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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褚璣意猶未盡地喝完第三碗豆汁的時候,李若耶和陳君君已經是捏着鼻子跑出去三趟以後終於是忍無可忍:“夠了褚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都餓了多久了。你吃的好東西還少了,非要趕着回來吃這個。”

褚璣絲毫不為所動,繼續端起第四碗也不要芥菜絲和焦圈,只是盡情喝着熱氣騰騰的豆汁,好像天底下所有好吃的東西都抵不了這種平凡的美味。

豆汁店的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餐桌前:“小姐,我們家豆汁兒還不賴吧?”

“嗯,還不錯。”褚璣放下喝了一半的第四碗豆汁兒:“很久沒有喝到豆汁了,有些嘴饞。”

老闆很和煦的笑容:“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要不也不會喝得這麼帶勁兒。要不這麼著吧,明早過來我請你吃剛出鍋的豆汁兒。準保是另外一個味兒。”

“好啊。”褚璣點點頭:“明早有時間我就過來。”

“時間差不多了,只怕那邊快要開場了。”李若耶看看手錶,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褚璣真是沒吃過好的,就知道喝什麼又酸又丑的豆汁兒,就是不能理解這東西對她怎麼有這麼大的吸引力,每次只要是回了北京,肯定要找一家最地道的豆汁店解饞。

“這裡離着長安不遠,幾位要去長安看戲?”老闆看看時間:“今晚是唐正亞跟盧蟬葒的《四郎探母》。”

“嗯,我們就是衝著這個戲碼才去的。”李若耶看了眼一旁喝豆汁的褚璣:“你也去?”

“我本來還挺喜歡看唐正亞演戲的,他跟他們團里的賀蕙蕙合作也不錯。上次我就去看了一場,比跟盧蟬葒好多了。盧蟬葒嗓子不好,做派還有些灑狗血。看得人膩味。”老闆搖頭:“要不是看唐正亞的面子,只怕今天的票都賣不出去。”

褚璣已經是喝完了最後一萬豆汁:“老闆,記得你答應我明早請我喝剛出鍋的熱豆汁。”

“只要你來,要多少有多少。”老闆很真誠地望着褚璣笑道:“看你就像是北京人,別人說什麼都不會像你這樣安安靜靜地,又是純粹的喝豆汁兒。”

李若耶看着褚璣:“行了,明早您的早點這位大爺給你預備了。我就不操心預備了,整好您的賓館也離得近。”

褚璣把錢壓在豆汁碗下面:“我們走吧。”

李若耶在長安訂下的位子果然是最適合看戲的那一排,又是最中間的位子,能夠把戲台上所有的一切看得清清楚,哪怕是上面的演員有絲毫的小動作都會收入眼中。

“賀蕙蕙是什麼人?”褚璣看着節目單,扮相很清秀也很有大青衣范兒的臉蛋看起來很有台緣:“唱程派的?”

“嗯,程派。”李若耶有時候常常在想,褚璣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很精通的。只是機緣湊巧而已,恰恰到了一個她最不擅長的商場里。如果是做一個作家或是跟陳君君一樣從事了醫療行業的話,她的性格一樣都會讓她成為最出色的一個。哪怕是京劇這麼一個外人看不懂的業餘愛好,她也能做到人所不能。

“長得還不錯,只是不知道嗓子爭不爭氣?”褚璣看看演員介紹,賀蕙蕙很委屈的扮演了四夫人孟金榜。楊延輝的結髮妻子,孤苦伶仃在宋邦守節。楊延輝娶了鐵鏡公主,在遼邦十五年不思回歸。回來告訴她的只是若不回去,只怕公主母子會有一刀之苦。只是不知道孟金榜的心中是不是會恨得吐血都沒人會去想,反正楊四郎能夠遵守對鐵鏡公主的誓言就足夠了。孟金榜只是一個被人供養起來的寡婦而已。

“你很久不看戲,我看還是一點都沒落下。要是換了我,不知道要丟多遠。”李若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零食:“來一點?”

“什麼?自從有了丫丫,我就基本不在家買這些。擔心他不小心抓到嘴裡嗆到了。”褚璣抓了兩個杏仁:“我自己都覺得丫丫太過懂事了,很多時候都不像是三歲的孩子。”

“那是因為你把自己身上的壓力和你自己潛意識裡的東西,都潛移默化給了孩子。”李若耶搖搖頭:“我都覺得你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不要以為真是女人可以承擔太大太多的擔子,做得再好還是會被人所否定。”

“不談這個好吧。”褚璣慢條斯理地啃着杏仁:“每次一見面你肯定會嘮叨這件事,有時候我都覺得你真是不像你這個年齡段的人,真是不知道你老公怎麼能受得了你?”

“我們才不為這個生氣。”李若耶頗為得意地一笑:“他每天回家累得不行,要是再嘮叨豈不是煞風景。”

“你少跟我說這個,沒得噁心。”一枚杏仁啃了一半,鈴聲響起帷幕漸漸拉開。戲開演了,李若耶自動閉上嘴,褚璣看戲的時候最不喜歡人在旁邊說話。

楊延輝大段的念白和唱腔,一直是這齣戲最大看點之一。《坐宮》這一折的開場,就是他自述身世和心事的獨白,這一段也是唐正亞的拿手戲之一。

褚璣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正亞的表演,比之於上次匆匆看的那場《伍子胥》未見得有什麼長進,不過唱腔倒是比從前講究了。但是嗓子大不如前,只有用身段來遮掩這點不足。真是不知道這幾年的到底有沒有練過功喊過嗓子。

大段的唱腔唱完,下面的掌聲還是很熱烈的。褚璣連象徵性的掌聲都懶得做出來,李若耶看她默不作聲的樣子:“好不好?我是外行看熱鬧的。”

“一般般,跟以前沒什麼分別。按說這個年紀應該是慢慢趨向成熟的時候,舞台經驗也積累了不少。拿出來的東西絕對是要比現在這種樣子強得多的。”褚璣不帶任何偏見的言語,依舊是平靜到了極致:“只能說是太偷懶了。要不也至於這樣子。”

鐵鏡公主的亮相居然沒有得到任何掌聲,反倒是有意做出樣子還讓人給了一個碰頭彩。盧蟬葒的扮相有點痴肥的走勢,褚璣轉過臉看着李若耶:“這一舉手投足哪像個公主的派頭,看來真是豆汁店老闆說的那話。做作得惡俗起來。”

“老了,不值錢了。”李若耶不想兩個人的交談引起別人的注意,陳君君本來陪着一起看戲的時候,開場前半分鐘被電話叫走了。李若耶知道這是很久不見的人在找她,也不以為意。只有褚璣這時候注意力全在台上,別人的走與留都跟她沒什麼關係了。

“什麼玩意兒”褚璣語氣冷冰冰地幾乎可以凍死人,李若耶還是第一次聽到褚璣的語氣變得冷硬無比。就算是不知道盧蟬葒唱得不好,周圍那麼多人都沒有一個鼓掌和叫好的。尤其是褚璣的的神情,充滿了鄙夷:“要是換了我,拿袖子遮着臉轉身就走。”

“你不用這樣子愛憎分明的。”李若耶推推褚璣:“當心別人看見。”

褚璣冷淡一笑,正好兩人的對唱唱完。褚璣噓了一聲,聲音已經是不小。這在明眼人看來就是叫了一聲倒好,李若耶跟着褚璣看戲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給了台上一個倒好。雖然都知道台上唱得不好,但是會有人給了台上一個倒好還真是讓台上台下的人為之側目,褚璣坐在當下感覺到周圍那些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樣子和一身跟周圍人大不相同的打扮,越發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呃,大小姐你小聲點。”李若耶頂受住來自周圍人的壓力:“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你一聲倒好幾乎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可不想這回給你找來不少粉絲。”

“不好難道我要鼓掌?”褚璣臉轉向坐在旁邊看戲的觀眾:“您覺得公主怎麼樣?”

“這已經是最好的一次了,上次還有更可笑的。”那個人無奈地一笑:“要不是看在唐正亞的四郎面上,我是不會來看這場戲的。這是什麼玩意兒?上次演《紅鬃烈馬》那叫一個撒湯漏水,真不知道怎麼想的。不會是唐正亞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硬要派的活兒?這樣下去早晚玩完。”

“夫妻演夫妻。”褚璣笑笑,已經沒了什麼計較。或許盧蟬葒就是為了讓唐正亞牢牢掌握在手裡,為了防止當年的故事重演。只是男人的心如果是掌握住了,豈會在乎這一刻在不在身邊。

賀蕙蕙的四夫人一襲青衣出場,出人意料的碰頭彩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不虛。如果這個女孩子能夠有一個發展的舞台,肯定會有屬於她的一份天地。尤其是颱風大氣,咬字清晰。唱腔更是充滿了濃郁的程腔韻味。

“這個孩子會有出息的。”褚璣很平靜地看着台上:“不出三年必然大紅。”

“你捧她?”李若耶知道褚璣在傳媒業一直都是風生水起,如果想要捧紅一個人不成任何問題。

“做不了。”褚璣轉過臉:“我那裡可不是京劇培訓班,再說也不幹這件事。”

“褚璣。”陳君君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明天下午你到我那兒去一趟,有件事要你看看。”

“什麼事?”褚璣皺着眉,醫院是她最不喜歡去的地方。

“等着看出比這個精彩的戲。”陳君君一臉神秘的神情,好像是勝券在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