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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把身子坐直。”

“平時在家母親是怎麼教導你的”

“聽見沒有,婉兒?”

柳氏的聲音往上拔了三個高度,溫婉才慢吞吞地撐起半倚在車廂轉角的身子,蜷起腿坐直身子,一邊還不忘用軟軟糯糯的聲音朝端坐在側的青衣婦人抱怨:“這樣坐好累的,婉兒的腿都快斷了,娘親。”

柳氏停下手中的綉活,不悅地抬眼看向一臉抱怨的小女兒:“你嫻兒姐姐的腿怎的就沒有斷,你的腿莫非是豆腐做的?”

溫婉聞言,轉目望向端坐在母親右手面的小人兒,皎好的面容,潔白的肌膚,連低頭刺繡的動作都跟青衣婦人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想到這位比自己年長三歲的姐姐,從上車到現在都一直是這樣端坐着,一聲累都不曾喊過,倒是時不時偷懶的自己在這裡哼哼嘰嘰,不由有些理屈的憋憋嘴。

溫嫻聽到母親提起自己,訓了妹妹,就cha口說道:“母親,婉兒年紀還小,還不曾習慣,過兩年就好了。”

柳氏蹙起兩道淡淡的柳眉,嘆聲說:“哪裡還有時間等她兩年,這就要進京了,我真是擔心,婉兒這憊懶的模樣,到時候怕是少不了會被老夫人、夫人責罰。”

“不會的,母親。”十二歲的溫嫻已經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了,見母親為妹妹的事情擔憂,便出言寬慰說。“婉兒年紀雖小,卻也是知道輕重的,這會兒不是因為沒有外人,才稍微偷下懶的么。在外人面前,婉兒可從來不曾失過禮。”

“是么。”青衣婦人從心底喟嘆出了一聲,低頭心不在焉地綉了兩針,終還是放心不下,抬頭再次告誡小女兒。“婉兒,你莫嫌母親嘮叨,進了京就不比在通州的時候,千萬要謹言慎行。不管人前人後,有無旁人在場,都要溫恭守禮,萬萬不要落了人話柄,拂了你父親大人的面子。”

“婉兒知道了。”同樣的話,今天之內就已經聽了五遍了,溫婉不由地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來到這個架空的平行世界已經快半年了,她還是不太適應這個世界女子戰戰兢兢的生活。

據她有限的所知,她現在的母親,就是這位青衣婦人,姓柳,自取閨名含煙,出身農家,但卻非常喜歡讀書。這個世界的教育業非常發達,從里學、鄉學,到州學、國學,制度非常完善,但是學費卻相當地驚人,不是一般小農家庭可以負荷的。所以,雖然女子也可以上學,但是因為經費的問題,柳氏終還是無法進入學堂,平時只能kao東借一本書,西借一本來看。然後就像無數言情小說中演繹的故事一樣,在一次借書的過程中,遇到了溫婉她們姐妹倆的父親,溫向東。

溫向東出身名門世家,當時只是個文閣學士,現任工部侍郎,官居四品,對於他來說,柳含煙或許只是個美麗的邂逅,但她的知書達禮,溫柔解意卻也讓他留戀。所以雖然鑒於家中早有出身名門的妻子,十幾年都絕口不提接她進京,但每年也都會抽個時間到通州看望她,還有兩個可愛的女兒。

溫婉前世是個自由職業者,直白點說,就是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就憑着中文系的功底寫些雜文啊小說之類的投給雜誌賺點小錢。雖然生計維持得有些勉強,但是日子過得卻是相當愜意,經常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以致於,某一天,一覺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成了一名名九歲的女童。

據溫嫻所說,妹妹是在學堂被人嘲笑是野孩子,而跟人大打出手,結果被失手推入了河中,溺了水,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另一個溫婉。溫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名同姓的原因,所以一時間發生了錯亂。但是她也沒有回去的辦法,就只能懵懵懂懂地做個小女孩,等待着某一天錯亂的時空扭正了,或許一覺醒來,就又回到了自己那個亂糟糟的小屋了。

說起這次進京的事,溫婉就有一千個懊惱,一萬個悔恨,剛穿過來那會兒,就碰上鄉學的會試,溫婉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被趕鴨子上架了。卷子發下來,卻原來是讓大家以平時所常見的兩種東西,各寫一首詩。

溫婉雖然有張文學學士的文憑,但是吟詩作賦卻是不會的,無奈之下,就抄襲了駱賓王的《詠鵝》,和白居易的《草》這兩首詩交上去,本來是做好挨訓的打算了,沒想到鄉學裡的先生一看到這兩首詩就叫了她過來,讓她解釋這兩詩的意思。

溫婉解釋了一番,那位先生便激動地奔走相告,一時間,通州紅渠鎮出了個神童這一風聲便不脛而走。更有兩位先生,直接聯名舉薦她去京學上學。這樣一來,溫婉遠在京城為官的父親溫向東也風聞了這一訊息,為傳聞中的神童竟然是自己的女兒而自豪不己,破天荒地不顧溫家人的反對,堅決地接柳氏母女進京,同時安排溫婉進京學讀書,宣稱一定要培養她考入國學,讓他的女兒,成為東望國有史以來第一位文心閣女學士。

唉——溫婉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嘆氣了,早知道那時交白卷,或者乾脆自己寫兩首打油詩就好了。自己剛剛適應通州的生活,卻又要進京,進入那個人口雜多,關係盤根錯節的溫氏世家,想起這事,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母親。”溫嫻一邊做着綉活,一邊問。“聽說大夫人有個女兒與我同年,我見着她的時候,是喚她‘姐姐’呢,還是‘妹妹’?”

柳氏一聽這話,手驀地一抖,銳利的針尖就一下子刺入了手指,滲出了紅紅的一點血星子。放下手中的綉活,轉身扶着溫嫻的雙肩,正色叮嚀說:“嫻兒,你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的生辰就是甲酉年十月。”

“嫻兒記住了。”溫嫻柔順地點頭應諾。

柳氏轉過目光,看向坐在旁邊又開始打哈欠的溫婉,沉聲說:“婉兒也記住。”

“知道了,娘親,姐姐的生日是十月。”溫婉嘴上毫無異義地應着,心中無奈地感嘆着,可憐的妾室啊,連女兒的生辰都要讓着他人。她記得五月初的時候剛給溫嫻慶祝過生辰,那時她還送了一條手工串起來的珠鏈做賀禮來着。

“對了,嫻兒,你更要記住,你的妹妹,只有婉兒一個。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妹妹!”

“嫻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