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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錦華焦頭爛額之中。。作坊冷冷清清,家中寂寂無聲,哪哩都是潦倒的頹勢。驀然想着當時放在外室的那些錢財,過去的時候卻是人去樓空,他當場把剩下的東西砸爛,回來的時候腳步沉重的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當夜,安家急招大夫上門。

安錦林聽聞,急忙趕了回家,不作他想,進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氣若遊絲的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齊氏黯然道:“老太太是老毛病了,不妨事的,大夫瞧過了,只要安心養着,你也不要太過憂心。”

安錦林聽她這麼說,也不繞彎子,“嫂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齊氏張嘴正要說,卻被安錦華聽見,指着安錦林就怒罵,“哼!裝什麼好心,什麼時候不來這個時候來看笑話了?要不是你整日的胳膊肘往外拐,我怎麼可能到這個地步!但是就算是把東西統統扔掉,你也不要想着分。”

齊氏趕緊勸,卻被安錦華推到一邊,安錦林又不好去扶,只得厲色道:“你說你到了今天這步全都是我的錯?你真可憐!”

安錦華已經紅了眼,見安錦林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他,分外刺眼。還沒有想到話反駁,又聽那身影繼續說道,“可憐你好心當成驢肝肺,要是當初你顧及一點兄弟情誼,何苦走到這一步,你說我往外拐?我就是再怎麼樣也從來沒有想過對你下狠手。你現在這個情況還不自知嗎?為什麼一有事情謝家的人總是能夠那麼快那麼巧的出現?我不知道你許了他什麼好處,但願還能挽救回來,先是生絲依靠他,接着師傅依靠他,到後來就是銀子都依靠他,他要是給你下絆子,你有餘地嗎?現在要是他再說幫你...···”

安錦華面如死灰,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謝洪會對付自己“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貓哭耗子,安家完了,你想獨活?”

安錦林嗡的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問了齊氏幾句,得知三日之約,趕緊出了門。

身後是安錦華的冷笑,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

安錦軒聽完安錦林的話,冷哼一聲,“謝洪果然老狐狸這條線已經埋下很久,先是在採買司來的時候取得了安大的信任,接着安家那邊一次次的出事,他不僅得到了安家那些人,也讓安家這邊麻痹大意,他養的那兩個外室,也花了不少銀子吧,不僅花費甚巨還能夠隨時掌握他的動靜,到了最後關頭,確認我們這邊幫不上忙又跟蘇伯伯鬮翻了他才對安大下手,就是不讓他有翻身的餘地,事到如今卻能夠推得一乾二淨······就是傳出去,也只有說安大不懂事的,只會說謝家已經仁至義盡。”

安錦林蹙眉,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棘手,“大哥,我們現在如何是好?”

安錦軒神色也有些嚴峻,這是那老狐狸的最後一招了嗎?他究竟是要幹什麼?“不急,我已經派人去跟驚蟄說過了出事的地方,正好是在梧縣,他要是有辦法查出來,那不是天災而是**,那安家的這一道坎就容易過去了,還可以不放過謝家。只是我們不能這樣等着一個一直想着如何害我們,我們只有提防之力,以後還難說。”

安錦林剛從心裡浮起來的希望,瞬間又破滅了,只是頭腦空空,“他欠了謝家一筆銀子,具體數目我還不清楚,他也不肯說,要想着把這一批貨給補上,又沒有人,那些人很多都在謝家,那不是只能去求着謝家?到頭來他要是開些什麼條件,安家豈不是都要答應下來?”

安錦軒搖頭,笑着道,“你忘了,也有一批人來了我們這邊,我們這有人手,安家那邊有房子,我們自是可以不用求着他,但是我們現在先不要說,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等他的招數都用盡了,我們再下手。”

安錦林無奈搖頭,“知不知道等不等得起。”

安錦軒有心想要告訴他,其實採買司那邊也好,要送貨到城也好,都是驚蟄的主意,他要是沒有一點把握,何苦如此?所以安家那一批貨,說急的火燒眉毛也可以,說無關緊要雖然誇張,但是要寬限時日,是定然能夠做到的。

再說,還有花家呢,花家百年家業毀於一旦,跟謝洪也脫不了干係,只不過,知道的人不多罷了,這是他們手裡的王牌,不到最後關頭不需出來。而今關鍵的,是引蛇出洞。

段無為拿着一封信進來,“金老闆,你的信。”

安錦軒看完,嘴角翹起,哈哈笑道,“行,你去把那一批運回來的染污跡的布買回來,記得不要露出破綻,然後送去臨江。”

三日,很快就過去,安錦軒那邊卻是爭分奪秒,把能夠想到的都過了一遍,到了約定之日,他跟安錦林一起回了家,時隔多年,再次踏進門的時候,竟然沒有太大的感覺,彷彿自己出了一趟遠門,家裡一切都像記憶當中一般。

他原以為,他的對手是那個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老太太,或者就是那趾高氣揚的安錦華,甚至有可能是安錦林,他用了這麼多年做準備,結果老天爺開了個玩笑,他卻有些感謝這個玩笑。什麼人都好,總比要自相殘殺來的仁慈。

安錦華很憔悴,幾天彷彿老了很多歲一般,那日安錦林走後,他才來得及細細想清楚,卻已經遲了。因為坐在大廳之中,眼珠子一轉不轉,他不相信,安錦林有那個本事,能夠湊上銀子還給謝家,還能再拿出銀子生產那麼一大批的貨物。那麼既然不成,安家,完了。他四下看這些屋子裡的一切,突然之間那麼不舍。

門口烏色布鞋,走得意氣昂揚,花白鬍子抖動着,正是謝洪。

一邊,還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卻是大家都不陌生的——蘇恪守。

相對無言。

謝洪首先開口,“大侄子,我想着今日也請蘇大人做個見證,不然以後就更加麻煩。”

蘇恪守不動聲色的笑,“安......家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客套到此為止,謝洪止不住的有些激動,“大侄子,那銀子可湊得出來?”

安錦華抬頭看看安錦林,見安錦林無動於衷的模樣,有些惱怒,本來還想說寬限幾日的請求,嘴巴拐了個彎就道:“要銀子沒有,除非賣了安家這宅子!”

謝洪扭頭看着安錦林,“你們安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這宅子又能夠值多少錢?實在是這次無法了,我這一次次的,不知道借了你們安家多少銀子,我要是不拿回去,這一次我們謝家也過不了了,實在是小輩們接下的生意,只能由我來扛。錦林,你可還得上那筆銀子?”

安錦林看不慣他那假惺惺的模樣,張口問,“多少?”

謝洪原來就是走走過場,張開兩個指頭,“不多,一萬七千四百二十一兩,看在兩家的份上,要是還得上一萬七,我也就罷了。”

安錦林大吃一驚,他竟然不知道,安錦華什麼時候欠下這麼多銀子。

安錦華顯然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麼多了!”

謝洪冷哼一聲,有些不悅,“我還騙你不成,生絲的費用是我幫你墊上的後來你也沒有還上,走了一批師傅,是我花錢再給你請的,就是你外頭養着的小梅紅,不也是去我那拿的銀子······”

一筆筆的都有記錄,遞給蘇恪守。

安錦林冒了冷汗,卻強作鎮定,就是沒有那麼多,借錢的時候安錦華沒有心眼,簽下便是作準,他只繼續問,“那還不上如何?”

謝洪哈哈大笑,“這就是要請蘇大人的地方了,也不如何,我也沒有那麼黑心腸,錦華以安家當家人的身份跟我有個契,我保證,只要按照那個辦,這一次難關也可以過。”

安錦華面如土色,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你······你不是說那個只是給人家看看,怎麼......”

謝洪一臉的不高興,“紅口白牙可以亂說,白紙黑字卻是鐵板釘釘,蘇大人在這,由不得你不認。”

安錦林卻是有些懊惱,這安錦華究竟做了什麼,又是訂下什麼契,卻隱隱的有不祥的預感,“是什麼契?”

謝洪也不隱瞞,站起身來,打量着安家這廳堂,“也沒啥,就是安家家業的七成,這是他跟我借銀子時候抵押的,只等今日,不,明日子時,要是不見銀子,我的人便可以進來。”

“七成?”

謝洪見他們嚇傻了一般,更是得意,有什麼比自己一步步算計着,最後看見對手在自己腳下的痛苦更讓人滿足的?他一本正經算着,“不,說是七成,但是你們不是還要給官中送貨,以後的幾年你們怕是也記掛不上這邊了,與其被怪罪,不如把剩下的三成讓出來,這事情我也扛下來了,還可以給你們留下個小院子。”

話音未落,屏風之後走出一人,淡淡說道,“兩萬兩銀子,就想要整個安家,謝當家的,做生意當真是把好手。”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