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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時,有人這麼說話,宇文霜早就一劍刺過去了。

今日,她卻笑了。

笑得讓蕭金衍心裡發毛。

宇文霜沒有回答,反問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一樣?”

蕭金衍想了想,鄭重道,“我會選擇你吃剩下的。”

宇文霜道,“我已經吃飽了,剩下的都讓給你吧。”

蕭金衍說了聲好的,拿起了筷子,把剩下那半碗麵條吃得乾乾淨淨。

本來看蕭金衍出醜,是一件很愉悅的事情,可不知為何,宇文霜總覺得胃裡有些不舒服,惱道,“你非要搞得這麼噁心嘛?”

蕭金衍把麵湯喝完,摸了摸肚子,打個飽嗝,道,“是你逼我在先的!”

宇文霜覺得無趣,她又要了一碗面,吃了兩口,想起方才那個問題,一點胃口也沒有。

“你要去隱陽?”

蕭金衍點點頭。

“不要去了。”

“為何?”

宇文霜道,“現在西楚十三萬大軍兵臨西境,與大明徵西軍在赤水河畔對峙,你武功這麼弱,去了也是送死。”

蕭金衍嘆道,“你這話也太傷人了。”

宇文霜也無比鬱悶,她明明是替蕭金衍擔心,誰料這傢伙竟一點也不領情。她乃堂堂寧陵郡主,平時高傲慣了,早已習慣了這種說話的口氣,卻沒意識到,這些話讓蕭金衍聽了有些不舒服。

“總而言之,就是不許你去。否則,我就……”

“你就如何?”蕭金衍問。

宇文霜道,“我就……我就殺了你。”

蕭金衍聽了也有些火氣,“在下的生死,還有去留,恐怕與宇文大小姐無關吧?”

宇文霜被氣到了,指着蕭金衍道,“你……”

蕭金衍站起身來,道,“若大小姐沒有其他事,在下約了朋友,就先行告辭了。”

宇文霜一擺手,不耐煩道,“滾滾滾。”

看着蕭金衍遠去背影,宇文霜覺得心中極度不爽。麵攤老闆小心翼翼道,“這位姑娘,時候不早了,今天是內子的生日,我想早些收攤。”

宇文霜喃喃道,“過幾日,也是我生日了。”

老闆呵呵一笑,“夫妻過日子嘛,床頭吵架床尾和,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個小夥子還是很在意你的。”

宇文霜臉上一喜,“你怎得知道?

老闆一邊收拾,一邊道,“都是過來人。年輕時我追我夫人時,有時候逗她開心大笑,有時候氣得她追着我亂打,都是生活樂趣啊,小兩口在一起,最怕無話可談,或者乾脆不說話了。”

……

不多時,李傾城三人回來了。李長生喝得有些醉意,趙攔江則手中拿着一根雞腿,邊吃邊把雞骨吐的滿地都是。

蕭金衍一臉艷羨大道,“日子過得不錯嘛。”

趙攔江道,“老蕭,你猜我在青城派遇到了誰?”

蕭金衍哂然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知道。”

趙攔江笑道,“你要是我肚子里蛔蟲,我早就一泡屎把你拉出來了。”

蕭金衍說能別這麼噁心嘛?

李長生哈哈一笑,“至少我們沒有糾結臭豆腐和屎,究竟先吃哪個。”

原來,他們仨早已將方才之事,瞧在了眼中。

李傾城道,“今日在青城派,我們碰到了魔教的東方聖女,東方暖暖。”

蕭金衍奇道,“她們怎麼會在青城派?”

李傾城分析道,“前不久她們去聯合御劍山莊準備搞事情,如今御劍山莊陷入麻煩之中,自身難保,她們自然要選一個更合適的替代人選。”

二十年前,還是八大邪王之一的宇文天祿將魔教打得七零八落,如今又死灰復燃。幾個月來,魔教在江湖上動作頻繁,也不知其真正目的究竟是為何。

一行人回到城內,已是傍晚,看到唐府大門緊閉。門口掛着的兩隻白紙燈籠,對外昭示着唐家的不幸之事。

蕭金衍心生感慨,就在幾天前,唐府還是蜀中最煊赫的家族,尋常路人向府內往一眼,都會招來府上惡奴的一頓毒打。如今,門可羅雀,連個祭奠之人也沒有。

不遠處,站着一個身穿典當行朝奉服裝的老漢兒,與另一個抽着水煙的老漢在閑聊。旁邊有個年輕夥計,極不情願的舉着一塊“高價回收文玩古董、二手暗器”的牌子,靠着牆根打盹兒。

這兩日來,唐家一倒,不少家丁、僕從從府內順出了極好的物件兒,讓城內的當鋪着實火穴大賺了一筆。

青衣朝奉所在的當鋪叫有來當,大掌柜見到有利可圖, 直接派了柜上的大朝奉帶個學缺,直接來唐府門口擺攤兒,一日下來,也收了不少東西。

青衣朝奉道,“唐家就這麼敗了,若是以前,唐府有個紅白事,那這裡簡直就是車水馬龍,想不到老太爺才死,就破敗成這個樣子了。”

水煙老漢道,“可不是嘛,前幾年府上二少爺成親,我送了一段喜綢過去,人家都請吃了三頓飯。唉!”

這時,偏門打開,一個小廝從府內走出,懷中鼓鼓囊囊,鬼鬼祟祟向四周看了幾眼,向青衣朝奉這邊走來。

“老先生,聽說你們這裡收東西?”

青衣朝奉見有了客人,也不跟那水煙漢子聊天,擺着臉子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像樣的東西了。”

他長年干這行,每當有人來當東西時,就故意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為的就是好殺價。

小廝低聲道,“那您看看這個東西,能值多少錢?”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茶壺,拳頭大小,通體發紅, 上有了包漿,壺底有方印,陰文刻着“逍遙”二字,看上去有些年頭。

朝奉接過來,仔細觀瞧了片刻,心中竊喜,這可是前朝的制壺名家軒轅逍遙的紫心茶壺,這款茶壺在市面上已不多見,怎麼也能賣個萬八千兩銀子。

不過他面上卻露出一股嫌棄之意,“破茶壺一個,壺底有裂紋,你是要活當,還是死當?”

活當就是當品約定時間內贖回,死當則是一錘子買賣,不再贖回,相對來說,死當價格要高一些。

小廝道,“死當。”

朝奉伸出一根手指,道,“看在這個茶壺成色尚可的份上,我給你出十兩銀子。”

小廝驚道,“什麼?十兩?這物件兒可是老太爺在世時天天把玩的的,你才出十兩?”

朝奉冷笑,“這款茶壺,在市面上也就三四十兩銀子,其次,想必你也知道,這茶壺來路不正,我能收下,給你十兩銀子,已是很給你面子了。當就當,不當請拿回去吧。”

說著,將茶壺送還給那小廝。

小廝顯然是急於出手,一邊向府門看去,一邊道,“掌柜的,能不能加一點?十五兩?”

朝奉道:“八兩!”

“十三兩也成!”

朝奉道,“七兩!”

小廝一聽急了,“行了行了,不砍價了,十兩就十兩!”

朝奉道,“六兩,當就當,不當拉倒,別耽誤我做生意。”

小廝一臉沮喪,“開票吧!”

朝奉一巴掌拍醒那正在睡覺的學徒,“還愣着幹嘛,破茶壺一個,當六兩,死當,出手無悔!”

錢貨兩訖。

小廝卻沒有離去的意思,朝奉問:“怎麼,還有東西要當?”

小廝嘿嘿一笑,從懷中又取出一個物件,通體黑色,摺疊在一起,打開之後,三尺見長,“掌柜,您再給瞅瞅這個,能值多錢?”

朝奉看了一眼,道,“破銅爛鐵,值個屁錢!”

小廝心說不對啊,今天二老爺拿到這東西後,藏在書房裡,前後上了三道鎖,肯定是很貴重的東西,他在入唐府之前,曾是一個妙手空空,費了半天勁,才把東西偷到手。

小廝道,“是你不識貨!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朝奉心思還放在那剛到手的紫砂壺上,聽得小廝如此說,道,“對,我看走眼了,是無價之寶。”

小廝喜道,“那您能給多少錢?”

朝奉冷笑道,“無價之寶,當然是無價了。收起你的寶貝,該幹嘛幹嘛去!”

小廝一聽蔫了,“拿都拿出來了,你看着給點唄?”

朝奉道,“五十個銅板。”

小廝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二老爺書房中還有個祖母綠的扳指呢,事已至此,蚊子肉也是肉啊,他一片嘆氣,一邊道,“行,行,就這麼著吧。”

朝奉讓學徒開了當票,“破銅爛鐵一斤,五十文。”小廝收了銅板,將當票隨手往地上一扔,回了府中。

天色已晚,朝奉與學徒準備收攤走人,學徒正要將“破銅爛鐵”往車上裝,朝奉罵道,“三貴,你知道我為何收這破玩意兒嘛?”

被稱作三貴的學徒道,“老師,小的不知。”

“干咱們這行,最重要是什麼?”

三貴道,“不是眼力勁兒嘛?”

那朝奉道,“錯,是人心!要學着揣摩當貨人的心思,像是這個紫砂壺,可是前朝的紫心壺,這麼一個壺,價值萬兩,都能在城內買一套三進的宅院了。老師卻只用了六兩銀子,就收了下來,為何?”

“是因為老師會做生意。”

“是因為那傢伙心術不正,不消說,這必是從唐府偷出來的,着急出手,價格再低,他也肯定會賣,這裡面的學問大着呢,你可要好好學着。”

三貴虛心的點點頭,“我記住了。”

朝奉越想越得意,用袖子擦拭紫砂壺上的銹跡,稍一用力,竟將上面的包漿擦掉了,露出一塊淡黑的斑塊。他心頭一驚,又去擦拭,結果將整個包漿擦掉,露出一行字,“城南老牌坊贈品”。

三貴望着青衣朝奉,想笑又不敢,竭力忍得很痛苦,那青衣朝奉罵道,“玩了一輩子鷹,反被鷹捉了眼。奶奶個腿兒!”

朝奉問,“底票呢?”

三貴取了出來,朝奉那兩張底票撕了,叮囑道,“這件事誰也不許講!”

ps:宿醉,頭暈,先更3k。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