛好聽到許秦氏說:“我說怎麼就這麼看不得人家好,你說說那邊是不是你親兒子,也不看看是吃什麼東西,那麼好的孫子孫女都不管,分出去就分出去,也就是三畝田,兒子都出去做事了,留下一個剛生下奶娃的媳婦在家,兩個閨女怎麼出門,我要是你,哪怕一手拖着褲腰一手種田也能給他們種了,你這不幫忙也就算了,我去種怎麼了?我樂意!管天管地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李何氏當真不知道這件事情,自從上次跟李得泉吵鬧之後就沒有了來往,兩邊都置着氣,雖說許秦氏這趟來是去那邊吃住,她倒是覺得也輕便,不然弄得老大媳婦在這把人家的東西又偷偷拿去吃了的話,被許秦氏話一堵,她丟不起那個人。而今卻也有些莫名其妙,聽許秦氏這意思,那邊老三竟出去討生活了,家裡的田也沒有人種,怕真是過不下去,再不是老大媳婦所說的天天在那邊吃肉也不分這邊一點東西,又被許秦氏過來這麼說,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惱怒,偏偏這惱怒還不能發出來,一時間紫漲着麵皮,說話不得,肚子里把老大媳婦好一通罵。

許秦氏見李何氏如此,越發的就認定了是她在外面搬弄,“親家,我叫你一聲親家也是為你好,我瞧着這一屋子的兒女也挺好,你好好的日子不過,既然如此還是分開過的好,你也省心孩子們也省心。再不要那胡亂猜疑的,倒是我托的穀雨的娘幫着做娃兒的衣裳鞋子,我這幫幫忙也是應該,輪不到別人瞎說什麼。”

這一說到分家陳氏正在屋子裡擺飯,一聽這麼說就抽身出來,“娘,我就覺得這分家好,要不然三哥那邊怕是也有意見,就分他們出去,我們這邊倒是熱鬧鬧的,萬一怪咱們娘偏心可怎麼辦。”

陳氏一出來,李何氏心裡就有數,怕不就是這剛進門的媳婦過去說的,要不然家裡也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別人也是不會上那邊的屋子,現在再聽她這麼說分家,心裡更是難受,又礙於許秦氏在這,只好道:“有你的什麼事!早不就商量好巧娥一出門就分家,就等不得這兩日!”

陳氏低着頭進門,一直琢磨着李何氏的話,而一邊的老大媳婦也是如此,摸摸立秋的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許秦氏見李何氏沒有回答自己剛才的話,聽她說這話又有些刺耳,就繼續說道:“我這也是為你好,要不然我閨女也下不了地,到時候有了娃兒還被娃兒纏着,要是家裡有人要是拿這個事讓她委屈我可不答應!也別怪我不把話說在前頭。”

李何氏這原來是說陳氏的話,又被許秦氏聽岔了話音,她剛反應過來要還擊,卻見許秦氏已經跟李得江一起帶着許氏出來,她的話只好又咽下去了,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往那邊的院子去。

穀雨呆在那邊看的一直竊笑,什麼叫窩囊氣!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奶奶你這回可是嘗到了我們當初的苦頭了吧,又念這許秦氏雖然是個大嗓門的鄉下婦人,說的話句句占理,李何氏自然奈何不了她,心裡對這個帶着點關係的姥姥不由得有了點崇拜之感。

小滿見二伯跟二伯母一起過來,就讓二伯也在這邊吃飯,李得江不應,說是那邊煮好了,穀雨想着那邊雖然也有得吃,只是怕是也沒有什麼肉,就算有,也不見得能夠吃多少,這麼一來她就拿着一碗肉湯愣是要李得江喝下去。

許秦氏一直定定的看着穀雨這家人的為人做事,這一來更是一喜,覺得不論是王氏還是小滿穀雨跟驚蟄,一家人都是真真的疼李得江跟許氏,心裡更加堅定了要拉他們一把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