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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承颺的醉酒,又加上酒逢敵手需盡興的親家倆,這頓飯愣是從早上吃到了中午。

在解酒湯的作用下,那股迷糊勁也漸漸消散,徹底清白過來的承颺扒啦完兩碗飯後,便被酒飽飯足的父親拉着要啟程回家,免得到時候天黑了路難走。

依依不捨的送別在羅正洪兩口子和羅華榮夫妻倆的參與下,村裡人只當是長勝他們又過來走了一趟親戚,並沒有做其他的猜測,自然,兩家長輩也像是約好了似的,也沒主動去跟大家解釋什麼。

送走了長勝一行人,羅正洪一回到家,像是還沒有盡興地又坐到飯桌邊,自顧自地小酌起來。

邊喝着小酒,還邊對着堂屋中央的天地國親師位喃喃自語着。

芳華則帶着深深的不舍站在院落的籬笆邊對着村口遠遠的眺望,即使知道承颺他們早就已經走進村外的山路上,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依舊滿懷憧憬。

過了許久,屋裡傳來母親的呼喊,芳華才回過神匆匆進屋,幫着母親一起收拾碗筷。

小酌完畢的羅正洪有了一些微醺的醉意,這讓自小到大從沒見父親醉酒的芳華有些意外,看着靠坐在竹椅子上,臉色微紅眼神帶着迷離卷着草煙的父親,芳華有些詫異地看向了母親。

“大概是今兒個高興,人逢喜事給喝醉了。”劉臘梅笑着把碗筷小心地放進碗盆里,準備端去灶屋洗刷。

芳華會意地點點頭,正彎腰幫忙的時候,卻又被羅正洪叫住了。

“你們娘倆聽着,今兒長勝他們來家裡說親的事情都先瞞着村裡和其他的人,不要說出去了。”

“嗲嗲,難道你反悔了?”芳華一聽父親這麼說,有些着急了。

羅正洪深深地看來芳華一眼,狠狠地吸了口煙,思量了好一會兒緩緩地開口說道“這是我跟長勝商量好的,我答應承颺那小子給他五年時間,就一定會做到,這五年里我跟你娘不會給你說媒的。”

芳華還是不能理解,既然答應了,為什麼不能告訴其他的人?

“如果都不跟別人說,那一些不知情的人萬一主動上門來說親呢?”難道還繼續用年紀小來搪塞不成。

“那個你放心,既然我答應了承颺,我跟你娘就會幫你給打發掉的。”羅正洪說的很是果決,沒有留商量的餘地。

芳華還想說什麼,被一旁的母親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便被徑直地拉去了灶屋。

“娘,嗲嗲這是什麼意思?”芳華有些急切地拉住母親的衣袖,滿臉的疑惑不解。既然都答應了這門親事,也會推拒別人的說媒,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跟別人說明呢?這樣藏着掩着的算怎麼回事,這一刻,芳華真的不知道父親究竟在想什麼。

看着滿臉有着疑憤的的芳華,劉臘梅低言細語地笑着安撫道“你嗲嗲這也是為你好,你想啊,承颺他遠在南京,這次只是說親,並不是正式讓媒人說媒,要是這五年萬一有個什麼變故,至少也不會傷到你姑娘家的名聲。”

“你們是擔心承颺他?”

“承颺是個好孩子這我知道,但是這世上的事總是沒個准數的,你們姑娘家比不上他們大小伙,一旦婚事上出現什麼變故,這世人的眼光,吐沫星子就能讓你們抬不起頭來。”

聽了母親的解釋,芳華低着頭輕聲地辯解“承颺他不會的。”

“我知道承颺不會,縱使他有千般好萬般好,那也要等你們以後結婚了再說,你現在啊要先為自己打算,聽娘的話,這個事情你得聽你嗲嗲的。”

劉臘梅而後的這段話說的是一臉的嚴肅,芳華只能微微地點頭表示妥協,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犟扭讓母親對承颺心生芥蒂,留下不好的印象。

回學校的這幾天,即使有着父母那些似乎不怎麼愉快的談話,但芳華更多的還是沉浸在承颺真的來說親的喜悅中。

對於金善英和崔玉,芳華倒是沒有隱瞞,卻也提醒先不要說出去,兩人很是為芳華高興,自然也是滿口答應。

喜悅之餘,芳華又不免為承颺這周就得回南京的事時而惆悵起來,就剩兩天,不知道承颺此刻在家裡做些什麼呢?

被芳華挂念着的承颺這個星期確實為了幫家裡做事挪不開腳,下月便是清明,承颺自然也是趕不上去祭祖了,便打算提前先去祭奠下祖先。

“這不成,我們這裡的風俗是清明的前三後四,這還沒到掛清的時候,你去做什麼?”米長勝聽到承颺現在想去給祖輩上墳,一口否決。

“我離家這麼些年都沒曾給爺爺奶奶祖宗們上過墳,前年好不容易年前趕回來,你們卻已經帶弟弟妹妹先去過了,這次眼看清明就在眼前,再不去只怕是真不孝了。”

承颺說的不無道理,可是祖訓風俗在前,米長勝僵持着不肯同意。

“嗲嗲,這風俗不用做真的,我們同屬辰陽,他們黃溪口人都是清明前一二十天就開始掛清,也沒見什麼不好。”

“他們祖宗定的規矩他們得聽,我們祖宗定的規矩我們就得聽,你管別人做什麼。”

“那我們姓米的按說是同一祖輩下來,那他們黃溪口也有好多姓米的,怎麼規矩就跟我們不同了呢?”承颺帶着笑意和風細雨地跟父親辯駁。

“你……”米長勝一下被堵住了嘴。

“我也不是故意破壞我們這裡的規矩,實屬事出有因,即使列祖列宗們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怪罪,所以嗲嗲你就別放心上。”

“唉,你這次怎麼就執拗着要去呢?”米長勝每每悶結的時候,就忍不住卷支草煙緩解下。

“嗲嗲,我執拗着要去上墳,確實是心中有愧,作為家裡長孫,這麼些年都沒能在爺爺奶奶和祖輩們墳前點一炷香燒一點紙,明後我這一去,又要等個三五年才能回來,實屬不孝!”

米長勝盯着承颺好一會兒,最後只能妥協地打開火塘屋的大木櫃,取出了香燭紙錢火柴,又從屋樑下的木掛鉤上取下被煙火熏得烏黑髮亮的竹籃,稍作整裝後便吩咐承颺和羅華英燒煮塊臘肉,準備點小菜,自己則去村裡問問誰家還有米酒和炮竹。

等到承颺他們把臘肉小菜準備妥當,米長勝提着一小壺米酒幾掛小鞭回來了。

羅華英把整裝好的竹籃遞給承颺,又從門後取出一把柴刀和刀栓幫承颺捆綁在腰間,囑咐道“你們爺倆路上慢點。”

“曉得了,放心吧。”承颺笑着提着東西走在前頭,而米長勝則是一百個不願意的神情跟在後頭。

父子倆翻山越嶺爬了很久,一路從曾祖輩到承颺的叔叔,再到爺爺奶奶的墳前,承颺都是磕頭跪拜,虔誠而愧疚。

米長勝看着承颺跪拜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裡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上似的難受,但是具體是為什麼難受,卻又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