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夢中的白衣仙人越走越遠，她徒手去抓，卻是一片虛空。
恍然驚醒，身邊的人果然不知所蹤。
“做了什麼夢呀。”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
“上仙，你……”韓若兒起身，後退了幾步。
“我很感謝你，沒有把幻影草的事情說出來。”清淺擺弄着手中的翠玉扳指，目光微微斜視“我清淺從不欠人情，所以為了報答你，我會解了你身上的幻毒。”
“仙子姐姐說笑了，您並不欠我什麼，一條命換一個功勞，若兒並不覺得虧。”韓若兒面色不驚緩緩而言。
“我終於知道雲珏為什麼寶貝你了，你很聰明。”清淺眯起眼近距離看着她，接下來，語速慢到詭異。
“可是，你不該動其他念想……”
韓若兒眸子驟然一緊。
“上仙多慮了，我能動什麼其他念想。”韓若兒依然強裝鎮定。
“是嗎？”清淺忽然突兀地一笑，俯下身子望着她——“若兒姑娘，你可知，我是玖尊閣的仙人，玖尊閣有一秘術，便是窺人夢境，你猜，我剛才在你夢境中，看見了什麼……”
“我求你，千萬別說出去！”韓若兒只感覺腦子裡“轟”的一聲，直接炸裂，一時間羞恥之心湧上心頭，牢牢地抓着她的衣袖，額上青筋暴露，滿面漲紅地哀求着。
“聖尊的好徒弟啊，竟然對他動這番心思……”
“別說了……”
“你可知，這是不倫？”
“我求求你，別說了……”
“你說，若是聖尊知道他精心寶貝着當自己孩子養大的徒弟，竟然愛戀着自己，他會作何感想？”
“你到底想做什麼！”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眼中滿是血絲，面目猙獰。
“我不想做什麼，我說過，我是來幫你的。”清淺撣了撣白紗，轉過了身慢慢道。
“我們是同類人，更有趣的是我們都愛上了同一個人，但有一個原則是，全世界都可以愛雲珏，唯獨你不可以，你和他，是師徒關係，這註定了你們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為了解除你心之大患，我決定和你談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韓若兒猶如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般，急切問着。
清淺纖纖玉指凌空一握，一杯淺青色液體瞬間出現在眼前。
那液體顏色很透，很亮，看起來格外舒適，讓人身心暢意。
“這是忘情水，你喝下去，便會忘記和雲珏的一切，包括所有情感，所有回憶……”
“忘記和師父的所有回憶……所有情感……”韓若兒微微發愣，反覆念叨着這幾句話。
難道一開始被師父所救、下山打雪仗、教自己練劍、在師父懷中被哄入睡的場景也要一併被刪除嗎？
那麼美好的回憶啊！她活了整整十七年，真正開心又有幾時？
過去的十七年，她最不後悔的事便是認了這個師父！
他給了她希望、給了她溫暖、給了她保護，甚至……教會了她什麼是愛……
如今真的要全部忘掉嗎？
忘掉所有溫暖的記憶，徒留被屠族時的絕望？
那種感覺很冷，一望無際的冰冷！
韓若兒緊抱着雙膝，目光空洞。
“怎麼，捨不得了？”清淺美目睥睨道“那我便如你所願，不給你飲這忘情水，只怕到時候見一次你師父，幻毒便加重三分，最後活活溺死在夢裡。”
“我願意。”淚水終於禁不住落下，心亂如麻。
她起身，欲去抓住清淺手中的絕情水，卻被清淺飄然躲過。
“我還沒說完呢。”秀目輕轉徐徐而言“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也應該幫我解決一個事情不是？”
“何事？”
“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和雲珏，永遠地在一起。”
“上仙可能高看我了，韓若兒何德何能，牽得了兩位尊者的紅線。”
“不，我說你可以，你就可以，我知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務要妄自菲薄。”
她近距離望着韓若兒，一笑傾城。
“其實清淺上仙的美貌可謂是六界無雙，又何必偏偏看上了我師父。”韓若兒嘆氣，似是欲最後挽回著什麼。
“這六界之大，我只要雲珏一人……”清淺目光眺着遠方，語氣清透，說不清是哀、是怨、是迷、還是，殤……
“既然如此，那清淺上仙當初為什麼要拋棄師父，你可知師父是多麼好的一個人？你為何要傷他的心！”
“因為愛，因為自卑……”清淺半垂着眼眸，慢慢道“你可知你師父曾經還是凡人時，已是青年才俊，出身不凡，身邊圍着的官宦才女眾多，無人不把心思動到他的身上，而我，空有一副美貌而已……”
蓮步輕移，眼神迷惘。
“後來，我得知只有仙人才能美貌永駐，我便前往玖尊閣修仙，為的就是以後能和雲珏在一起，毫無羞澀、驕傲地在一起！我希望他等我回來，那時，我們才是真正的登配！”
“清淺上仙……”韓若兒欲言又止，苦澀一笑。
“是我錯怪你了，我原不知，你為師父付出了這麼多。”
“那你可願幫我？”如秋水般的眸子忽然亮出希冀，緊緊地望着韓若兒。
“若兒願意，只是希望仙子姐姐以後能真正地待好師父，替若兒照顧好師父，不要再讓師父傷心了，若兒喜歡看見師父笑，雖然我總是惹師父生氣……但是師父每次一笑，再冷的心也暖了起來……”
“還有，師父不是完全不用食的，若兒剛進仙閣時曾給師父做過幾道菜，師父可愛吃了！”
“師父最不愛若兒胡鬧，仙子姐姐日後嫁給了師父也別莫名奇妙耍脾氣，師父會不開心的！”
韓若兒一字一句、虔誠地說著，目光仔細，沒有片刻漂移。
清淺也從未像此刻一樣，如此認認真真地聽完韓若兒的每一句話。
“好了，我說完了！仙子姐姐快把忘情水給我吧，我迫不及待要喝了，還不知這仙界奇葯的滋味如何呢！”
她故作滿面輕鬆，但清淺仍能從背後看出其濃烈的不舍……
清淺眸子清亮，淡然地遞去那淺青色液體，面無表情。
接過她手中的忘情水，沒有絲毫猶豫，韓若兒一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