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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官媒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差不多是到了更年了·在侯府受了氣,頓時覺得渾身每一處都透着一股子火氣,恨不得砸碎點瓶瓶罐罐、踩死點花花草草才能緩解一下心中的憤慨,一路用指甲使勁兒地扣着轎子里的軟包綢緞座椅憤憤然地到了王府。。

見了朱子優,這官媒皮笑肉不笑地朝他行了個禮道“小的見過王爺。”

朱子優還是有些心急的。男人對於沒上手的女人,總是會有些急不可待,見到官媒那張表情怪異的老臉,他着急地問道“不用這麼多虛禮,你且說說,宋大人和他夫人怎麼說?”他幾乎從來不在外人面前稱呼宋元義和姜氏為姨父姨母。

那官媒聞言一甩手絹,大紅色的嘴巴微微一張,抱怨的話頓時如吹漲的氣球被人戳了一針似地,遏制不住地噴涌而出

“小的做了二十幾年官媒,頭一回受到這等奇恥大辱,那宋二夫人倒還好,只說王爺門第高,他們高攀不上,那宋二老爺可委實不客氣了,一聽說小的是給王爺說親的,頓時把小的一頓好罵,說小的假藉著王爺的名又招搖撞騙,又說他們家七小姐還未及笄,王爺不可能會差人去說這門親······小的失了臉面倒是小事,只是那宋二老爺未免也太不把王爺當回事了··...··”

朱子優陰沉着一張臉,冷冷地喝了一聲“閉嘴。”

那位官媒忙住了嘴,臉上略帶不安地看向朱子優。

“沒用的東西!”朱子優冷地說道“宋二夫人乃是本王嫡親的姨母,她怎麼會不允?定然是你這婆子出言衝撞了她,趁着本王還沒發火,趕緊滾,此事若本王在外頭聽到半點兒風聲,你一家老小也就不用再留着嘴巴吃飯了。滾!”

那官媒沒想到朱子優說翻臉就翻臉了,頓時滿腔的怒火都給憋了回去,帶着幾分膽戰心驚行禮應了聲是,然後飛快地跑了。

待那媒人走後,朱子優避才憤憤地錘了茶几一拳,恨聲道“宋元義,你別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

朱子優心裡琢磨着,宋元義和姜氏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般不給自己留情面,那就是沒把自己當成外侄兒,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還給他們留仟么臉面?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好了,反正清秀那丫頭是自己願意的,這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誰管得着?就算他不允,難道還能把被自己破了身的女兒嫁給別人不成?於是他便下了決心打算過兩日便去那西郊別院,直接把清秀給辦了。

再說侯府裡頭,宋元義怒火衝天地罵走了前來提親的官媒,狠狠地灌了一大杯茶後,才對姜氏道“夫人此事做得甚對沒有同意那官媒的提親,倒是給為夫省卻了不少的麻煩。”

姜氏根本不知道宋元義為何會對這門親事上火成這樣,她不同意,完全是因為不希望清秀成了王府的側妃,將來騎到自己頭上來,身份高出自己一頭,僅此而已。不過,她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此舉正合了宋元義的心意。

“妾身記得呢老爺說過,哪怕對方有再顯赫的家世也決不讓女兒與人做妾,雖說王府的側妃乃是貴妾,可怎麼說也脫不了一個妾字,妾身怎敢不把老爺的話放在心上?”姜氏把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藏了起來,不要本錢地裝着乖。

宋元義點了點頭,不過他此時心裡還為那官媒的話上着火呢,對姜氏突然的溫柔體貼也沒怎麼在意,反倒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西郊別院的清秀身上。

“看來,不能讓清秀再留在西郊別院了。”宋元義似自語般地說了一句,然後命人將海棠喚了進來,對她道“你和張友順去一趟西郊莊園,去把七小姐接回來。”

海棠應了聲是,出去了。

再說此刻皇宮的御書房裡,皇帝朱子明正翻看着似乎永遠也看不完的奏摺,對站在書桌前的他的親弟弟仁親王朱子文道“我記得你上回似乎不是這麼說的吧?”

他從奏摺上抬起頭來,看向朱子文,笑道“上回你說,他已經打算動手了,不如就讓他更瘋狂一些,若是這中間才搭上一條四大才女的命,百姓只會更憎惡他,當時你可是這麼說的?”

朱子文躬身一禮道“是,臣弟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

皇帝又道“那你今日怎麼改主意了?又要朕以母后的壽誕為由,把那鬧劇一樣的招親擂台拖延到壽誕以後,卻又是為何?”皇帝臉上帶着一抹古怪的笑容,調侃道“還是朕的弟弟,總算是開竅了,喜歡上了宋四小姐?”

朱子文低頭應道“臣弟當時考慮不周,若宋四小姐真的因此而香消玉殞,只怕宋家恨的不止是四皇兄,對皇兄也會有些埋怨的吧。四皇兄反相已露,這條罪名已經是坐實了,又何必再讓他造下殺孽呢。”

皇帝哈哈一笑道“好的壞的都被你一個人說盡了,依我看,你不是怕宋家埋怨朕,你是怕你的小情人知道你的身份後,埋怨你見死不救吧?”

朱子文神情一凝,低頭應道“臣弟不知道皇兄說的是什麼。”

皇帝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瞞着我嗎?你就是無塵公子,無塵公子就是你。”

朱子文聞言一驚,卻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得暗暗地嘆了口氣,問道“皇兄是何時發現的?”

皇帝笑道“也沒多久,你一直說亢塵跟你是好友,我當時還沒察覺你就是他。

不過他的畫風跟你一般無二,我倒是懷疑過。上回聽說無塵公子離京,轉眼你就病了,我微服去你的親王府探望過你,就是那時發現,躺在王府里的人不是你的。”

朱子文無奈地苦笑道“古嵐的易容術自詡天下無雙,卻也不過如此,只一個照面便被皇兄看出束了。”

皇帝搖頭笑道“我不是看出來的,是感覺出來的,你呀,到底是我的親弟弟,若是我連真假都分不出來,豈不是妄自當了你二十幾年的兄長?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弄個無塵公子的身份出來,以你的親王之尊,想做什麼不能做?那面具雖說倒也精細,但是長期戴在臉上,你就不覺得不舒服嗎?還是,你認為我是個妒賢嫉能得連親弟弟都容不下的皇帝?”

朱子文低頭應道“臣弟從來沒有認為皇兄是那樣的人。”

皇帝嘆了口氣道“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把你這個王爺的身份搞得這般不堪,讓世人都覺得你是個不堪重用的、扶不起來的阿斗。我時常捫心自問,是不是我表現得太過妒賢嫉能了,以至於你不敢一展才學,以至於你不得不靠這種手段來自保。可我真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是現在,你若想要那個位置,朕都可以讓給你··...··”

朱子文嘆了口氣道“皇兄不要再說了。臣弟從來沒想過要做皇帝,也正是因為如此,臣弟才會那般自毀羽毛。因為臣弟一直記得一個故事,史書上記載,前朝世宗皇帝以一個夢為由,奪了趙氏兄弟的兵權。那個夢後來被人們戲稱為‘夢裡黃袍加身,,雖說那只是個夢境,但臣弟以為,若事情果真發展到那一步,趙氏兄弟黃袍加身、篡位為帝也並非不可能,縱然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可事實已成,又能如何?”

“觀如今,宗親勢大,皇權旁落,若臣弟不知避諱,豈不是給朝臣和宗親們製造了黃袍加身的機會?到時候皇兄的政令和變革又該如何推行?大臣們稍有不滿,便會聯名罷黜皇兄,令臣弟登基,到時候臣弟縱使千般不願,卻已經是成了兄弟相殘的局面了,臣弟不願如此。”

朱子文說完此話後,安靜地立在一,皇帝臉色變幻,好一陣後才嘆道“這些話,是······是父皇對你說的吧?”

朱子文沒有否認,低頭應道“是父皇臨終前說的,但臣弟深以為然。”

皇帝嘆息道“朕只怕此生都難以超越父皇的成就了,單只論父皇對人心的掌握,朕就不如他多矣。”

“早年父皇在世時,最寵愛的皇子莫過於子文你,那時誰都以為父皇會立你為皇儲,將大位傳與你,誰料父皇臨終時頒布的聖旨,卻是將皇位傳給了我。不瞞你說,我好一陣都覺得,是自己搶了應該屬於你的東西。”

朱子文聽聞此言,一直平靜的面色終於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悲哀,低頭應道“皇兄此言差矣,父皇心中既定的皇儲人選一直都是皇兄,臣弟,不迂是··...··不過是一道幌子罷了。”

皇帝聞言一愣,搖頭道“子文切不可這樣說,倒是辜負了父皇對你的一番寵愛。”

朱子文沒有抬頭,而是輕聲道“這話,是父皇臨終前親口對臣弟說的。”

素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皇帝,聽聞此言也不由得驚訝得無以加復,只是片刻後,驚訝卻變成了心疼。

他起身走到朱子文的身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父皇說的,未必就是真的,子文莫要妄自菲薄,以我所見,父皇早些年對你的寵愛,絕不會是假的。”

朱子文自嘲地一笑道“興許是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