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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優將供狀拿在手裡,得意洋洋地看了一遍,只覺得心甚是滿意,這下不怕他宋元義不肯就範了,自己手裡這東西,可是關乎着他侯府滿門的性命呢,莫說是要他進言上表、黨同伐異,估計就算是喊他立刻反了,他也會聽吧,畢竟謀反也是死罪,窩藏亂黨餘孽也是死罪,反正都是死,謀反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朱子優這樣的人,從來不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句話的含義,也從來不知道會有人情願死,也不願違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則,去干那些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勾當。在他看來,為了保命,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沒有什麼是不能出賣的。

再說姜氏在墨苑的大廳里見到宋元義後,忙屏退了下人,抱怨道:“老爺,這下可好了,你當初造下的風流孽債這會子可要連累整個宋家了。”

宋元義聽得一頭霧水,皺眉疑惑道:“夫人何出此言?”

姜氏憤憤地道:“還不都是玉卿惹出來的麻煩么,方才大哥過來告訴我,說子憂在姜府碰到洪嬤嬤,把她帶走了,洪嬤嬤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只怕子憂稍微一嚇唬她,她就什麼都說了。”

宋元義眉頭皺成了一個“川”,沉默片刻後才長嘆了一口氣道:“罷了,該來的始終會來,與其終日里提心弔膽,還不如來個痛快的。這也是我的劫數。”

姜氏高聲道:“老爺,你說得倒是輕巧,劫數?你當年一時風流,卻給侯府埋下了無邊的禍端,若真是你自己的劫數倒好,卻還要連累妻兒老小。”

宋元義冷眼看向她,沉聲道:“夫人說得倒是有理,不如我們和離吧。”

姜氏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高聲道:“你說什麼?你想跟我和離?你想這個想了二十幾年了吧?我偏不我告訴你宋元義,我就是要佔着這個嫡妻的位置,我就是要讓她永遠比我低一頭。想和離,你做夢!”

宋元義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胡說些什麼?就算我跟你和離了,玉卿也不可能扶正。我只是怕連累了你。”

姜氏想了想,覺得宋元義說得在理的確沒有妾侍扶正的慣例,只是這事兒她算是主謀,罪狀比宋元義之多不少,哪怕就是和離了,也是罪責難逃。

想到這裡,她稍微冷靜了些,哀哀地道:“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我偏不各自飛,就算是死我也得守着你。再說,此事也不一定就到了那一步,子憂那孩子,不見得就會把事情做得那麼絕,他很可能是想你幫他做事到時候你只管應下就是了,若他提出要娶清秀的話,你也應了就是了。不用跟他硬碰硬,且順着他,不就什麼都過去了么?”

宋元義此刻心情有些複雜,對於姜氏,要說他對她一點兒感情也沒有也不可能,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難免會生出幾分親情來。可是,他心底里也確實沒法喜歡她才成親的時候倒還好,也算是能和她相敬如賓,可是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的本性便暴露得越多。

自私、狹隘、偏激、妒忌、猜疑......她永遠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站在她自己的角度看待所有人和事。

此後的發生的種種事情,更是讓人惱恨不已,好幾次,他都想說出和離的話來,但是一想到她做的這些事情,起因都是因為她太過在乎自己,他就狠不下心那麼對她。

如今聽她說“死也要在一起”,他的心中突然莫名地一酸,他這一生,真是成也是因她,敗也是因她。若不是她,自己和玉卿永遠走不到一起,但,若不是她,玉卿也不會死,若不是她,也不會有今日這樣兩難的局面,更不會有動輒就會被滅門的危機。~

可是,儘管今日的種種都是她造成的,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恨她呢?

恨她心的心眼小得只有自己的丈夫,再看不見別的東西嗎?

宋元義喉頭裡梗了一下,隨後嘆道:“夫人此言差矣,四王爺的胃口豈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他手裡拿着我的把柄,若是我應了他一次,今後就會有無數次,他今兒會要娶清秀為妾,明兒就會要娶清雅·......”

姜氏冷笑道:“那可不成,清雅可不能給人當妾,貴妾也不行,除非是做王妃,否則怎麼可能許給他?”

宋元義這會兒也不想瞞她了,正色道:“夫人還記不記得四王爺曾經有過一個王妃?”

姜氏點頭道:“記得,後來病死了,那也是個沒福分的。老爺怎麼突然說起來這個了?”

宋元義嘆道:“哪裡是病死了,是被四王爺折磨死的。此事千真萬確我那一年去拜望四王爺,聽到了他內院的姬妾們的哭訴,回蕈爺他......他······”宋元義覺得朱子優的那些破事兒有些難以啟齒,最後含混地道:“總之,嫁給他就是個死,而且是被折磨凌辱致死。”

姜氏驚得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才道:“老爺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位王妃的娘家人聽說還鬧過,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宋元義點頭應道:“這樣的人,我怎麼敢把女兒嫁給他去送死?我情願她們跟我一道受刑,也不願她們去受那等屈辱。”

姜氏吶吶地道:“興許子憂只是想娶清秀,對於清雅······”她說了這句,自己也不好意思說下去了,對她來說,清秀不是她親生的,可以隨時送出去犧牲,但是對宋元義來說,清秀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肯把清秀嫁給那樣的人?“興許子憂不會提這種要求......”

宋元義擺了擺手,打斷了姜氏不切實際的幻想,搖頭道:“不說那些沒用的話,明日一早,你帶着幾個女兒進宮去看看敏貴太妃吧,如果她願意,你就把女兒們都留在宮裡陪她。”

姜氏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點頭應道:“是,妾身明日一早就去。”

宋元義又道:“按理來說,當年玉卿的事情罪不及妻兒,可是如今太后娘娘才遇刺,玉卿又姓李,只怕不少人會將這兩件事情聯繫起來,到時候落井下石的人定然不在少數,皇上會不會捨棄我以平息宗親們的詰難,還不太好說......哎!”

女兒們或許能在敏貴太妃哪裡得到些庇護,可是兒子們卻是避無可避了,有道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只求千萬別牽累到大哥和母親才好。宋元義越說,心中越是一片悲涼。

“清語前幾天就說她心緒不寧,想要離開京城去塞外或者江南,我一時糊塗沒有準,如今倒好,讓她留在京里,只怕這次她是無法倖免了。”罪人之後,結局好的話,大概跟玉卿一樣,被發賣為官奴,結局不好的話,大概也就是個斬立決了。

姜氏聽他說起清語,頓時憤憤地道:“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出生,如果沒有她,就什麼事兒也不會有。若只是窩藏了李氏族人,哪裡會有這麼大的罪。”

宋元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姜氏訕訕地住了嘴,時至今日,她依舊沒有反省過自身,沒想過侯府如今面臨的危機,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你回去吧,讓我靜一靜。”宋元義淡淡地道。姜氏也知道他心中煩悶,忙點頭應了。

姜氏離開後,宋元義讓海棠去叫來了清語。

清語一聽海棠說父親找她,心中的不安頓時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進了墨苑大廳後,果然看見父親一臉凝重的樣子,她便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自己的身世泄露出去了。她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十分害怕惶恐才是,但是出奇的是,看到父親絕望而擔憂的神情,她卻並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是鬆了一口氣,有一種懸在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了的輕鬆感。

“女兒叩見父親。”清語上前行了個禮,對於自己此刻莫名的平靜,她也覺得很奇怪。

宋元義嘆了口氣道:“你擔心的事情,終於是發生了。”

清語有了心理準備,聞言並沒有驚訝,而是靜靜地等着父親的下文。

宋元義見清語一臉平靜,心中不免惋惜,這麼優秀的女兒,卻背負着那樣的出生,如果不然,她該會有多光芒四射啊。

暗暗地嘆了口氣,宋元義又道:“嬤嬤被四王爺帶走了。當年的舊事,洪嬤嬤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四王爺這會兒定然已經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事情。他肯定會藉此向為父提一些要求,若是······若是這些要求違背大義,為父絕不會應,到時候,只怕為父與你都難以倖免,為父倒是咎由自取,只是牽累了你。”

清語勉強笑了笑道:“何來的牽累,若不是父親,這世上原也沒有女兒的。女兒的身世原本就是個隱患,與其一直背負着這個秘密,戰戰兢兢地過日子,倒不如像現在這樣,索性放下了這個包袱來得輕鬆些。至於結果如何,想必皇上自有決斷,也不是其他人能左右得了的。

宋元義聽了清語這番話,頗感欣慰,點頭道:“你能這樣想,倒是讓為父感到有些意外,到底是我忠睿候府的血脈,有骨氣,有擔當。為父沒有白養你這十幾年。”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