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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座的大多數人都覺得被朱子優看重,而且還得再和他約會一次,是一件十分不愉快的事情,不過也有例外,就有人覺得能被身份最貴的王爺所看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似乎那就意味着替她贏得了身份、地位、權利和財富一般,在眾人都拿同情的目光看向舒暢時,唯獨她是一臉的羨慕。

這人自然就是七小姐宋清秀,不過她此刻並不知道那位所謂的天潢貴胄是個什麼德行的人,待她知道時,已經是後悔不及了。

不過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朱子優離開後,舒暢自覺愧疚,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無奈,對宋家姐妹道:“今日倒是在下唐突了各位妹妹,理當自罰三杯。”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杯子尚未離手,他身後的小廝忙又替他斟上了。

舒暢連飲了三杯後才道:“過幾日在下將在家中擺宴,請各位妹妹前來賞荷,不知妹妹們屆時是否有空?”

清雅笑道:“小公爺請客,沒空也得有空呀,聽說鎮國公府綠香園的荷花池,是全京城最別緻最漂亮的,怎麼也得去看看才是。”

清緲更是拍着手直喊“好啊好啊”。

就連高傲冷漠的清蓮也難得地開了次口,點頭道:“卻是給安國夫人添麻煩了。”

安國夫人乃是舒暢的親娘,鎮國公的嫡長媳,在鎮國公長子病亡時,她才只有二十四歲,那時的舒暢也不過才兩歲大,國公爺是個開通的人,不忍媳婦兒年紀輕輕就守寡,曾勸其改嫁,但這位亡將的遺孀卻堅決不肯,誓言要替丈夫孝敬公公,撫養兒子。

雖說楚王朝並不禁止寡婦再嫁,但是像舒夫人這等忠義女子卻始終是值得人們敬佩的,先帝為了感激她照顧開國功臣及其後人,便賜了她一品夫人的誥命,號安國。整個楚王朝,一品夫人倒是有十幾個,不過有封號的,卻只有她。

舒暢見清蓮提起他的母親,臉上的笑容更是溫柔了三分,道:“你們都來,娘親才高興呢。”

眾人又閑聊了幾句,卻到底是被朱子優敗了興緻,眼下都提不起什麼精神來,於是舒暢便體貼地止住了話題,笑道:“罷了,妹妹們逛了大半日,想來也累了,在下雖然不舍,卻也不敢讓妹妹們太過勞累,不如今兒就散了吧,明日在下便將賞荷宴的帖子送往侯府,咱們賞荷時再見,可好?”

舒暢此言正合了宋家姐妹的心意,眾人正要起身告辭,卻聽得樓下有人喊道:“王爺在鳳鳴閣登台了,咱們得快些去,晚了連站的位置都沒了。”

清緲奇道:“王爺怎麼會去當戲子?而且他不是才從咱們這兒出去么,怎麼這麼快就要登台了?”

鳳鳴閣是東街上知名的大戲樓,據說東家是個挺有背景的人,清緲雖然對聽戲興趣不大,但也跟着姐姐們去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聽得昏昏欲睡就是了,倒是對鳳鳴樓這名字倒是印象深刻,一聽人說起,立即便想起來那是什麼地方了。

清秀嬌笑道:“他們說的想必是仁親王殿下吧,四王爺是絕不可能去那種地方粉墨登場的。”

舒暢將手中摺扇“啪”地一聲打開來搖了搖,點頭笑道:“七妹妹說的是,今日在鳳鳴閣中登台的確實是子文,在下原本是想用過午膳便要去給他捧場的,卻不料遇到了眾位妹妹,險些將此事忘了,在下在鳳鳴閣中預定了雅間,倒是不怕人多擁擠。妹妹們可有興趣隨在下同往?”

清蓮有些意動,不過沒有主動開口,清語和清緲兩人對聽戲興趣不大,不過卻對親王登台唱戲這事兒頗為好奇,所以一時倒沒想好到底去不去,倒是清雅直截了當地點頭道:“好啊,去湊湊熱鬧也好,反正這會兒日頭也大了,回去路上熱得慌,不如就去看看吧。”

既然有人開了口,其餘眾人也自然隨聲應和了,於是舒暢讓那小廝先行去鳳鳴閣打點一切,自己卻隨着宋家姐妹慢慢地一路朝着那邊閑逛了過去。

鳳鳴閣離飄香閣並不算遠,眾人不過片刻便到了。

這座三層樓高的大戲樓門口,擠滿了沒買到座位的戲迷和純屬來圍觀王爺的非戲迷,將那一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莫說想要擠進去一個人了,估計就連小貓小狗都很難擠得進去。

不過舒暢等人卻不必去跟那些人擠,在鳳鳴閣的左邊有一座清幽的小院兒,但定了雅間的人,皆是從那小院兒進去,然後從鳳鳴閣的側面上樓,直接進入雅間。

舒暢定的雅間位於戲台的正對面,位置極好,與之相鄰的還有另外四個雅間,巧的是,隔壁很快便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卻是剛與他們分開不久的四王爺朱子優。

舒暢頗有些無奈地朝着眾人笑了笑,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宋家眾姐妹也都很默契地保持沉默,不想發出點兒什麼動靜來,把那個讓人不愉快的人給引過來了,倒是清秀一臉驚喜地想開口說話,卻被清雅狠狠地扯了一下胳膊,低聲威脅到:“你若是把四王爺引過來了,回去我叫娘罰你禁足,你信不信?”

這威脅十分有效,唬得清秀一臉訕訕地閉上了嘴。

很快就到了開戲的時辰,配樂的師傅們都已經在戲檯子旁邊就坐,手裡拿着樂器,端起了架勢,只等着大掌柜一聲令下便開始演奏,但等了又等,卻始終不見大掌柜出來下令,漸漸地,樂師們坐不住了,看台上的客人們也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來,場面頓時有些失控。

鳳鳴樓的大掌柜一邊用手絹抹着額頭上的汗,一邊掀開後台上的紅色幕布,從裡頭鑽了出來,站在了戲台上,清了清嗓子道:“諸位看官,請稍安勿躁,今兒因為是王爺殿下玩票首場客串,行頭太多,所以準備得久了一些,還請看官們見諒。”

客人們眼見稍稍安靜了些,後台的紅色幕布又卻一下子掀開了,一個臉上抹着油彩身上穿着銀白色軟甲戲服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朝着那大掌柜一笑道:“掌柜的,這戲文到底是改還是不改?”

那大掌柜苦着一張臉,點頭哈腰地道:“您就別為難小的了,這戲文小的真不敢那樣改呀,要不您改點兒別的?”

那人聞言也不生氣,只將他身上穿的銀白色軟甲拔了下來,朝着大掌柜扔了過去,冷笑道:“那好,這戲本王不唱了,今兒來的人,本王賠三倍的票價,你先墊着,回頭派人去親王府領就是了。”說罷轉身就走。

大掌柜聽聞王爺要罷唱,頓時一張老臉更是愁苦了,額頭上的汗水冒個不停,擦也擦不完,腳下不停地跟了上去,嘴裡念叨着“王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原來那戲妝男子竟然就是仁親王朱子文。

看台上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因他而來,所以一聽那大掌柜喊王爺,便紛紛地站起身來,朝他看去,奈何他臉上抹着油彩,扮相雖然十分俊俏,卻難以看出真面目來,只覺得他哪怕只穿了一件白色單衣,也頗有些玉樹臨風的味道,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客人裡頭有大膽的,便開始喊了起來:“大掌柜,王爺要改戲文你就讓他改唄,趕緊開唱才是正經。”

此言一出,立即贏得了一片“就是,就是”聲。

此時朱子文已經退回到那紅色的幕布後面去了,大掌柜正要跟進去,聽到眾人起鬨,只得轉過身來,一臉苦笑地解釋道:“諸位看官,小的也為難呀,王爺先前說要改戲文,小的倒是應了的,只是這戲文不能那樣改呀......”

立馬便有客人咆哮了,“大掌柜的,你太不厚道了,連王爺你都敢忽悠呀,也就是仁親王脾氣好,換了別的王爺,還不拆了你的鋪子?既是答應了改戲文,改便是了,婆婆媽媽作甚?”

這位五大三粗的咆哮男子很是暢快地發泄了一通,卻不想觸到了某位“別的王爺”的霉頭,不一會兒工夫就從人群里消失了,過了許久才被人從麻袋裡放出來,不過已經是讓人揍得連他老娘也不認得他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只說那咆哮男子吼了那麼一嗓子後,客人們立即隨聲附和:“王爺改你的戲文那是看得起你,你還不歡天喜地的改了?”

“趕緊改。”

“改改改!”

大掌柜一張臉更是苦了,朝着客人們做了個揖道:“不瞞各位看官,不是小的不想改,是不敢改呀,今兒這一出,預備的是《大登殿》的戲文,講的是王寶釧寒窯苦守十八年,最後與薛平貴夫妻重逢,與薛平貴後來娶的春花公主共事一夫,被封為平妻的故事。王爺便說要將這兩人的名分改一改,說是王寶釧先進門,又是明媒正娶的嫡妻,為什麼反而最後只落得個平妻的分位?王爺說,要讓春花公主做平妻。小的一時鬼迷心竅便應了此事,但是東家說了,這麼改有對皇室不敬之意,小的眼下哪裡還敢改那戲文?各位看官,你們倒是說說,這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