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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古靈結界被破,暗谷之淵內暗潮湧動,幽夜一族隨時破巢而出,僅一山之隔的濘嶼城將會成為他們走向復興之路的第一站。按照幽夜一族好戰之徒以往的劣跡,作為他們的泄憤對象,濘嶼城勢必會被瘋狂屠戮。更何況,身為濘嶼城城主的尤蕾娜又怎麼會輕易讓他們像三年前那樣,越過濘嶼的防線而朝着世界大開殺戒。加之鎮壓在水曜神塔底下的墮落天使,莫斯提瑪之力,也必會成為他們搶奪的目標。

然而,暗谷之淵易守難攻,又有無盡的黑夜和充沛的暗曜能素作為幽夜一族的天然屏障,濘嶼軍隊不能貿然反攻。

尤雷娜認為身為濘嶼的市民,他們有權利知道濘嶼城將面臨戰爭這一真相,並於次日將結界毀壞一事公諸於眾。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軍隊中的人們,也將迪文破壞結界這一事實傳開。

雖然尤蕾娜一再強調,這是由於她的疏忽造成的,絕不能把責任全部歸咎於迪文。一是她不想讓年幼的迪文背負太多的本不應該強加於他的罪惡,二是這件事本身也錯不在迪文,面對邪夙這般的強敵,一個年僅十一歲的無知少年又能做什麼呢?

但事實上,即便尤雷娜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市民們也絕不會去指責他們一心擁護,並且能夠保護他們安全的城主。而那有人生沒人養的小混子迪文,自然而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雖然尤雷娜沒有把預言的結果告訴市民,但人人都知道封印幽夜一族的結界被毀,會帶來極為惡劣的後果。因此,人們對迪文的態度從一開始的不冷不熱變成了現在的嫌惡和憎恨。

其實迪文也在不斷的自責,雖然他不明白邪夙為什麼偏偏選擇他,但結界確實是借他之力而破毀的。可是,此時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感受,現在的他無論走到哪裡,只會招來人們嫌棄的眼神和惡毒的話語。

他似乎離英雄之夢越來越遠。

他曾經問過尤雷娜,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修復結界,得到的答覆是時間。就算是尤雷娜,也需要長達一個月的時間來重新架起水曜神列在刺月峰被毀盡的圖陣,以修復結界。但深淵之中暗潮洶湧,恐怕早就預謀好一切的幽夜一族已經迫不及待了。

難道濘嶼真的如人們所說已經危機四伏?可一個年幼的肩膀又該怎麼承擔引發戰爭的罪責呢?

更讓迪文難過的是,教堂里那些曾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學習的孩子也挑明了嫌惡他。

“聽說你給濘嶼城造成了麻煩!”

“果然是個霉運毒,掃把星!”

“你還來上課幹嘛,我是你的話恨不得馬上消失。”

“都是你的自大惹的禍!”

要是在往日,迪文一定會衝上去拼個你死我活,但現在,發生的事實已經使他失去了反駁的底氣。

好在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有南洋和伊幽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不斷地安慰他,日子也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除了每天早上必不可少的《英雄頌詩》,淮尤考慮到戰爭臨近,建議教堂取消所有的文化課,加強對體能的訓練。除此之外,心態訓練、反應力訓練、以及逃跑的技巧也列入了必修課程。本身用於祈禱和懺悔的教堂,儼然成為了一個“少年軍事訓練營”。

當然,霏婭也加入了這個臨時抱佛腳般的強化訓練。

每天早上第一個訓練內容便是負重長跑,淮尤說過,人在長時間的負重訓練中能夠加速磨練速度和耐力。如果習慣了負重奔跑,在釋放重物的時候,可以感到身輕如燕,不知不覺中,自己的速度和耐力就能夠更進一籌。而這些,都是面對戰爭時瘋狂逃跑的必備技能。

“呼呼,迪文,你的身體不要,不要緊吧?”霏婭看着默不作聲,而只顧着低頭奔跑的迪文關心地問道。從刺月峰迴來,她一直想找機會和迪文說話,可是迪文彷彿就像得了失憶症一樣,忘記了曾和她在山上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也隻字不提那天的事情。

在古靈結界那裡,為了獲得足夠的力量來破壞結界,迪文被邪夙過度地抽取了體內的能量,一度意識混亂不清。但在短短兩天里,他的體力竟迅速地恢復如初,令尤雷娜和蓋拉都驚異不已。要是一般的人,在短時間內消耗了如此巨量的曜能素,就算能勉強的保住性命,恐怕人也廢了。

“你不用安慰我霏婭,要是我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帶你去刺月峰。”迪文沒有正視霏婭,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

自從至赤月峰迴來後,迪文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們唾棄和孤立,但他也沒有因此灰心喪氣。唯獨在霏婭面前,他有一種羞愧的感覺。這不僅是因為自己而給霏婭帶來了傷害,更是因為在強敵面前,他不堪一擊的表現被霏婭實實在在看在眼裡。其實他羞於面對的,除了霏婭,還有自己與英雄不相稱的軟弱、無知。

但霏婭並沒有因此而責怪迪文,她反而很喜歡那段短暫的時光。“迪文怎麼能這麼說呢,呼啊,這並不是迪文的錯,這全都怪那個壞婆婆!下次,我還想跟着迪文去山上玩,我很喜歡那裡!呼呼呼。”

霏婭很難跟上迪文的跑步速度。

迪文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加速往前跑,很快便把精疲力竭的霏婭拋在了後面,心裡想道“嘁,要是有下次,我一定會把在你面前丟失的顏面全部掙回來。”

完成了負重長跑,僅有十分鐘休息,就要接着訓練其他的素質。幾乎一半的孩子都體力不支而想要放棄。有時候,甚至碧莎都認為訓練太過苛刻,而提議讓孩子們休息。但是淮尤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

“戰爭中,放鬆就是對自己生命不負責的表現。”

“不久以後,你們一定會感謝現在堅持不懈的自己!”

“現在對自己不殘忍一點,難道還想將來敵人對自己仁慈嗎?”

“在我們的意識里,絕不能有放棄這個概念的存在!哪怕是放棄逃亡!”

“堅強的意志,甚至可以支配你的命運!可能只是一念之間,會決定你的生死!”

淮尤不斷地把他的意志灌輸給這些孩子,幾乎把這裡的孩子們當成了軍隊中的部下來訓練,在他心裡,就算這段時間的訓練效果微不足道,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會有明顯的改變。但至少能磨礪他們的意志,使他們不至於會在遇到恐怖的一幕時,絕望地連逃跑的本能都忘記了。哪怕只有渺小的可能也有可能左右命運——如果命運真的可以左右的話。

不放棄,這是迪文第一次學到這個意志的時候。

反應力,是作戰中的關鍵要素。如果能夠在更短的時間內看透敵人的意圖,對敵人的動作做出有效的解析,那就能創造更多的機會,抓住敵人的破綻,無論是逃跑還是進攻都非常重要。

“我會對你們發動連續的攻擊來考驗你們的反應力,如果不能有效地避開,將會受到更多的傷痛作為懲罰。但是,請你們記住!戰場和訓練場有着本質的不同,在這裡受到的每一次傷痛都將代表你們死亡了一次。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所以,在戰場中失誤的機會,連一次也沒有!”

那些年幼孩子又怎麼能體會到淮尤的意思呢,連碧莎都覺得用這種對部隊里的軍人所說的話,來講給孩子們聽,顯得太過殘酷。而淮尤卻以碧莎從未上過戰場,戰爭面前不分軍人和孩子為由,根本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從淮尤的態度中,碧莎也隱隱感覺到這次的事態,已經非常嚴重了。

雖然極不情願,但這些孩子在淮尤的喝令下,只好接受了這一苛刻的訓練。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天的生活簡直堪比噩夢,比起那個曾經能帶給大家安全感的淮尤教官,他們討厭極了現在這個冷酷無情的淮尤中將。當然,他們更討厭把淮尤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