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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有些懵了,她見過不講理的,但是卻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事情會弄到如此地步,很明顯是侯府的人自己處理得不妥當,雖然白家也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責任,可絕對不是該承擔主要責任的一方。但這位宋大人,居然還好意思一臉義正言辭地說要去告御狀!

再看了一眼宋元義那副“你走着瞧”的潑皮無賴樣兒,白夫人胖臉上的肉不由得抖了抖,勉強擠出來個笑臉,起身告辭道:“那我就先告辭了,後面的事兒就請宋大人跟我家老爺商談吧。”

她是再也不想管這檔子破事兒了!

其實這樁婚事她原本是挺看好的,既能靠上侯府這棵大樹,又能給白幕遠娶個兇悍的妻子回來,不時地鬧他一下子,若是那兩口子惹得白振海不痛快了,指不定就把他倆分出去單過了,到時候繼承白家家業的不就只有自己生的兒子了么?

算起來倒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可臨到親事都定下了,白振海在任上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死活要退婚,堅決不肯娶侯府的這位六小姐,還威脅自己說,若是這位六小姐進了白家的門,她這位四品誥命恭人也就到了要捲鋪蓋走人的時候了。

所幸有人送來了那封信,她自然是不問青紅皂白地就提出了退親,而且沒想到侯府的人見了那封信,竟然也爽快地就應了,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至於後來那位六小姐尋死覓活什麼的,跟她可就沒半點兒關係了,反正她只管退了親,能跟白振海交代就成了。

白夫人原本覺得她自己就算是有些不講理的人了,可是一連遇上兩個比她還橫、還不講理的人,她能怎麼辦?只能退出,讓那兩個不講理的比比看,誰更不講理。她倒要看看,這事兒那兩個人該怎麼收場。

見洪嬤嬤送白夫人出了門,宋元義的臉色越發地陰沉了起來,扭頭看着門外,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太陽沉入了地底,天光開始昏暗,已是到了掌燈時分,他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這位結髮妻子了,他怕自己一靜下來就會忍不住的斥責她。

“夫人,為夫還有些事,要去書房一趟,你且先休息吧,今晚為夫便歇在墨苑了。”宋元義說罷,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苑就在頌蘭苑的隔壁,乃是宋元義的書房,不過裡頭有廂房可以住人。

姜氏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覺地咬了咬牙,喚了玉冬進來吩咐道:“去把玉夏給我叫來。”

姜氏身邊有四大婢女,玉春、玉夏、玉秋、玉冬,人稱四玉,玉春和玉夏性子好,比較好拿捏,至於玉秋和玉冬,則是兩個厲害的,玉春和玉秋如今挨了責罰,正趴在床上起不來,姜氏身邊可用的人便只有洪嬤嬤和玉夏、玉冬二人了。

不過片刻工夫,今日不當值的玉夏便走了進來,朝着姜氏行了個禮。

姜氏沉着臉打量着她,這丫頭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相貌倒是生得周正,不過卻算不上漂亮,頂多是中人之姿,不過眼下她也沒合適的人可用了,只得退而求其次。

“玉夏,今晚你去伺候老爺吧。”

玉夏聞言心頭一跳,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道:“夫人,奴婢只願一心一意伺候夫人,求夫人成全。”

姜氏忙給玉冬使了個眼色,讓她上前把玉夏拉起來,“趕緊起來,莫要磕壞了頭,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你即便是不情願,也沒法子了。”姜氏冷冷地道。

玉夏被玉冬強行扶了起來,眼裡含着淚,聽了姜氏的話,更是咬着嘴唇眼淚掉得厲害。

“你不為你自己想,總該為你的家人想想吧,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梳洗打扮好了,自己去墨苑。”姜氏說完便扶着玉冬的手,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留下一臉悲戚的玉夏,站在原地,哭得梨花帶雨。

玉夏是侯府的家生子,這也就意味着,玉夏的爹娘都是在侯府里當差的,若是她惹惱了姜氏,只怕她的娘老子就得遭殃,玉夏抹了一陣眼淚,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認命了,胳膊拗不過大腿,她根本沒有抗爭的資格。

玉夏靜靜地站了一陣後,擦乾眼淚,自回了屋,換了身衣裳,臉上略擦了些粉,然後自己提了盞燈籠朝頌蘭苑隔壁的墨苑去了。

只是她才走到墨苑門口,便遇上了杜姨娘和她的丫鬟白玉。

“喲,玉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這是要做什麼去呀?”杜姨娘笑得嬌俏,原本就婀娜的體態隨着她的動作顯得越發的妖嬈起來,她如今也才三十多歲,又保養得當,自有一種成熟嫵媚的風韻在裡頭,哪裡是玉夏這樣的丫鬟可以比擬的。

玉夏心中暗暗地鬆了口氣,遇上了杜姨娘,想來自己是不用去伺候老爺了,她為此感到高興,絲毫不介意杜姨娘話裡頭帶的刺,朝她笑道:“回杜姨娘,夫人擔心老爺在書房沒有使喚的人,便命奴婢過來聽候老爺的差遣。”

杜姨娘嬌笑道:“倒是勞夫人費心了,只是老爺的書房呀,向來是不許外人進去的,玉夏姑娘還是回去吧,老爺那邊,還是我去伺候妥當些。”說罷扶着白玉的手,娉娉婷婷地進了墨苑,只是她沒料到,自己才到書房門口,也吃了個閉門羹。

***

清語從太夫人那裡出來後,被清緲拉着在二門內的大花園裡走了半天,直到天色暗下來後她才離開。清語也回到芷蘭苑裡,正打算洗漱歇息,卻聽柳香通傳道:“小姐,老爺身邊的海棠姑娘來傳話,說是請您去墨苑一趟。”

清語心中猜測,也許是白家那邊有了迴音,於是忙叫沈嬤嬤進來替她整了整衣裳髮髻,然後帶着沈嬤嬤並宋元義的大丫鬟海棠,坐了軟轎朝墨苑去了。

墨苑規模不大,統共五間房呈凹型排列,正廳的位置是書房,東廂是主子的卧房,西廂是下人們的住所。平時本就清凈的墨苑,今日更是靜悄悄的。

大廳外頭有個丫鬟守着,見了清語一行人,忙笑着迎了上來,道:“奴婢桂花,見過六小姐,老爺等您多時了,快進去吧。”說完上前挽着沈嬤嬤,笑道:“沈嬤嬤,我們多時未見了,今兒正好說說話。”這意思就是老爺有話要單獨和六小姐說,你就別進去了。

沈嬤嬤雖然話多,但卻不笨,忙對清語道:“小姐,您趕緊進去吧,老爺在等您呢。”

清語笑着點了點頭,抬步進了大廳,大廳里燈火明亮卻空無一人,這時從裡間傳來宋元義的聲音,“清語來了?進來吧。”清語抬眼四顧,只見大廳的左側面有道門,門上掛着帘子,裡頭應該是另一個房間了,清語自行上前打起帘子,走了進去。

房間里的一切讓清語不由得咋舌:這才是正經的書房嘛。

寬大的房間里,三面牆全是到頂的書架,裡頭擺着滿噹噹的各類書籍,唯獨進門的這一邊牆空着,宋元義正站在一張椅子上,往這面空着的牆上掛東西。

“女兒見過父親。”清語朝着宋元義行了個禮。

這時宋元義剛好把畫掛妥當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清語道:“來,坐下說話。”

清語依言在靠着書架的一張椅子上坐了,抬眼朝方才宋元義掛的那張畫看去,那面白牆上掛了兩幅畫,從畫紙的捲曲程度看,這兩幅畫應該都是才剛掛上去的,兩幅都是人物白描,一副畫的是一位芳華正茂的美貌少女,另一幅則是畫的一位英俊儒雅的年輕男子。不過白描的作品,對清語來說太過抽象了,雖然恍惚間覺得這兩人有些面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他們。

“那封信的事情,白家方才回了話,說是你從前的貼身丫鬟小雪送過去的,你還記得小雪的事情嗎?”宋元義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了,喝了口茶後問道。

清語搖了搖頭道:“女兒記不得她的事情了,不過聽沈嬤嬤說,小雪是因為不小心打壞了女兒心愛的琉璃綉屏,所以才會被趕出侯府的,而且時間上......應該是在退親之前吧。”

宋元義點頭道:“不錯,為父已經叫人問過你院子里的人了,小雪是三月被你趕出侯府的,定親的事情是在四月,退親則更遲一些,可見這事你是冤枉的,八成是那丫鬟懷恨在心做下的孽,為父已經派人去找她了,想必明日便會有迴音,你放心,為父定會嚴懲於她,還你一個公道。”

清語心中感動,忙起身行禮道:“女兒多謝父親。”

雖說眼下此事看上去是找到真兇了,可是清語心中的疑惑卻反而更重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荷香說過,小雪根本不識字,她怎麼可能寫得出那種信?

而且,定親的事情可不比退親,一般小定之前兩家都不會張揚,就怕萬一不合適,傳出去不大好,那麼,一個被趕出了侯府的丫鬟,是怎麼知道侯府的小姐跟別人定親的事情的?她又是找的誰寫的那封信?還是,小雪根本不是此事的主謀,不過是個跑腿的人物而已,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

如果說這種推斷成立的話,那麼真正的主謀定然是侯府或者白家的人,因為當時只有這兩家的人知道定親的事,而能夠找到小雪並差遣她做事的,十有八九是侯府的人。

清語心中雖然懷疑,卻不敢把這懷疑告訴宋元義,她打算待找到小雪後看情況再決定說不說,免得落下個多疑的罪名。

“我是你父親,理當對你負責。好了,就是怕你着急,所以得到消息便叫你過來了,眼下天色以晚,你也回去歇着吧,今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派人來告訴為父。”宋元義目光慈愛地看着清語,笑着說道。

清語應了聲是,行了個禮正要退下,卻看着屋子裡滿噹噹的書,有些挪不動腳,乾脆行禮請求道:“父親,女兒可否借閱這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