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明白鄭將軍心意已決，只能立刻把命令傳達下去，等他再回去的時候，鄭將軍還在紙上寫畫著。

“首長，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了。”張野小心提醒道。

“哪裡還睡得着啊，”鄭將軍放下筆，“把曲強給我叫來，我找他有點事。”

張野聞言心裡有些失落，他雖然接替了曲強成為鄭將軍的秘書，但是他在鄭將軍心裡的地位還是沒有曲強高。

不過他很好地把這些情緒隱藏了起來，應了聲出去給曲強打電話：“曲處，首長要見你。”

曲強看眼時間就知道肯定有事，邊穿衣服邊問道：“張秘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嗯，是發生了些事……”

雖然心裡有些嫉妒曲強，但他還是把經過向曲強仔細述說了一遍。

“什麼，潛龍四隊出事了？這麼嚴重，我馬上過去！”

曲強嚇了一大跳，急忙開車趕往總部，一路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好在這個時間點街上的車少，否則非得出交通事故不可。

到了總部，曲強直奔鄭將軍的辦公室，看到張野可憐兮兮地站在外面，見到他馬上迎了過來：“曲處你來了？”

“嗯  ，首長呢？”曲強問道。

“在裡面呢，我本來想陪他呆一會兒，可是被他趕出來了。曲處，我是不是做的不好啊？”張野委屈地問道。

“別多想，沒有的事，干好你的工作就行。”

曲強拍了拍張野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報告！”

“進來吧。”

曲強推門而入，只見鄭將軍還在紙上寫寫畫畫，旁邊已經寫滿了好幾張紙了。

“來了，坐吧，等我寫這些再和你說。”鄭將軍頭也不抬說道。

“是，”曲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等到鄭將軍收起筆才問道，“首長，我聽小張說，杜威他們出事了？”

“不只是出事了，很有可能給我捅了個大簍子啊，”鄭將軍苦笑着走到他旁邊坐下，“弄不好我就要引咎辭職了。”

“首長，不會這麼嚴重吧，要不讓他們回來吧。我現在就給杜威打電話，好好地罵他一頓。”曲強義憤填膺道。

“他連我的話都不聽，還會聽你的話？或者說，其實你這個監察處長比我老頭子還有威信？”鄭將軍笑着問道。

“我哪能和首長你比啊？不過我可以打打感情牌。”曲強嘻皮笑臉地說道，房間里的氣氛也跟着變得輕鬆起來。

“告訴他老頭子我可能會被他們連累到引咎辭職？湊早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我可丟不起那個人。”鄭將軍把臉上唬。

“首長我是那種人嗎？我就告訴他們，快點回來吧，不然我這個監察處長可就得難死了。”曲強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確實，最終給潛龍四隊定處分的就是監察處，以曲強和他們的關係，為難是少不得了的。

他悄悄看了眼鄭將軍，發現老首長的神情似乎沒有那麼生氣，然後陪着小心問道：“首長，雖然杜威他們這次違反了規定，但也是事出有因，如果能夠平安回來的話，能不能從輕處罰？”

“不能！”鄭將軍毫不客氣地打消了他的念頭，“無論最終是什麼結果，都不能改變他們違紀的事實，必須從嚴處理，絕不姑息！”

曲強心中暗嘆一聲，知道這次潛龍四隊即使回來也逃不過組織嚴懲，果然鄭將軍下句話便是：“他們已經不適合在留在潛龍了。”

嗯？

曲強眉頭微微挑動一下。

他原以為以鄭將軍對潛龍四隊的看重程度，最多也就是調離一線之類的處罰，可是鄭將軍的意思卻顯然並非如此，只是想將他們開除潛龍。

“首長說的對，他們如此罔顧戰場紀律，確實不適合留在一線了。”

曲強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潛龍四隊求情，只能故意歪曲鄭將軍的意思，希望鄭將軍能夠順着他的話改變主意。

不想鄭將軍卻直接說道：“不只是一線，而是直接開除，具體怎麼操作你制定個章程出來。”

“首長，這是不是有點太……”曲強欲言又止。

鄭將軍的眼睛立刻橫了過來：“太什麼？你覺得我給的處分太重了？”

曲強把牙一咬，說道：“首長，開除的處分確實太重了，杜威他們雖然罔顧軍紀，但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潛龍四隊都可以算得上精英，一下子把他們全都開除了，對我們的戰鬥力損傷很大啊。”

“軍紀不可違，”鄭將軍把臉綳得緊緊的，“不管是誰，只要違反了軍紀就必須從嚴懲處，精英更該如此！再說了，我們潛龍還缺少精英嗎？”

“首長，咱們確實不缺少精英，但是您想想，潛龍四隊真的很特殊。隊長杜威就不說了，您當初對他的栽培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魏佳，唯一的頂級黑客，這可是連黑水都沒有的人才啊。還有鐘山，那可是潛龍的福將啊，有他在幾乎都沒有傷亡，其他幾個雖然不能說不可替代，但在各自的領域裡也算得上屬一屬二。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戰功累累，連續兩次擊敗黑水精英戰隊，這樣的一支隊伍，就因為要營救自己的戰友違反了戰鬥準則，說被開除就被開除，讓其他的戰士們怎麼想？他們會寒心的啊！首長，算我求求你了，哪怕你給他們一個留隊察看讓他們戴罪立功才行啊。”

曲強跟着鄭將軍多年，還是第一次和鄭將軍頂着干，說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鄭將軍卻不為所動，沉聲說道：“曲強，你不用再說了，這個決定不可能更改，你現在立刻去準備處分決定，在上班之前必須拿出來，全部門進行通報，同時向上級部門報備。”

“首長！”曲強痛心地叫道。

“馬上去做！”鄭將軍的語氣不容置疑。

曲強知道不可能再扭轉這個結局了，只能含淚答道：“是！”

只是一份簡單的處分決定，套用現成的模板兩三分鐘就能解決，可是回到辦公室的曲強卻看着電腦屏幕怎麼都沒辦法敲下鍵盤。

他很想給杜威打個電話，但又擔心會影響到杜威的戰鬥，心裡像是憋了團火難受得要命。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張野走了進來：“曲處，首長問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曲強抓起鍵盤用力地砸在桌上，連喘了兩口粗氣才說道：“你回去告訴首長不用擔心，我會在上班前拿出來的。”

話里的怨氣就連張野都能聽得出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曲處，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說。”曲強說道。

“其實，我覺得首長很關心四隊他們的安全，他給的處分恐怕另有深意。”張野不確定地說道。

曲強聞言眉頭挑了下，問道：“怎麼說？”

“首長之前特意命令一二基地出兵去攔截黑水精英戰隊，防止他們返回美國對四隊造成威脅。”張野把鄭將軍之前下達的命令說了一遍。

“有這事？”曲強愕然問道。

以他對鄭將軍的了解，這個命令確實說明鄭將軍很關心潛龍四隊的安危，也證明鄭將軍對潛龍四隊依舊重視。

“還有，首長還說過一句話，又不是沒有人干過。”張野說道。

以前也有人干過這事？

曲強仔細想了想，至少在他加入潛龍後從來沒有發生過此種事情。

但是從鄭將軍的話里能聽得出來，他並沒有太把潛龍四隊違紀當回事，可是為什麼又要做出開除的處分決定呢？

難道是……

他突然想起鄭將軍說的一句話，具體怎麼操作需要他來制定章程，頓時明白了過來。

潛龍在華夏是個極為特殊的部門，直接對一號首長負責，但並不等於沒有制約，與其他部隊一樣也受最高軍事機關的管轄，也就是鄭將軍說的上級部門。

這次潛龍四隊惹的麻煩確實不小，如果潛龍總部輕拿輕放，不只在上級部門那裡無法交代，也會讓其他作戰隊跟着效仿，對日後的任務影響很大。

所以，鄭將軍乾脆做出最為嚴厲的處分，直接把潛龍四隊所有人全都開除，但是真正能做出開除處分的卻不是潛龍總部，而是上級部門。

鄭將軍等於把球踢給了上級部門，只要上級部門不下開除的命令，潛龍四隊就能留下來，而他這樣做又可以及時打消其他戰隊的僥倖心理，最大限度維護潛龍的戰鬥準則。

曲強終於明白為什麼鄭將軍非要讓他大半夜跑過來，就像剛才說的，有現成的模板在，誰都能寫出這個處分決定，但是怎麼才能讓上級部門不批准，這裡面就有很大的學問了。

“我知道了，張秘書謝謝你了，”曲強笑了起來，“麻煩你告訴首長，我一定會在上班前把處分決定整理好。”

“好的曲處，我過去了。”

張野告辭離去，曲強立刻把鍵盤拉了過來，噼哩啪啦打起字來。

杜威，潛龍二基地第四作戰隊隊長，重點幹部培養對象，曾帶隊執行過……

曲強一一列舉杜威的功績，然後筆鋒一轉，接着寫道：“該同志在此次營救情報部門特工阿依努爾行動中，在任務完成後因隊友耿梓栗重傷昏迷被俘擅自組織營救，違反潛龍戰鬥準則第六條，現決定報上級部門批准後給予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