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從大襖的夾層中取出一張漆黑色的硬卡，放在桌上，用兩跟纖細的手指按住，一點一點推到大雄面前。

大雄瞥了一眼，這張小小的黑卡正面用鎏金燙了一個“無限”的符號，就是數學中正無窮負無窮去掉了正負號的那個形狀，像一個橫着寫的ālābó數字8。看到這個符號，大雄的眼皮猛地一跳，心緒稍有些起伏不定——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過去的那些事忘掉了，但終究只是在自欺欺人……一旦看到稍有些關聯的東西，回憶的匣子當場就能打開，不管他願不願意那些過去的事情都會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將其完全吞沒。

當初他將哆啦a夢從未來世界召喚回來時，所用的道具上也有這個符號。

混沌和無限用了同一個符號，這未必就是巧合……

“主人，小心。”雨飛燕不動聲色地提醒道，“這張卡片內部含有納米機器人，經過初次掃描分析，這些小機器人各自結構都不同，拼接之後可以起到qiètīng器的作用。除此以外，卡片本身被植入精神信標，但凡是和您有關的細微精神波動都會被監控。”

“……”大雄伸出去的手驟然停住，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悻悻地將手抽回來，一邊問道，“小翼，這是什麼？”

“一張通行證。”

“通行證？”

“是的，野比先生，你拿着它，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是一路綠燈。這是我們組織最最基礎的象徵物之一，哪怕是D級人員也可以持有它。我們的勢力早已滲透進各個國家的各個階級，黑道白道皆是如此。你在主流媒體上看到的那些恐怖組織、黑惡勢力，不過是我們暗中伸出的一些小小觸手。他們和政府鬥智斗勇，三天兩頭製造出一些大新聞，無非是為了引人眼球……於是世人就將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那幾根小小的觸手身上，從而無視了我們這頭潛藏於海面以下的碩大怪獸。”

“我們，是混沌基金會。”

少女丹唇輕啟，十分清晰地將這些字眼一個一個吐出來，卻蘊含著某種輕描淡寫。

大雄清楚，這是真正上位者才會有的從容，他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恐怕……不是一兩個中二病聚在一起這麼簡單了。

“世界上竟然有這種組織？”意識到事情不對，大雄開始收起玩心，認真對待，“小翼，如果你所說的句句屬實，各國的政府就從來沒對你們這個……不管是什麼組織，採取過措施嗎？”

“沒必要。”小翼輕輕地搖了搖頭，“基金會的成立時間非常早，早到已經不可考證……現代社會的許多國家成立背後都有基金會的影子，只不過那個時代，基金會不叫基金會，換了個名字而已。請您好好想一想，一個國家的權力高層都是基金會安chājìn去的內應，怎麼可能自家人去查自家人呢？”

“這麼說吧，現代世界的大體格局——我指的是一超多強，互相角逐但又不發動三戰的這種膠着狀況，大致上也是基金會規劃好的，發展到今日也沒有脫離出一百年前謀劃的框架。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世界勢力重新洗牌，他們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來繼續發展、壯大基金會的實力，於是科技和經濟建設被重新提上日程，一直到今天。日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想必你也看到了，不算重要，但也不至於太過邊緣化。國際局勢的走向、政客們的反應、區域之內的戰爭，恐怖襲擊……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就像導演在編排一出又一出精彩的戲劇。”

她對大雄微笑着，眸光中閃過些許致命的東西，多麼像一條正在吐信子的蛇。

“野比君……讓我們坦陳一點吧，先從自報家門開始。”少女捏起面前的一個高腳酒杯，稍微呡了一口其中的液體，立刻就有一絲紅暈攀上面頰，“我是混沌基金會駐日分支培養出來的b級人員，像我這樣的b級還有很多很多……我們分布在這個國家的各個階級，從事着各種各樣的職業，但歸根到底，b級人員的任務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作為‘獵頭’，為組織觀察、招募可以招募的人才。”

“三浦和哉，曾是我的下線。”她波瀾不驚地說出這句話，一邊將酒杯輕輕擱下，兩根手指頭捏住杯腳，搖晃着裡面的紅色葡萄酒，“據情報組觀察，他應該是在幾個月前獲得了超能力，能將物體完美轉化為冰晶……於是我通過幾個線人和他搭上關係，並向他透露了基金會的存在。那傢伙的生活狀態你也見過了，都不需要怎麼威逼利誘，我的線人只是承諾給他足夠的錢……他就立馬答應加入我們。”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天坐在您這個位子上的人就應該是他。”

不經意的這麼一句，讓大雄突然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一瞬間他如墜冰窖，渾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氣。

面前這個明媚的、高貴的女孩，和電視熒幕上那個有着甜美笑容，恨不得讓人掏出心窩子去保護的小姑娘真的是同一個人嗎？以往她在台上蹦蹦跳跳，以百靈那般優美的嗓音歌唱時，心中又在想些什麼？

大雄不得而知，他只是覺得這很荒謬，荒謬得過了頭。

“你知道我殺了他？”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處理他的，因為事後我幾乎動用了b級人員的最高權限去搜索，依舊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您親手殺了他，並且挫骨揚灰。像三浦那種與社會隔絕的人，即便突然死亡也不會有人來找他……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伊藤翼笑着擺擺手，那雙寶石般的眼睛始終凝視着大雄，似乎是想從他身上撬點兒什麼有用的信息出來。

“現在重要的是……您藉著這次事件跳出來，並且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個人認為您遠比三浦和哉更有價值，即便有了超能力，他從靈魂深處依舊只是粗鄙不堪的垃圾，我們頂多將其培養成一把殺人用的刀。可您不一樣，您的靈魂深處是一頭兇猛的怪獸，上頭的人也從您身上看到近乎無限的潛力……跟着我們，您或許有朝一日能大有作為，甚至步入世界局勢的中心。”

“您將成為基金會的心臟！”

“像你一樣？”

“我？您說笑了……”小翼搖搖頭，“我頂多算是怪獸的一隻複眼，用來看看周圍環境的變化，起不到什麼重要作用。我能調動的，也只有處於該片轄區的所有c級和D級人員，僅此而已。”

“你真的不太擅長說服別人啊。”大雄無奈地嘆了口氣，“且先不論我到底加不加入你們……不應該說說我加入之後能分到什麼利益嗎？你們是想把我當刀子使還是怎樣？”

“我以為剛才說的夠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