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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樾搖搖頭:“無事,外頭怎麼回事?”

“是雲師傅抓來的一行人鬧事,也不知道怎麼了,之前都老實的很,今日有些反常,還好去的及時。”他抓了抓腦袋,有些茫然。

顏樾心道這是人家扮豬吃老虎,你當然不清楚了。

心頭惦念着方才未說完的事,此時趕緊提出來:“你方才說在畫里見過我,”顏樾疑惑道,“什麼畫?”

憑顏姑娘的記憶,‘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連南陽都沒有出去過——跟別提其他地方了。

而顏姑娘的記憶里,也並未有人為她作過畫。

那麼他口中的畫又是什麼意思呢?

梅守妄撓了撓頭,沒有片刻遲疑,從懷裡掏出來一隻手札,遞給她。

顏樾接過,那手札只有她的巴掌大,頁數很少,統共只有薄薄的十來頁,封面泛着微黃,上頭一道清雋的筆跡寫着‘記事’二字。

這是........

顏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兩個字,又用纖細的手指去摸了又摸,似乎難以置信。

梅守妄看着她奇怪的舉動有些莫名,但卻不敢打擾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臉。

顏樾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手札翻開。

第一頁寫着遠山二字。

字跡與封面是同一人所書。

看到這兩個字,她的鼻腔里像是忽然被灌滿,胸口被石頭壓着,一陣一陣的酸楚與痛襲來,她呼吸已經是漸漸不穩,看着那兩個字,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了那個人慈愛笑容的模樣。

父親........

她一遍遍地確認那兩個字。

的確是她的父親——安陽候世子江泊的字。

父親一生跟隨祖父征戰,極少歸家,可唯一一點愛好就是寫字,他的字不似將軍魁梧剛健,而是帶着文人雅士的風骨清雋,多年習字下來,自成一道特點,極少有人能模仿出來。

就像是失去家多年的孤兒,猛然見到熟悉的這,哪怕只是兩個字,也能讓她覺得既委屈、又高興。

手指翻過另一頁,她卻呆住了。

寥寥幾筆,將一個嬌俏笑意的小姑娘刻畫的淋漓盡致。

可即便是匆忙筆繪,那姑娘的神韻卻好似在眼前一般生動。

右下角寫着小小的‘吾愛’二字。

梅守妄看着她的表情一步步變化,心頭着急的不得了,卻又不敢貿然上前。

直到最後她看到那幅畫後,抱着手札掩面,肩膀不停顫抖,似乎是在哭泣。

“你,你怎麼了?你別哭你別哭!”梅守妄長這麼大,頭一次看到女孩子哭,而且還是他喜歡的,頓時慌了手腳。

可他除了干著急,別無他法。

“我沒哭。”

顏樾抬起頭,抽出手絹擦了擦,很快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可她眼睛跟鼻子都紅紅的,怎麼會跟之前一樣。

她舉着那畫,認真地看着他,問:“這手札,是怎麼得來的?”

梅守妄不知道原來女孩子的情緒變化可以這般多變的,上一刻還是嚶嚶哭泣,一轉眼就可以拿着東西質問他。

他撓了撓頭:“這手札是我爹給的,臨分別時說這是上峰將軍最珍貴的東西,讓我好生保管,我就這麼一直帶在身上了。”

可以說除了洗澡,真的是一刻都沒有離過身。

原來,她的爹爹一刻也沒有忘記過她。

她將手札上的畫一遍又一遍地反覆看着,悲哀的同時,心裡感覺到了莫大的力量。

但與此同時,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說這是父親交給他爹的,那麼他爹不就是父親的下屬?

梅守妄,梅姓.......

盛京的梅姓人家很少,在她的記憶里彷彿是有過這個梅姓的人,但她現在的腦子太混亂了,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搜尋。

“我爹叫梅千山。”

梅千山.......一個熟悉的面容忽然在她腦中浮現起來。

顏樾心中一動。

“你爹,是不是曾在西鋒關右將軍——江泊手下任軍務?”

“自然,我爹是江將軍手下的第一副將,曾與之立過不少軍功,還受過皇帝的嘉獎——”梅守妄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然而很快也是下意識地看着她,眼中滿是詫異,“你怎麼知道我爹在江將軍手下任軍務?”

不平師傅說過,這事不能跟任何人說,可這個姑娘不但知道,還能說出江將軍的名字!

顏樾卻嘲諷一笑。

皇帝的嘉獎?

去他娘的嘉獎!

她要是有那個能力,她一定提着刀毫不猶豫地將皇帝的頭砍下來擺到父親祖父靈前,讓他親自給他們賠罪。

江家一門三代六人皆跟隨昭陽王守衛邊城數十載,三位江家子弟馬革裹屍,甚至有位堂叔連屍首都找不到,留在盛京的二伯也是因為被毒箭射中忍痛斷了右手,才留在了盛京。

其餘的叔伯不畏艱辛困苦,無怨無悔跟着祖父與昭陽王守衛邊城。

可回紇的bàoluàn擾境,在盛京安逸享樂的皇帝卻疑心江家人叛主跟隨了昭陽王,企圖zàofǎn生事,盤踞西鋒關十二城自立稱帝。

即便昭陽王退居盛京,整日逗魚養花不問世事,可即便是他再淡然處事,在有心人眼裡他就是在韜光養晦,企圖尋找時機揭竿而起,與西鋒關的江族裡應外合,吞併德承帝的大盛——

或許是有人刻意進獻讒言,或許是皇帝自己的懼怕,總之皇帝信了。

連下十二道召回令。

全族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最後一道去時,祖父妥協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拒絕第一道皇帝的召回令時,那懸在頭上的鍘刀就註定非落不可了。

..............

安陽候一門的顯赫無人能及,花團錦簇,是盛京的名門。

被滿門皆滅時卻無人問津。

沒了侯門的庇護,在天牢里她和弟妹就好似待宰的羊羔,就連牢獄典周薛那樣的人都能提出讓她作玩物,以此來交換弟妹的安全。

甚至能不能保住弟妹的安全她都無法去想。

可一向自詡勇敢的她,臨到陣前時卻退縮了。

還好老天爺睜眼,讓她藉著顏姑娘的身子重新活了過來。

她看着手裡的手札,愛若珍寶。

這一次,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