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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

那是一封白色的信封,印着郵寄幸福的標識的信,那天是個陽光明媚、海風飛飛的日子,他記得灑在海面的陽光像師姐的笑臉,牽着他進了那家郵寄幸福的小店時,很神秘,又很期待地把兩張印着天風海島風景的信箋分給他兩張,笑着警告他說:“不許偷看。”

不過怎麼可能不偷看呢,單勇亂瞟眼光,他忍不住期待,在師姐修長的縴手下會給自己未來寫下什麼來。不過左熙穎不讓看,乾脆鑽進裡屋的小間里了。

單勇記得,那神秘得彷彿捧着心愛之物的樣子好讓他心醉,把店主那位大叔也逗笑了,不過把單勇難住了,他拿起筆,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寫什麼,特別是該寫給未來的師姐什麼,他像在學校做一道難題一般,咬着筆頭問老闆:“老闆,我寫什麼?”

“寫明年的這個時候,來給她戴上結婚鑽戒。”老闆笑着教唆着。

“這不瞎掰么?八字還沒一撇呢。”單勇不確定了。

“不就差一撇嗎!?有一年的時間還畫不上另一撇?”老闆笑道,那奸商表情在那個時候看得格外可愛,一下子讓單勇喜歡上這個腦門禿了一少半的傢伙了,於是他又悄悄道着:“回頭把她的信先給我,我給你錢。”

“小夥子,我可以給你,不過你想好了,那樣你就少了一年的期待和一年後的驚喜。”老闆道。一下子把單勇說得不確定了,老闆又笑着輕聲道:“這就是幸福生意,我們有錢賺是幸福的,你們有牽掛也是幸福的,何必非要把幸福一次性揮霍呢?”

這老闆,做生意做到人心裡了,那笑吟吟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可愛。

於是單勇不問了直覺得這個另類的生意經似乎很有它的道理,即便是它的基礎是建立在少男少女那種美好的憧憬中,他笑了笑,可真不知道自己該寫什麼,於是大筆一揮,龍飛鳳舞地畫了一張,輕輕地疊起來,畫得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睛定格在這個天風海島,定格在視線所及的海平面上,這裡和響馬寨的山上一樣,有一種讓人心裡寧靜的功效,他喜歡這兒。

師姐huā了好大功夫才寫完,出來時,他已經封好了鄭重地把兩人的信收到一起,交給了笑吟吟地老闆,然後神神秘秘地拉着單勇走,單勇好奇地問:“師姐,透**你寫的什麼?”

“不告訴你。”左熙穎莞爾一笑。

那一笑定格在單勇的記憶中,此時才發現記憶是如此的清晰即便環境和時間的更迭也沒有磨去,即便是身邊走馬燈似地換過女友,也沒有掩去這段讓他陶醉的回憶此時他心中的迷茫漸漸清晰,他捫心自問着,也許是自己心裡一直在期待着,所以才如此地悵然若失,也許自己一直沒有死心,所以才狠着心在守候一個悲劇的結果。

有很多可以挽回的,單勇有點後悔不該把那串天珠還回去斷絕了往來卻隔不絕思念。

上山了,他使勁搖了搖頭,一直在對自己說著:她是誰?她算什麼?我和她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我根本不欠她什麼,我何必要這樣!?他使勁地搖搖頭,說服着自己,可說服不了眼睛的模糊和鼻間的酸楚,現在能想像到的師姐不再是明媚的笑厴,而是她凄涼地、孤獨地躺在潔白的病室里,她的身邊,已經是一個無聲的世界,她也許永遠要呆在那個無聲的世界裡,沒有人再會知道,她曾經的風華在多少的眼中是最亮的一抹風景。

嘎聲車剎那響馬寨地停車場,單勇抹了把眼睛,奔向胖嬸的家裡,響馬寨來信的都在胖嬸家裡,她家離路口最近,郵遞員每每來時的扔下就走,要耽誤,肯定就在這兒耽誤了,他奔進去,一把揪着拿着掃帚的胖嬸,眼睛血紅問:“胖嬸,我的信,有我的信。”

“啊,有......”胖嬸一緊張,掃帚扔了,指指院子里涼架,結巴地說:“你......你你不是不要了嗎?”

“誰說不要了。”單勇吼着,把胖嬸驚得一個趔趄,他扔下人,奔向涼亭架子下,草編的大箱子,整整一大箱子信,他一看明白了,自從響馬寨山上的生意紅火,信就沒斷過,有諮詢價格的、有邀請什麼商務峰會的、有邀請編撰名錄的、還有推銷產品的,多是署着響馬寨負責人的名字,有人還查到了單勇署上他的名字,這種信,單勇那會瞄上一眼。

可師姐信也被埋沒在其中了,這卻是始料未及的。

他附下身刨着,司慕賢和宋普奔進來時,胖嬸一屁股坐在地上,驚訝且緊張地看着瘋也似地單勇,司慕賢趕緊地扶起來,胖嬸嘮叨着:“哎喲喲,這倒霉孩子,嚇死我了,我以為出了什麼事,不你說的不看這些破玩意,還不知道你叔生火燒了多少呢。”

“什麼?燒了......找不着我把你家房子點了。”單勇咬牙切齒地回頭道。這可把胖嬸惹急了,跳腳大罵著:“你點、現在就點,了不得了你,你爹敢不敢跟我這麼說話,有倆錢拽了是不是?”

司慕賢趕緊地勸着,把胖嬸往家裡扶,回頭看單勇時,他也是幾分同情的眼光,那一箱子,幾百封信吶,就真找得出來,怕是也要為時晚矣,他踱步上來,幫着單勇整着,看着發出地,單勇卻是亂了方寸,亂翻着,東刨一把、西抓一片,宋普剛要蹲下來幫忙時,冷不丁單勇觸電似地站起了,手裡狂喜地拿着一封信,兩人跟着起身,信上,那一行娟秀的小字,想得出是出自誰的手:潞州市北城區響馬寨村單勇。發出地,鼓浪嶼1314號郵寄幸福店。

“就是這封。”單勇摩娑着信,兩眼放射着幸福的光芒,像找到失去已久的珍物,他捧在手裡,有一種捨不得拆開的感覺。從沒有見過單勇這個樣子,也想像不到性格里鐵血成份很濃的蛋哥還有這種小兒女的作態,司慕賢有點哭笑不得了,提醒着:“如果怕失望就別看了,存着留個紀念吧。”

“什麼意思?”單勇翻着白眼,瞪着賢弟。

司慕賢看了宋普一眼,卻是沒敢說。連宋普現在也不知道左熙穎到了什麼地方,真是熱血一上頭,回頭再找不着人,司慕賢怕他更難受。

可你擋不住這些事,單勇剝開了,躲着兩人,轉過身,抽開了信封,展開了信箋。

然後,再沒有然後了,那個背對着兩人的動作定格了,像石化在院子里。很久都沒有動。

司慕賢看了宋普幾次,宋普也看了他幾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唐突地上前看似乎又有不妥,良久,看到單勇黯黯地蹲在地上時,司慕賢按捺不住了,湊上來,輕聲問着:“寫得什麼。”

單勇沒說話,把信箋遞給司慕賢,司慕賢咦了聲,眼前一亮,無字的情書,一副漂亮的簡筆畫,畫上升起着一輪海上明月,海邊坐着兩位相依的人,是觀海、是聽潮、是絮絮情話、是喁喁私語,那畫的意境讓人的第一感覺是很美,接下來又是一種很神往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