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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中午,整個雲州城都是安靜的。

街道上的青石板似乎都刺啦刺啦的冒煙,街上的人雖然不少,多是汗流浹背的攤販,為了生計奔忙,行人也是沿着巷子邊走,來去俱匆匆,誰又願意這個時候在這大街上當煎餅?算來,正是一天之中最讓人睏倦放鬆的時候。

八方樓上,幾乎沒有客人,說幾乎,是因為在後頭隱隱的便是說話聲音,只不過那雕花屏風半隔,要從裡面看到外面輕而易舉,外面看裡面卻朦朦朧朧。

此時裡面二人,安錦軒跟安錦林。

安錦林低聲跟自己哥哥說道:“大哥,你何時才肯現身,我就怕他到了那一步,萬一收不了手,豈不是我們安家的損失。”

安錦林自從得知安錦軒的身份之後,整個人突然之間似乎小了三五歲,哪裡還看得出已經在生意場上磨練過了幾年的樣子,全然的一副我就聽你的這表情。

安錦軒想着當日得知謝洪跟安錦華有來往,卻不得而已當時的情況,這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着急,至於安錦林,更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是安錦軒了,不過等他親口承認,又是一番激動不提。

反正在外頭仍舊的是不相離,而安錦軒並不讓安錦林告知已經見到他的事情,安錦林當然知道其中利害關係,反正倒是回家裡的時候多些,甚至跟自己那個奶奶,因了安錦軒的回來,關係也緩和了不少,這病床上的人,對安錦華似乎有些失望,又有好孫子在一旁,不可避免的就會追憶很多事情。

但是,老奸巨猾的謝洪只是影子,無時無刻的存在但是他本人甚至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總是讓他們有一種無力之感,安錦林更是憤憤,“大哥我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安錦軒卻不這麼認為,“哦?那你說不等,能夠做什麼?”

安錦林嘆息,“這樣害的穀雨他們都不能現身,誰知道他們安了什麼心思在,我們怎麼能夠這樣死等着,似乎一點把握都沒有到頭來該不會......”

安錦軒有些無奈,他何嘗願意這般等待,現在他就是連綉庄那邊都不去了,不為別的,至少不能牽累於他們,他身邊的親人,已經不多,不能少了任何一個。

好在這一次他心裡有數有些話卻不能跟安錦林多說,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怕他到時候太過急了走岔了一步這一步便是非同小可。上回的消息還說安錦華那邊料子跟絲都出了問題,當然,很快的就彌補了過來,同時,謝洪的勢力也滲了進來,這難道只是巧合?或者只是一心的幫忙嗎?他不相信,商人重利,不知道安錦華用什麼作為交換,至少目前來說根本看不出來。

“錦林,不擔心至少還有我們,再說他就是再聰明,此時怕是也沒有猜到我已經回來,不現行,我們就推一把,何況家裡那位也不是太笨,只不過弄錯了矛頭。”

安錦林跟錦軒相認的時候,是悄然進行的,這一段話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安錦林卻是知道,第一個他,自然是指謝洪,看着爽朗霸氣的一個生意人,卻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不僅是大哥的爹娘,還有自己的爹娘,或許都是他下的手,不管如何,得知兩個人並沒有那樣的仇恨牽絆,他鬆了一口氣,最多是奶奶當年不顧情義罷了,那麼安錦軒不是個狠辣的人,他要報復要如何?那邊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其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兩人又湊近說話,安錦林笑了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在杯中晃蕩,“這下看他們的尾巴還不露出來!”說完,竟然就要告辭,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多等,“大哥,我先去添火了,事情往好里辦難,搗亂我還算在行。”

說完匆匆而去,還真像他那性子。

安錦軒不急不緩的在那坐着,斜眼望着外面的陽光,指尖摩挲着杯子,將裡面的茶水頃刻倒掉,注滿,茶香四溢,這才慵懶說道:“什麼時候來的?”

雕花屏風背後,先是一雙布鞋,接着一個溫潤如月般的男子走上前,“你背後也長了眼睛,我就在錦林對面,他都沒用發現我。”

“驚蟄,你忘記了,咱們什麼交情,你剛來的時候,我便聞得到你的氣味。”安錦軒不回頭,等着驚蟄坐到對面,對他道,“你怕是屬狗的吧?嗅覺,最近嗅到了什麼?況且,到底是兄弟兩,我這大老遠的趕來,竟然讓我喝他剩下的茶水?”

明明是說這樣的話,卻見他嘴角上翹眼神清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談詩說賦。

驚蟄上來的時候,巧不巧的剛好聽見有人在打聽,大概是兩個雜役,一個說人家出了銀子要盯緊,說不定又有什麼花招,另一個打着呵欠說,有什麼好盯緊的,你傻不傻,他們兩個不是一直一塊的,到時候要是有什麼人來,去加杯子的時候不久知道了,不趁着這時候眯會,到時候做錯了事情,才叫得不償失。

驚蟄有些好笑,安錦軒必然知道這裡有人看着,但是仍舊的選擇在八方樓,為何?有人看着的地方,又是這些“熟悉”的人,反而更加安全。而自己,自然不是從尋常的樓梯上出來的。八方樓的盧二奶奶跟穀雨交情好,這八方樓,對方要是以為收買一兩個雜役就能打聽到消息,實在是太小看人了。

他沒有多想,就這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因為剛才安錦軒說過,安錦林不喝茶,只不過別人不知道罷了,“錦軒,你這邊的事情,怕是不好辦。”

“自然是不好辦的。”

驚蟄再度提醒,“等到了秋天,要是他還不動手的話,我們就看走眼了。”

安錦軒看着驚蟄,卻搖頭,很肯定的說,“不,等不到秋天,我想他已經開始動手了只是奇怪,我還是找不到蛛絲馬跡,不知道為何,此時我倒是希望安錦華能夠聰明一點點要是什麼都被人算計了進去,以後還要我搶回來,這事情太累,我本來可是想着回來報仇的,哪裡想到牽扯了這麼多事情,雖然名義上一家子,到頭來我可不想惹他的事情。”

驚罌哈哈一樂意味深長的看着安錦軒,“你怕是跑不了。只不過何以見得他就要動手了?”

安錦軒看着驚蟄,“你不會不知道,採買司那邊,他也佔了一大部分,只是早兩天聽說,安家染坊的那些師傅,走了好些個本來這也沒什麼,他自是不會在意,我們跟去的人卻發現那幾個大師傅,不是去了別的地方,而是去了平洲,加上早前的那些巧合,也就不簡單了。”

驚蟄點點頭,自從穀雨走了之後,安錦軒一心做起事情,嗅覺當真變得靈敏無比,於是也不廢話,“那你覺得謝洪究竟是要幹什麼?”

“還不敢肯定,但是我想,要是安錦華到頭來湊不齊東西,採買司那邊交不出貨,安家自是過不下去,他那性子一定是先去找謝家到時候也就不知道會用什麼東西去換了。

我只是還不敢確定,安家要是出事,謝洪那邊,究竟能夠得到什麼天大的好處,值得他一開始布下這樣的網。”

驚蟄也不再廢話,他明白錦軒此時心裡想什麼,“於是你等不了,現在便是鼓動錦林回去,既然作坊里的危機不明顯,你就給他弄得更加明顯,反正再怎麼樣,安錦華跟安錦林兄弟二人不和要爭家產人盡皆知,到時候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謝家至少會早一點露面,而你,也剛好來的及補救。”

安錦軒苦笑,“談不上補救,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一切如常。

這邊的話便到此為止,驚蟄站起來要走,被錦軒叫住,“你這次來,不是知道穀雨的消息嗎?”

驚蟄這才停住,“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呢,我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讓妹妹往前湊吧。好得很,我們當年被騙的那一車桃子,估計她也能追得回來。”

安錦軒怔住,第一次覺得他竟然對穀雨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樣的趕緊顯然不好,只好問道:“說起話來我竟然聽不懂了,什麼桃子錢?”

“你不記得嗎?當年我們四處賣桃子,結果那騙子很有可能呆在莊子里,這下她算是找到了事情可做,還有今天秋天或者要是順利可能會回來一趟。她沒有事情,倒是你要把事情早點處理好,穀雨年紀也不小了。”

安錦軒一開始聽驚蟄說當年的賣桃子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感嘆緬懷,話語一轉便是自己的親事,被茶嗆了一下,咳咳兩聲之後立馬還嘴,“這又如何?老兄你要搞清楚,穀雨是你妹妹不是你姐姐,怎麼的也是先輪到你,誰說的做買賣不能成親了?”

驚蟄語氣卻是一轉,“無論如何,這邊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我不會讓穀雨回來。”

錦軒何嘗不是這麼想的,但是聽驚蟄這麼說,心裡仍不可避免的一亂,明明才回去沒有多久,怎麼的竟然覺得有些不相往來的意味在了?一封信都寫不了,就是要得知什麼境況,也是通過驚蟄。

他恨不得把這些都放下,直奔桃庄,但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就算是去了又能怎麼樣,就算是穀雨跟他走又能怎麼樣?以後過着飄飄蕩蕩的日子,不知道身後的手什麼時候興風作浪,這絕不是他的本意。

那麼,只能儘快結束這邊的事情。

這般想着,他卻沒有多想,當初穀雨不是說了一同進退有什麼事情一起應對的,這個時候她回到桃庄,難不成的只是不想讓自己變成累贅?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