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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爸爸的說法,青瓷花瓶的主人會在第二天親自來清風鎮。所以,蘇婉兒父女一大早就在家等着。除了必要的三餐,皆沒有出門。

蘇婉兒給秦喜玲發電子郵件,又登陸msn,都沒有看到她在線。只看到她msn簽名:挪威,我來了。

看來,這傢伙真不靠譜,這會兒又晃蕩到挪威去了。即便聯絡上,估計還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msn上,周瑾的頭像也灰着。蘇婉兒算了算日子,已\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周瑾了。上一次,在msn上說話,還是她剛進公司,對外貿這行有點小緊張,於是刻意等到大半夜,詢問在地球另一端的周瑾,陶瓷工藝品以及用具在國外的前景。那時,似乎聽他說要回國。

其實,如果要找他,可以去“最神話”里找他的。他曾說過他有參與設計和投資這款很火的網遊。算是他和幾個朋友的共同夢想。

但蘇婉兒一直認為網遊是那些錢多得發慌、或衣食無虞的人用以消遣的。而她沒有良好家境、強大關係網絡,也沒有傳說中的異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打拚。所以,她從來不去碰網遊。儘管在認識的這幾年裡,周瑾曾有好幾次讓她去瞧瞧他的夢想,以及他最近改進的地方,她都沒有去。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周瑾發過來的那些圖片真的很美,很打動人心。

他似乎說要回國,這一次,怕找他也是來不及,何況是這麼大一筆錢。蘇婉兒暗想。到這時刻,算是徹底放棄周瑾這一條路。

翻來覆去一晚上,加上一大早的探查,還是只剩下陳昭華這一條路。

其實,陳昭華跟蘇婉兒私交不錯,有段時間幾乎每晚臨睡前會在q上胡說八道,也或是很正經地討論一些學術或者市場問題。她面臨實習時,陳昭華也叫過她去他的公司。她也考慮過去,但自己沒工作經驗,沒資歷,去陳昭華的公司,到底做什麼,自己沒底。並且因為是熟人,蘇婉兒怕這一去真就長了惰性,不能得到真正鍛煉,於是婉言謝絕,說去南邊看看,有個模樣了,才敢去見他。

陳昭華在q上作痛心疾首狀說蘇婉兒嫌棄他。蘇婉兒賭咒發誓,陳昭華哈哈笑,說隨時歡迎脫胎換骨的蘇婉兒去京城就職。

雖然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但能得到別人的幫助,這也是一種成功。蘇婉兒打開電腦文檔,開始擬寫發給陳昭華的電子郵件,以及打電話時該有的措辭。

蘇婉兒正反覆推敲,一直坐立不安的爸爸忽然喊:“小喬,你能有什麼辦法?”

“啥?”蘇婉兒抬頭,看到爸爸一臉擔憂,略一想,便陡然明白爸爸在想什麼。

她心裡一酸,隨即扯出笑容,安慰他說:“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做讓蘇家蒙羞的事。再說了,即使把我賣了,也值不得那青瓷瓶子的錢。”

“小喬,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他大約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樣直接地說出來,臉上有尷尬的神色。

“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找一些朋友看看。”蘇婉兒說。

爸爸沉默一陣,緩緩地問:“什麼樣的朋友?”

“我大學的學長,進入學校名人堂了的。”蘇婉兒的回答,總覺得爸爸的神色很怪,於是又補充一點,說:“爸,只要今天我們見見青瓷的主人,與他談妥一個價碼,請個普通律師做個見證,這之後的事,我試着跟那學長借一下錢,就可以辦妥了,你不要太掛心。”

爸爸一直在擺弄青瓷的茶具,過了許久才說:“瓷窯比較古老,會值一點錢。房子的話,最近這裡很多人過來開發,原本也在談賣地的事。雖然不夠,這些總是身外物。”

瓷窯與這老房子對爸爸來說很重要。她很清楚。

如果自己可以守護,為何又要留下這樣的遺憾給他呢。於是她立刻打斷他的話,說:“你不要擔心那麼多。我馬上就工作了,欠了錢,努力工作就可以還的。”

“小喬,我知道你懂事,但外面的世界很兇險,再說一百多萬——”爸爸又再度沉默。

“我還很年輕,之後還有很長的歲月,錢是可以還上的。”蘇婉兒安慰爸爸。

“人家借錢給你,不是什麼高利貸之類的,欠的就是情。”蘇爸爸指出,臉色有些不好看。

蘇婉兒不語,卻聽爸爸又絮絮叨叨地說:“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只是這些年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你又一直這樣乖巧,從來不犯什麼錯誤。我甚至連蛛絲馬跡都找不到。我也知道你懂事,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剛剛工作,這一百多萬的,不是一百多塊。你就說得這樣輕鬆。小喬,我已經失去你哥哥和媽媽,我不想再失去你。”

爸爸的敘述有些語無倫次,蘇婉兒卻總算是聽清楚了,他還是擔心自己違法亂紀,跟哥哥一樣的下場。

“爸,我要的是幸福生活。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命運去開玩笑的。你要相信我。”蘇婉兒試圖安慰他,卻發現語言這樣的蒼白無力。

“小喬,不是爸爸不相信你。而是有一件事一直梗在我心裡。我想問問你。”爸爸說到這裡,緊緊抿唇。

蘇婉兒看他的樣子,有些摸不着頭腦,說:“爸,你問吧。”

可木訥的爸爸就是沉默好一陣子,足夠急死人了。蘇婉兒不得再度催促。他才緩緩地說:“當年,你媽媽生病缺錢,後來有個年輕人來醫院替你媽媽付了醫藥費就走了。我沒來得及問,於是就以為跟你哥有關。可是我曾問過你哥,他說不認識。那時,我忙,但也聽人說,你有幾天沒回家。而且我看有次去買飯,看到那人到醫院找你。我那時很擔心,準備跟你好好談談。可是後來你媽媽去了,我也沒心思,你也沒異樣,我帶你回江南來,也去改了名字,這些年這事就擱在我的心裡。小喬,那個人是誰。”

蘇婉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是因為當年的事,她以為那幾天與四少的相處是隱秘的,不料木訥老實的爸爸早就知道;二是因為當年以為爸爸湊到的錢竟然是四少派人來出的。

“那人是誰?是不是這次你要麻煩的人?”爸爸的語氣,第一次有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蘇婉兒沉默,不知道該不該將當年的事說出來。在這猶豫之間,爸爸厲聲道:“小喬啊,你可知道有時候拿人錢,就沒法跟這個人平等站在一起。尊嚴上就低了一等。如果要影響我女兒的人生,爸爸寧願鋃鐺入獄。”

“你想多了。”蘇婉兒“嗖”地站起來,依舊是陰雨的清風鎮,讓人感覺有些涼。她去披了一件衣裳,在這過程中,她已經想得明白,那就是將當年的遭遇,或者奇遇告訴爸爸。

於是,等再度回到廊檐下,她很平靜地敘述,聲音不大。爸爸聽得目瞪口呆,其餘的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十分後怕,畢竟蘇婉兒當時可以說命懸一線。

“我讓你去找你那該是的哥,差點害了你。”爸爸十分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