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服裝,就更不用提了,蕪揚市的服裝向來在全國都是數得着的,這個年代的人們如果有一件衣服是蕪揚出的,那是一樁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所以彰陽市的百姓家裡有個婚嫁喜事,需要置辦嫁衣什麼的,大都會坐公共汽車,去蕪揚市購買。
因為離得近啊,來回一天足夠用了。
這麼一來,自然就極大地影響到了彰陽市服裝廠的產品銷售。
也怨不得銷售經理要把責任推給設計部門了。
可是設計部門其實也是很委屈的。一個彰陽市服裝廠的設計部門,又哪裡能夠跟省的省城設計能力相比呢?
一個彰陽市的服裝設計人員的數量和水平,遠不如省的省城。
卻想要在銷售服裝上保有一席之地。
這已經很難。
而比鄰而居的地理位置,更是大大加劇了這種難度。
這不,廠里一下子就產品積壓,無法繼續生產了。
眼看車間里一片人心惶惶,又領不到活兒,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劉愛華乾脆出了廠子,騎車去市藝校,因為今天要交作業。
劉愛華剛來到市藝校的大門口,就看到有一群人正在圍着一張牆上貼的東西看,還邊看邊在議論着。
劉愛華上前一看,原來是彰陽市要舉辦一屆工藝品大賽。
劉愛華心頭一動,想到了劉愛中編出來的那些個東西。
她看清楚這屆大賽讓交作品的地方,原來就在工會。
她忙趕到教室里交上自己的作業,就騎上自行車趕往位於市中心的總工會。
找到了參賽的辦公室,劉愛華拿出了劉愛中最具有觀賞性,最精巧的竹編和藤編作品。
辦公室里負責這次大賽的兩位同志都十分驚喜,拿起來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劉愛華在一張表格上填上劉愛中的名字和住址,聯繫方式她填上了彰陽市服裝廠,對工作人員解釋說這樣聯繫方便。
工作人員很是高興,連連誇她這樣做很細心。
從工會出來,劉愛華感覺心情十分愉快。在廠里產生的鬱悶也消散了。
反正回去也沒啥用,乾脆,劉愛華就騎車趕往菜市場。
這幾天,因為忙着做鹵肉賣鹵肉,她都沒來得及將山上采來的野菜給賣掉。
往飯店裡送鹵肉的時候,倒是順便銷了一些,可是這次收穫太多,剩下的還有一大半。
於是,她騎車往菜市場趕去,到了那裡,在無人處將自己的容貌衣服統統改換了,這才大模大樣地走了進去。
菜市場里這會兒人正多,劉愛華交了2元錢的攤位費,就把自己帶來的野薺菜野韭菜山蘑菇各擺了一些出來。
“薺薺菜山韭菜山蘑菇,新鮮好吃,剛從山上採下來的,不鮮不要錢啦。”
劉愛華拉長聲音喊叫着。
幾個女人聽到她的喊聲,很快就圍了過來。
劉愛華一邊回答着人們的詢問,一邊又繼續大聲吆喝了幾聲。
聽到她的喊聲,不遠處一個正在買菜的婦人不由抬起頭來,疑惑地向這裡看着,慢慢地走過來。
劉愛華正在熱心地鼓動着圍着她攤位的婦人們:
“都是從山上剛採挖下來的,看看,還沾着露水呢,瞧瞧這菜葉子支愣愣的,多新鮮多精神啊。
山薺菜4毛錢一斤,山韭菜7毛錢一斤,山蘑菇1塊錢一斤。
大姐你可別嫌貴,一吃你就知道,咱這山上野生野長的菜,可是比這市裡頭種的菜,好吃到天上去了。
大姐你買回家一吃就知道了,包包子包餃子炒雞蛋,又鮮又香。”
幾個婦人有一個噗嗤一聲笑出來:
“看你說的,你這野菜,比肉還要好吃了。”
劉愛華樂呵呵地笑着答道:
“大姐,這話可不是吹的,你嘗一嘗就知道了,那是真的比肉還要好吃啊。管保你吃了我這菜一回,就天天想着吃第二回。”
“你這是從哪兒的山上挖來的野菜啊,這麼新鮮?”
一個極熟悉的聲音在劉愛華身後響起來。
劉愛華身子一僵。
崔蘭花。
崔蘭花不是應該就近在彰陽市的西菜市場買菜嗎?她家離那裡最近啊。怎麼會跑到這個位於市中心的菜市場了呢?
其實這個崔蘭花就經常往其它菜市場里跑,因為總有哪個菜市場的哪一樣菜,會比其它的菜市場賣得便宜一些。
反正她的時間又不值錢,那就多跑一兩個菜市場唄,省下的可都是賺的啊。
劉愛華轉過身,笑盈盈地招呼面色驚疑不定的崔蘭花,特意壓粗了嗓門:
“大姐,我這山野菜都是在離這兒很遠的山上挖的,離咱們這兒好幾十里地呢。我老頭子一大早開拖拉機捎我過來的,這都是剛挖出來的,瞅瞅,新鮮着呢。”
崔蘭花看着這個面色黑黝的中年婦人,她醜陋的臉上還有幾塊黑斑,頭上包塊藍布,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家織老粗布。
跟劉愛華連一點相像的地方也沒有。
可是剛才的說話聲,真是讓她以為,是碰見劉愛華了呢。
不過,這會兒,就連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有些不一樣了。
“噢,那你不是一夜都沒睡覺?”崔蘭花緊盯着這賣菜女人的每一處細節察看。
“哎呀大姐,”賣菜女人極為熱情地湊到崔蘭花的臉前,“算是有人體諒我的苦處啊。我為了挖這點子菜我容易嗎?早上五點鐘我就把我家那三個丫頭給叫起來,上山去挖野菜,我那三個可憐的丫頭啊”
她的口水噴了崔蘭花一臉,崔蘭花忙不迭地後退,口中喝道:
“哎呀你這個女人,說話就說話,咋直往人臉上噴唾沫星子呢?看你噴我這一臉”
賣菜的黑女人大咧咧地嘿嘿一笑,說道:
“大姐你多擔待,我就沒有出過門,也沒有刷牙的習慣,嘿嘿。”
崔蘭花剛擦乾淨臉上的唾沫星子,聞言不由心裡一陣嗝應。
“哎,大姐,來買一把韭菜吧,一塊錢一斤,買一斤回家吃頓新鮮的韭菜餡餃子。頓頓吃肉可是影響消化啊。”
正在生氣的崔蘭花不由吃驚地放下擦臉的帕子,問道:
“你咋知道我家頓頓吃肉啊?”