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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與文夫人之約,約在黃昏時分香江的畫舫之上。

見到溫婉時,文夫人很感意外,因為她不曾想到大通書局的現任局主竟然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而且還很有幾分眼熟,卻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到過。文夫人辦的就是女子學堂,自來最喜愛水靈靈的像嫩蔥一般的小姑娘。一見溫婉,心中便多了幾分喜愛,招呼她落座之後,便親熱地詢問起了溫婉自身的情況。

“小姑娘幾歲了,怎麼稱呼?”

“我......”溫婉遲疑了片刻,回答道。“我姓柳,名叫非真,十二歲。”報了母姓,非真即假,即使以後論起來也不算欺瞞得太厲害。

“柳姑娘。”文夫人輕頷頭,眼中帶着些許讚賞。“姑娘小小年紀,便能將這麼大的一個書局管理得井井有條,實在讓人欽佩。”

“文夫人過獎了。書局是我一位朋友的,他有事出了遠門,暫時由我來代管。事實上,對於書局的事,我全然不知,都是錢管事和三位署公在忙裡忙外,操辦一切,我倒是實打實地大閑人一個。”

溫婉一番謙辭,看在文夫人.眼中,卻更為中意。舉止文雅,談吐不卑不亢,謙遜有禮,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文夫人本來是不想攙和進兩大書局之間的商業鬥爭,後來鑒於錢管事的再三懇請,才勉強答應與局主從長計議。但是沒想到,大通書局的局主竟然是個小姑娘,倒也不忍心眼看着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吃這麼大虧,不由地堅定了儘力相助之心。

“你們的事,我也聽聞了,確實是朝.華書局不厚道。不過,商人都是趨利的,也不能多加非議。”文夫人說道。“之前錢管事倡議隨書附贈文會請柬的辦法,我想了想,倒也可以一試。正巧我有位朋友想要在下個月召開文會,請柬的製作也就在這幾天。如果決定這麼做的話,我再安排柳姑娘與我那位朋友見上一面,到時候我們再三方細談。”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溫.婉自然求之不得,連忙點點頭說:“如此,就拜託文夫人了。”

文夫人既是誠心相幫,自然很快就辦妥一切,然後.安排了與溫婉的再次會面。地點還是在香江的這艘畫舫之上,與會者除了錢管事之外,還多了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二十左右的年紀,眉目清秀俊雅。憑窗端坐着,身後明滅着清亮的月光和微波粼粼的江水,安靜恬淡得像是天外來客。

“這位就是大通書局的局主,柳非真柳姑娘。”文夫人.親熱地牽過溫婉的手,在那少年公子對面的位置上坐下,熱忱地介紹說。“怎麼樣,很了不起吧,這麼小的一個女娃娃?”

“文夫人滿口稱讚的人,自然沒有差的道理。”那少.年公子抿嘴微微而笑,對溫婉自我介紹說。“在下林佩元,家嚴乃是文心閣大學士林少玄。”

“林公子。”溫婉恭敬地行了一禮。

林佩元也客氣.地起身還禮,然後再次招待溫婉落座。“文夫人與我說,貴局準備隨書附贈文會的請帖。這種做法,我是第一次聽聞,所以不太明白,還望柳姑娘能詳細說明一下。”

溫婉點頭:“用最簡單的話說,就是雙方合作,互惠互利。字帖的購買者,和文會的支持者,其實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重合的。我們書局需要藉助香江文會的影響力,使我們的字帖從其他字帖中拖穎而出,而文會也可以藉助我們的銷售渠道,擴大與會人群、以及文會的影響力。”

林佩元輕頷首,表示認同這一點。

溫婉繼續解釋說道:“我知道以往文會的請帖,都是由主辦者將請柬分給好友,或者送到各個學堂,然後再人手相傳。如果藉助於我們書局的銷售渠道的話,可以縮短這中間的傳送時間,而且還可以直接打入到各大書齋和書販手中,所能接觸到的人群也要更廣泛一些。或許有一些以往一直想參加文會,卻無從得到請柬的人,也能因此而得到請柬。所以我才說,這是一項互惠互利的合作。”

林佩元沉吟片刻,說道:“柳姑娘的思路十分清晰,辦法也確實可行。只是倘若附贈請柬無法促進字帖銷量的話,那會不會適得其反,兩邊落空?”

溫婉也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以香江文會的影響力和文夫人的名氣,出現這種情況的機率是相當低的。“林公子,今天是初七,文會召開的日期是下個月二十八。那麼下個月二十之前,若是附贈請柬的字帖沒有銷售殆盡,那剩下的請柬,就由我們書局的人,挨家挨戶送到需要的人手中。所以請林公子儘管放心,就算這次嘗試失敗,也絕對不會延誤文會的如期舉行。”

林佩元聞言,神情微微一凜,斂眸凝望了溫婉許久,才鄭重地點頭:“那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我就派人將請柬送到書局。”

“多謝林公子。”溫婉欣喜地起身行禮道謝。

“柳姑娘客氣。”林佩元連忙起身扶溫婉。當他的手觸托住溫婉的手肘的時候,卻驀地頓了一頓。溫婉驚疑地抬眼,卻出其不意地跌入了一汪幽深的寒潭之中。“眉若遠山,眸如寒星,這位林公子確實是一位難得的俊秀人物呢。”溫婉一念轉畢,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看着他發獃,慌忙退開一步,說道。“那明日,便恭候林公子的人大駕光臨了。”

林佩元輕頷首:“一定。”

第二日,林佩元不僅親自將全部請柬送了過來,還帶了一批人過來書局幫工,同書局的夥計們一起,將請柬裝訂到印製完成的字帖里,然後送往各大書齋。前前後後總共用了六天的時間,一直到字帖的全面上市,林佩元每天都會親自過來書局,查看進程。

他是個極其安靜文雅的人,每回來,若是溫婉正與幾位署公他們在商議事情,他便靜靜地坐去一邊看書。等到溫婉忙好,他才會過來打招呼,與溫婉坐着說一會話。大多時候是關於書局裡的事情,有時候也會談及平時看的書。林佩元生性喜靜,平素不是會友賦詩,便是煮酒作畫。溫婉雖然沒有這份風流韻致,但是林佩元由於父親是大學士的關係,對於國學也頗有研究,所以兩個人談得也甚是投機。林佩元時常在話中流lou出對溫婉的欣賞和喜愛之情,溫婉也為多了一個志同道合的良朋益友而歡喜不已。

或許是由於第一次出現這種捆綁銷售,也或許是文會上邀請的幾位名儒名氣太盛,所以字帖的市場反響比預料中的還要好一些。但字帖上市之後,林佩元便來得少了。本來約好了文會的時候,溫婉會過去給他捧場,但不想那天適逢溫媛回家,全家為她接風洗塵,走不開身,錯過了相見的機會。在那之後,兩人便斷了聯繫。

一開始溫婉頗有些落寞,畢竟這是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性情相近、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後來想到,像林佩元那般才貌雙絕的人物,風流艷遇必多,說不定又在哪處遇到了所謂的紅顏知己,就疏漏了自己這邊。於是,也便笑笑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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